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同样地,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女生,能和自己一样幸运,在最天真烂漫的年龄里,同他就这样两小无猜、无话不谈地腻在一起,十二年。
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年年的思维如同斑斓升空的气球,最终找到了落脚点,却很快惆怅起来。
她努力使自己冲动的心平静下来,压抑着脸上的潮红,勇敢地迎上程农农的眼神,认真地说:“农农,这么多年了,我也谢谢你,一直陪着我、罩着我……所以,问我‘愿不愿意’这种话,算是你的……表白吗?!”
程农农绝倒,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脸,无限悲催地说:“暂且抛开我从前明着暗着做的那些傻事,今天晚上我掏心挖肺地说了这么多……姑奶奶你现在才瞧出来啊!是生,还是重生,给个话吧?!”
“我……我知不知道!”年年嘴边的话其实是‘我想问问叔叔的意见’,却下意识地为程农农改掉了。
“年年,我们俩在一起将近十二年,熟知彼此的太多太多。小时候我喜欢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吃牛排,后来知道你不喜欢用刀叉,不喜欢火光,我在西餐厅吃什么都索然无味;有漏洞的空间让你寝食难安,所以我从来不带你去野外夏令营睡帐篷;你对红色格外敏感,我瞧着咱们的国旗都烦躁……”程农农对眼前这个冷冷清清的小姑娘、继续展开攻势。
“……”年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连她本人都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己的生活中有这么多的敏感和忌讳。难怪多年来,顾园的餐具中永远没有刀叉,包括地毯窗帘、家居几经更换,却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刺目的鲜红。
“就是因为太熟了,我爸妈、还有奶奶都把你当做程家一员。所以即使是表白,我也不愿意对你说太多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在我两三岁的时候,爷爷便因公殉职了,所以我对他老人家的印象不够深刻。我奶奶退居二线深居简出,如今身体也大不如从前,近年来记忆力和心智也有了衰退的迹象。每当奶奶犯病陷入年轻时的回忆、念叨我爷爷的时候,我都觉得特别感动……
“咱再说许韶康,你别看他这会儿顺风顺水人模狗样的,十年前我刚认识他那会,国泰祖传的‘御供’酒被对手阴了,竞标失败,危机公关又没做好,导致家道中落,我请那小子吃顿肯德基都以为是满汉全席……所以说,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可是,无论是最好还是最坏的年华,我都想把拥有的一切奉献给你。好好地保护彼此,直到我七老八十牙齿掉光,犯了老年痴呆症,我还能握住你的手,傻傻地嘱咐:年年呢,多吃鱼,多补钙。”
程农农说着,索性模仿起老爷爷驼背走路,逗年年开心。末了,他捧住年年的脸,神情忐忑的说:“所以,‘等待’的意思,完全不同于顾叔叔给你的父女之情,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恳求……冷年年,再过四年,等到我二十二岁大学毕业,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把你的一生继续借给我,让我陪你白头到老吗?”
“如果你真的喜欢、想要听,我永远都可以在太阳神、月亮神的见证下,毫无顾忌地大声说出那三个字——”
“我愿意——”不用大声地说‘我爱你’,在那之前,你值得让我先说‘我愿意’。即使在刚刚过去的、最叛逆的青春期,年年也从来没有让自己,像今晚这样疯狂过!
第38章 第二爸爸
年年抢先一步,说出了程农农内心渴望已久的答案。这使他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动听得能让花开的语言,那一定是“我愿意”这三个字。
彼此已经太过熟悉,程农农依然忍不住张开双臂,将眼前的女孩拥入怀中,贴在她耳边激动地说:“那么年年,以后你就……继续是我女朋友了!”
