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年年:“可是,他怎么知道我的鞋码?”
容若:“据说是在东京帮你整理行李箱的时候,有看到过?”
冷年年:“……”好吧,她猜到送鞋子的人是谁了。
闵斯澈也了然地挑了挑眉。
虽然觉得接下来围困她的地方,并不会比牢狱好到哪里去,冷年年还是换上了某位先生口中的这双“好鞋”。
真正离开的时候,她再次回头,深情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顾园。
冷年年并没有因为这场虚情假意的婚礼去装饰顾园的一花一木。这里的半亩方塘依旧清澈,三里林荫依旧茂盛。顾孝春、顾青然的背叛,顾宵良的离世,安琪、顾安安的出走,以及后来逐渐离开的园丁、阿姨,司机……都为这里增添了浓浓的孤独。
坚持留下的武嫂,即使已经头发花白,仍旧为她换上了喜庆的红色老旗袍。
车队离开的时候,冷年年轻轻拥抱了她。
“武阿姨,我会回来的。”
……
与慕泽协调婚礼流程的时候,闵斯澈坚持将婚礼的举办地点设在鞍江码头。原因很简单,“鞍江码头是鞍江口和东海口的衔接中心。宵良是在鞍江大桥上出事的,子瑜和冷玉的故居也是鞍江畔的东华公寓。在鞍江码头举行游轮婚礼,是他们为女儿送亲的最好方式。”
近年来,选择在鞍江海口举行游轮婚礼的伉俪并不鲜见。但是这种婚礼方式容易受天气影响,安全系数相对偏低,参与的宾客人数也会受到限制,慕泽觉得闵斯澈的理由不足以让他忽略以上缺点,而且,以他对慕容娣莲的了解,老佛爷显然更偏爱庄重的教堂婚礼。
但他请示过慕容娣莲之后,才发现自己低估了老佛爷对这位嫡亲孙女的包容,她说:“满足丫头的任何要求,让她高高兴兴地出嫁。”
是以,鞍江码头里,在周围数艘游轮里鹤立鸡群的“人鱼公主”号上,慕泽正在春风得意地招呼着往来的宾客,等待着他的新娘。
而程农农,则单枪匹马地站在通往“人鱼公主”号的必经长堤上,等待着本该属于他的新娘。
冷年年抵达鞍江码头,从车子上下来的时候,看见许韶康和秦韬的车子停靠在旁边,她就知道,农农在前面等她。
许韶康拦住她:“农农舍不得骂你,但我真的打你一顿都不会解气。你们两个人的事,别人从来插不进去,所以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可是他那么纯粹,我只求你,别再伤害他了,别毁了他,行吗!”
冷年年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事实上,大厦倾倒时,一夕之间,他们都已不再是过去的自己。
眼前的男孩子一身白衣白裤,即使满脸憔悴、布满凄凉,在冷年年的心里,他一直是不二的新郎。
午间烈日炎炎,他满腔孤注一掷,她却满腔刻骨寒冷。
她求助似地回头,远远地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闵斯澈和容若。
程农农很委屈:“你别怕,任何时候,我都不会舍得伤害你。”
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银色小圆环。
冷年年一眼认出来,那是她的“连心”设计,除了Y&D的LOGO,圆环背后还刻着她身为设计师的名称缩写。
他缓缓地跪了下来。
她的眼泪也随着他的动作落下。她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年年,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痛恨时间和命运的无情捉弄,我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痛恨我自己的无知和无能。我知道很多东西已经无法挽回,但是我一定要在这枚被你许过诺言的‘戒指’面前,向你发誓,我程农农这辈子只认定你一个人,所以,我没有办法真心祝你终生幸福,我只能祝自己以后终生不幸,终生孤寂……”
“农农,求求你别说了。你知道的,我不想听到你受伤害的消息,哪怕说说也不可以……”所以,请不要再互相折磨。伤害自己,就是伤害彼此。
