陶夭却摇摇头,“算了,改天吧。”
“好。”
程牧点点头,对上陶夭视线。
两个人距离太近,他甚至能在她眼睛里看见自己的脸,且,他一只手还在她脑后柔软的头发上。
这姿势,寻常,却亲密。
陶夭视线瞥向一侧,开口道:“我想去一下洗手间,行吗?”
程牧:“……”
这种问题,都拿来征求他同意。
他收了手,脸色慢慢冷淡,“去吧。”
陶夭扶着床沿站起身,动作很慢,脸色也难看,感觉起来,好像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可,即便这样,她也没看他一眼,没表现出一丁点求助的意思。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就远了起来。
程牧看着她慢慢走向洗手间,想起了昨晚那个缩在他怀里喊疼的姑娘。
洗手间的门从里面关上。
他听到了那一道清脆的锁门声。
呵。
程牧忍不住笑了一下,拿了烟盒,出去抽烟。
——
下午三点。
徐东办了出院手续。
程牧一路将陶夭抱上车,回海棠园。
两个人走之前又闹了点不愉快,程牧将她放上车之后,三个人都安静下来,没说话。
车子行驶了大概十几分钟,徐东侧头看程牧一眼,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后面有辆车,从医院停车场出来,一直跟着我们。”
“确定?”
程牧坐直了身子,问。
徐东点点头。
程牧略想一下,发话,“先过了前面这路口。”
“好。”
徐东减缓了车速,过了红灯,看着倒车镜笑了一下,“拐弯了。好像是我多心了。”
“走吧。”
程牧淡淡说了句,伸手将边上的陶夭揽入怀。
陶夭抿唇靠在他胸膛上。
程牧看她一眼,视线扫向窗外,看街景。
徐东从后视镜里瞧见两人别扭的样子,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声,开了广播电台,调到音乐频道,之后,专心致志地开车。
黑色迈巴赫融入车流。
——
闲人居,欧阳家。
老吴在书房门外稍远处打电话。
“既然这样就别跟了,被发现了反倒麻烦。”
“能确定是海棠园方向吗?”
“行,知道了。”
脸色郑重地说完,他握着手机想了想,叹口气,回书房。
欧阳老先生站在书桌边写字,欧阳琛在一旁陪着,看到他进门抬眸过去,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后,他直起身,抬步往出走。
“就在这说吧。”
老爷子突然抬头,将毛笔搭在一边,绕出书桌坐到窗边靠椅上,“要是夭夭的事情,就在这说,我老头子也跟着听听。”
“爷爷?”欧阳琛微微意外。
老爷子略微笑一下,扬眉,“我还没那么糊涂。”
虽然相识时间短,可,他好歹在商场浸淫几十年,察言观色那点眼力劲还在,又岂能不明白陶夭昨天为何过来,过来了,又为何什么也没说。
想他了,专程来陪他吃饭聊天?
找机会攀附?
那姑娘那性子,他一眼望到底,这两样都不可能。
想必是有什么难处。
老爷子叹口气,朝老吴,“怎么回事,说说吧。”
老吴看着二人好整以暇的神色,想了想,道:“我这一时间还有点不晓得从何说起。先说好了,您这血压高,听了也别太激动。”
欧阳琛神色一愣。
欧阳老先生也微愣,点点头,“知道了。”
“……事情就是这么回事,尤家那俩姐弟俩和陶小姐关系很好,陶小姐被救到西凉庄以后,也得了他们家很多照顾,知道这件事后自然不可能不管,最后,可能就想求助您了。”
“现在这年轻人真是不像话,放着好好的老婆孩子不疼,非要在外面找那些个不干不净的!”老爷子听完,叹口气,蹙眉道,“也算辛苦你了,一上午打听出这么多。”
“差人在西凉庄问了问,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现在就给夭夭打电话,这孩子,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想起我来的。”老先生似乎有所喟叹,语气很复杂。
欧阳琛半天没说话,闻言,起身道:“爷爷,这件事我去办吧。她既然没说,想来心存顾忌不想欠这个情,我的意思,就别让她知道了,免得她心里有负担。”
老先生看他一眼,“也好。”
边上,老吴脸色变了几次,开口道:“这,事情已经解决了。”
“嗯?”