“诶?继续……”
男生“噗通、噗通”充满力量的心跳,让年年忘记了挣扎。下一秒,她整个人在程农农的拥抱中旋转起来,喜悦和羞涩交织的大脑顿时短路,只是紧张地环住他的肩膀,在心里消化着“女朋友”,这个对自己来说完全新鲜的称谓。
剧烈的动作之间,程农农看到一片淡蓝格的手帕,从年年裙摆的口袋里飞出来,他不得不停止旋转,放开怀中的女孩,走过去弯腰捡起来。
“刚刚还答应我不在迎新晚会上和男生跳舞的人,身上却揣着一条CK的男士手帕?!年年,作为一个有夫之妇,你存心刺激我啊……”程农农将手帕的Logo展出来,大有兴师问罪之意,他委屈地补充,“不要告诉我这是顾叔叔的,都知道,顾叔叔可是Burberry的铁粉。”
糟糕,是学长的手帕。
年年急忙对程农农解释:“不要想歪了……这是我在去酒吧的路上,摔倒以后,慕泽学长借给我擦拭泥印的。后来在车上,我只顾着和姐姐聊天,忘记归还了。”
手帕上果然还沾染着泥土的痕迹,程农农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同辈的年轻男孩子里,他真正打心眼佩服的,莫过慕家的这两个兄弟。不同于容若与病魔的顽强抗争精神、以及在艺术上的造诣,程农农觉得这个比自己大三岁的表哥,更加难以琢磨。
慕泽对人处事冷静而周全,比面容更加漂亮的是他在商业方面天才般的头脑。不过二十一岁,便在商海拥有数年不可复制的扬帆经验,在慕氏的商业帝国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是姨姥姥慕容娣莲从小收养的孙子,这个在外界看来惊天的秘密,对慕、容两家的人来说,已是心照不宣。即便如此,丝毫不影响程农农对慕泽的欣赏。这个表哥,礼貌谦和,没有世家子弟的骄奢,对慕容娣莲极为恭敬孝顺,也被容素琴当作教育程农农的典范。
从学校到社会,慕泽完全是像神话一样的存在,也是程农农暗中较劲,想要超越的传说。
“你不知道,慕泽表哥他其实……”程农农想起来自己答应过母亲,绝不把慕泽的身世透漏给慕、容两家以外的人,因而适时转移了话题,“以后你进了我们家,再告诉你……总之,不准和别的男生闹绯闻,我表哥也不行,手帕我没收了,等我回家就把这个赃物给销毁了!”
“喂!你也太小气了吧,慕泽学长是好心帮我的,而且他和姐姐正在交往,是我未来的姐夫诶!”年年心里着急,扑上去抢程农农的手帕,“这条手帕,不是定制就是限量版,很贵的吧。万一是学长最喜欢的,弄坏了多不好。我们交给姐姐请她代还,好不好?!”
程农农将手帕藏在背后,年年不做多想,环住程农农的腰,这才拿到手。只是待抽身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程农农禁锢,紧密地贴在了他的身上,耳边传来男生得逞地低笑。
“你故意的!”年年又羞又气,隔着薄薄的面料,她清晰地感受到程农农精壮有力的骨骼,几乎要陷进自己柔软的身体。比起方才激动而仓促的贴身旋转,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拥抱吧。
“明明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程农农将下巴抵在年年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他细细地品味着少女身上的幽香。进入青春期以来,只有在梦境中才敢正视的欲望,终于不再是禁忌。真实而美妙的触感,本能地联通了身体某处的电源,他却不敢有丝毫造次。
程农农在心里祈祷,上帝玉帝、佛祖真主,就让时间永远冻结在这一刻吧!
年年抬起头,发现程农农正用专注如水的眼神望着自己,仿佛燃烧过的水润沸腾着,却没有一丝杂质。年年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也要被他传染得逼近沸点了。不再是自己,她惶恐地闭上了眼睛。
程农农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年年还小,不要吓到她,不要去吻她,再等等,再等等……只是,女孩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因为不安微微颤抖,小巧而红润的双唇轻启,连绵延的呼吸对程农农来说,都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他喉结浮动,最终屈从本能,捧着女孩的脸颊,小心翼翼地向下吻去……
“嘀嘀——”急促的喇叭带着愤怒的味道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也惊醒了沉浸在浓郁幸福中的少男少女。年年倏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将身上的男生推开,紧张不安地看着前方驶过来的车,果然,是顾宵良的黑色宾利。
车子射出来的灯光一直没有熄灭,年年和程农农还没有来得及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便看到顾宵良从后车门走出来。他背光站在车前,脸上的愤怒不言而喻。
“冷年年……你长大了,出!息!了!”顾宵良说着话,却将锋利的眼神落在程农农身上。
自己养了十二年的宝贝女孩,第一次在十一点之后还没有回家。一连几个电话打过去都是无人接听,顾宵良寝食难安。从顾青然那里得知,年年去了Babyfat参加程农农的聚会,这才不顾安琪和顾孝春的反对,执意带着司机小刘外出寻找。却不想刚出顾园,便看到她被别的男生拥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