“也许剖心,骄傲,自尊,是我做这件事最后的动力。一旦失败,我会血本无归,再无轮回之路。但我还是想要拿着这枚‘戒指’,问问你,当初的承诺还算不算数,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冷年年曾经用这枚“戒指”许诺过他——“以此戒为信物,未来只要你肯拿着这枚‘戒指’带我去民政局,我会永远对你说‘Yes’……戒指的保质期,一百年。”
而现在,她用颤抖的手指,接过了他手中的“戒指”。
然后,重重地抛向了远方。
银光划出的抛物线,像一颗□□,跌进汹涌的海水中,摧毁了程农农的一切信仰。
她最终还是绕过他,缓缓地登上了“人鱼公主”号的升降梯。
闵斯澈没有说话,只心疼地跟过去,为她提起婚纱的后摆。
容若弯腰将程农农扶起来:“农农,还记得在玫瑰山庄的赌约吗,是我先找到她的。你答应过我的,永远不要勉强她。如果不能给她幸福,那就尊重她、保护她……所以,愿赌服输吧。”
……
“人鱼公主”渐渐驶向远方。
新娘的迟到,引来了诸多宾客的侧目。
闵斯澈没有理会任何人,直接将冷年年带去游船三楼的化妆室,为她整理方才哭花的妆容。
慕容娣莲不动声色,继续等候在二楼的休息室。于是,没有人再提出质疑。
等到新娘从化妆室里走出来,夜幕已经不知不觉覆盖了整个海岸线。
“不管时间多晚,婚礼继续进行。”慕容娣莲冷静地吩咐。
慕泽点点头,对他来说,婚礼的流程怎样都无所谓。婚礼之后相关慕氏集权的协议签署,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点灯。”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人鱼公主”号上所有的灯光,都亮了起来。
宏大的巴洛克风格船体,宽阔的甲板,以及精心设计的墙壁和顶棚都被绚丽的霓虹和新鲜的玫瑰装饰一新。硕大的“囍”字,投影在洁白的船舱上。让整座“人鱼公主”看上去浪漫喜庆,优雅大方,又纯洁无比。
“公主”的光彩夺目,吸引了附近数艘游轮上的观光者,那些游轮忍不住靠近停泊,观光客们同样聚集在各自的甲板上,吹着口哨,祝福这对萍水相逢的新郎新娘。
一时间,海面上热闹非凡,灯光与星光互相辉映,“人鱼公主”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海上明珠。
当然没有人在意,三里之外的海岸上,蔓延着无尽的伤心,早已死寂如墓。
闵斯澈牵着冷年年的手,在庄严的婚礼前进行曲中,缓缓走进被精心布置过的一楼礼堂。
“不要再哭哦,我的手艺价值百万,很贵的!”他轻轻在她耳边嘱咐。
“放心,战场上,我不会为敌人掉眼泪。”
她走向慕泽,脸上再看不见一丝忧伤,她只沉浸在自己选择的小世界里,她的微笑只为自己绽放。
她的手被温柔递到慕泽的手中。
从京华市城东的奥罗拉教堂赶来的神父先生,站在新郎新娘中间,为他们宣读最神圣的誓言。
“主啊,我们来到你的面前。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按照主的旨意,二人合为一体,恭行婚礼,终身偕老,地久天长……”
在众多亲友的祝福声中,他们互相交换了戒指。
慕泽微笑着撩起新娘的冠纱,轻轻浅吻了她的额头。
慕泽:“辛苦了。”
冷年年:“还好,就是你订的戒指大了一号。”
慕泽:“抱歉,下次给你买新的。”
冷年年:“……”
坐上席的慕容娣莲和闵斯澈,分别饮下新娘和新郎的敬茶。
皮特立即取出两套文件送到慕容娣莲手上。
随着红包,慕容娣莲将文件分别递给冷年年和慕泽。
“奶奶老了,赖在慕氏也不中用了,这是我个人在慕氏的所有股权,已经过重新划分。算是送给你们的结婚贺礼。阿泽,未来你要好好照看慕氏,好好照顾年年。”
慕泽的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他等待了二十多年,仿佛接过来的不是一份协议,而是一座泰山。
闵斯澈只把玩着手上的红包:“老佛爷,您一次出手这么大方,显得我这儿多寒碜啊。”
慕容娣莲低头看了看冷年年,将她扶起来:“孩子们以后仰仗闵大师的地方还很多,我已经是过一天少一天的人了。”
冷年年心中一颤,但她没有说话。
慕泽郑重地在慕容娣莲面前叩首:“奶奶,谢谢您给我的一切,您的恩德,无以为报。只求您寿比南山,让孙儿好好孝敬您。”
慕容娣莲摆摆手:“今天是你结婚,不是我的寿辰,签字吧。”
慕泽直接将文件翻至尾页,从马克的手上接过钢笔时,指尖的颤抖仍在持续。
然,落笔前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