欧阳琛回头,微愣。
“昨天晚上,陶小姐从我们这离开,没回剧组,去了,”他语调微微一顿,“她去了四季公馆,找了程先生。”
“程先生?”
欧阳老先生蹙眉,反问。
欧阳琛看着他,微微迟疑,问,“程叔?”
“是。”老吴松口气,继续道:“她找了程先生,徐东出面,程家姐弟的事情今天上午已经解决了。不过……昨天后半夜,程家司机送陶小姐去了靖康医院。”
欧阳琛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老吴在心里微叹一声,朝向欧阳老先生,声音略低,“专门找了妇产科主任,手术后住了VIP病房。”
“你派人了解了?”
“是。值班护士说,因为女生是第一……”
“好了。”
老吴的话语突然被欧阳琛打断。
书房内安静了一瞬,欧阳琛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淡声说,“既然事情解决了,就行了。”
------题外话------
存稿君即将阵亡。
一脸懵逼的阿锦忍不住哭起来。/(ㄒoㄒ)/~
☆、087:让他于心何忍!【二更】
老吴停了话茬。
点点头,突然想起万景山庄那一次。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陶夭和程牧之间,那气氛实在古怪。
按理说,陶夭是程氏集团旗下橙光娱乐艺人,程牧是集团大老板,好歹也算上司,见了面,总该招呼一声。
可,两次碰上,陶夭都没什么反应。
性格再冷淡,该有的礼貌最起码也得讲吧?还有程牧,现在想想,他那神色,也分明有些不寻常。
他能想到,欧阳琛自然也能联想到。
程牧曾短暂地瞥了陶夭一眼,那之前,陶夭给了他一个笑脸。那之后,程牧阴着脸让叶桑桑带路。
程牧和陶夭,两人之间有纠葛。
这发现让人猝不及防。
欧阳老先生也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看了欧阳琛一眼,又看向老吴,递给了他一个眼色。
老吴轻轻点头,出门去。
“阿琛。”
欧阳老先生唤了欧阳琛一声,语调温和寻常。
欧阳琛转身看他,笑着说:“让您见笑了。”
他的笑容和以往一样,清雅温和,谦谦如玉,自带清贵气度,有君子之风。
老爷子慈爱地端详着自己这最得意的孙子。
他二十三岁,风华正茂,正当好年岁,应该谈一场恋爱了,他性格内敛,处事沉稳,清俊面容上总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可,事实上,这并不是全部的他。
真正那个他,天资聪颖,却有点目下无尘,四个孙子,他一直觉得这一个没什么烟火气,喜怒哀乐都很少。
刚刚,他差一点动怒。
老爷子叹口气,问,“给爷爷交个底,动心了?”
欧阳琛淡笑,“只是觉得有些不忍。”
那个姑娘,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长发绾成优雅的髻,穿着晚礼服,看着傅远腼腆微笑,气质清新微冷,其实是十分让他惊艳的。
老爷子觉得她面善,有大伯的神韵,很有好感,他又何尝没有?
老四打趣,她错愕茫然,笑起来有小姑娘的天真。老爷子问话,她拘谨腼腆,看上去有些无措,质朴清纯。
傅远护着她的态度很明显,他甚至有些错愕。
也因此,万景山庄那一次,老爷子提议他出去接人,他欣然前往,没有迟疑推脱。
那是一个别人露出善意都会紧张感激的女孩。
穿毛衣的样子很美,有温柔韵味,看上去稳重话少,不像这个年纪那种活蹦乱跳的女孩。
可其实,她不经意展露出的模样非常可爱。
五子棋都能让她上瘾。
她怕冷,嗜甜。
统共见面不过四次,她的笑脸、长发、身影,甚至,好些个小动作都轻而易举被他记住,他能感觉到,自己那颗心,蠢蠢欲动。
他期待再一次见面。
他想要看到她更多的笑脸。
他不做无把握的事情,无论是人生前途,还是感情。
他一直以为,来日方长。
他觉得,他就在这,她就在那,而且她年纪还很小,十九岁而已,他有足够多的时间去试探靠近,有足够多的时间,继续了解她,也有足够多的时间,去确认,自己是不是一时兴起。
老吴没说完的话,他岂能想不到。
不想听见。
这件事,因为自己盲目的自信,完全脱离了轨道。
她那样的,程牧于心何忍?
让他于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