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明着是恨她不成钢,实际是指责他消费了自己女儿这么久,却没有全权埋单的意思。
慕泽第一次觉得当初专注事业懒得换女伴、所以一直将顾青然留在身边,也并不是个完美无缺的选择。这不,他还没有向老佛爷逼宫,倒有人开始向他逼宫了。
慕泽同样不否认,顾青然是个合格的女伴。她识趣、听话、知进退,仪容得体,胜任花瓶一职绰绰有余。更何况,她还是顾氏的千金,得益于此,他几乎熟知顾氏商业集团里的每一粒造血细胞。
她将顾氏的大门敞开,仿佛随时都可以拱手相邀,她将这种“无私”的盲目付出,定义为爱情。
可惜她不明白,他是带着原罪出生的小孩,也许他这一生,都不配得到爱神的眷顾。
他等待某一天,正式从“老佛爷”手中接过权利的权杖,让慕氏的商业帝国版图最大可能地扩大,与“老佛爷”指定的某个女人联姻。
当然,那个人,一定不会是顾青然。
尚未成事之前,该配合的演技还是要在线:“顾女士,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事业繁忙不应该成为借口。明天我会请示奶奶,如果她老人家同意,我和青然就把日子定下来。”
“不要——”
以顾青然对慕容娣莲的了解,维持现状,她还能以慕泽女友自居。一旦在谈判桌上亮出底牌,慕容娣莲不会容许继承人的卧榻之侧,还有外人鼾睡。
二十二年前的历史,可能会重演。届时,她是否还能留在京华市,都是未知。
“阿泽刚开始接手慕氏的金融产业,实在不适合谈论这些。等以后时机成熟,慕容老夫人会为我们安排的。”顾青然几乎是在乞求母亲。
“别傻了!今天在会场,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位老佛爷高高在上,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我们。”简直让她在唐氏的杜梅面前丢尽了脸。
车子即将抵达顾园,顾孝春依旧不依不饶:“慕泽,我不管慕容娣莲是什么态度,我只要你一句话,如果你真的爱青然,今天就给她一个交代,许她一个名分。”
顾青然瞪大了眼睛,尽管她曾向慕泽标榜,无论什么情况,都愿意陪在他的身边。但若说一点名分都不在乎,一定是假的。
慕泽把车子稳稳停在了顾园门口。
“顾女士,相较所谓的许诺,我想你更应该关心,民间借贷的链条是否安全,加拿大的账户资金是否可靠。一旦起风,为自己准备好后路,才是最重要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账户,什么起风,我不明白……”
慕泽帮她们打开了车门。
这一次顾孝春没有再说什么。
……
相较慕泽的四两拨千斤,同样的难题,程农农处理起来就棘手多了。
程农农绕到礼堂后的玫瑰林,看见远处阁楼的高层灯光亮起。
他微笑起来,内心的烦躁一扫而光,他知道那是冷年年的房间。
只是唐柔还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今天的活动好无聊,我妈妈一直在跟那个名叫顾孝春的女人谈投资、谈合作。如果不是许韶康告诉我,你会陪你姥姥来看秀,我才不会来这儿呢。这里的玫瑰花真是俗气死了!”
这里的玫瑰,有人觉得俗气,有人却爱不释手,还有些是他和某人小时候亲手栽植培育出来的。
“既然觉得俗气,就不要留在这里。还有,以后不要再找许韶康打听我的消息了。”勺子要敲打,眼下的“桃花债”也要解决,“大家从小都认识,圈子这么近,我不想让你太难堪。但你必须听好了:我这辈子只认冷年年,只喜欢她一个人……所以,不要喜欢我,永远不要对我抱有任何幻想。”
尚未表白便惨遭拒绝,唐大小姐面子上挂不住,恼羞成怒:“谁喜欢你了?谁对你抱幻想了?自恋狂……”
程农农不与她废话,抬腿要走。
唐柔下意识地拉住程农农的西服,拽掉了他袖子上的一只卡地亚钻石袖扣。
她的声音软下来:“程农农,我们从幼儿园起就在同一个班,过家家的时候我还当过你的新娘。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为什么自从冷年年出现之后,你就变了。是不是如果没有冷年年,你就会选择我?”
“幼稚园过家家如果能当真,我现在岂不是要有三千后宫佳丽了?”他顺着唐柔的话假设,眼中闪过一丝阴沉,“我之所以成为现在的我,是因为我遇到了冷年年。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冷年年,也将不会再有程农农。”
我将不会再是我。
程农农用尽了所有的耐心,不再理会唐柔,朝半山的阁楼飞奔而去。
唐柔被顾氏的保安拦在山下:“抱歉,后面是私人领域,宾客不能入内。”
唐柔不肯服气,她质疑保安,程农农凭什么刷脸就能进去。
幸亏,追随而来的闺蜜苏红和保镖孙争,制止了她与保安的冲突。
“你们俩少管闲事,都滚开。”唐柔的大小姐脾气有增无减。
苏红安慰她:“程农农有什么好的呀,追你的男生这么多,比他有钱、比他帅的都有,天涯何处无芳草……”
唐柔从玫瑰花坛里抓起一把泥土,丢在苏红身上,打断了她的话:“你闭嘴!你们家的服装厂现在和顾氏合作了,就开始向着冷年年说话了?我没你这么见风使舵的朋友!”
不可理喻,谁还不是大小姐来着。苏红气恼地拍打着被弄脏的礼服,以此为借口先行离去。
但她敢怒不敢言,毕竟苏家的服装厂,有一半贷款都要仰仗唐家的银河证券。
在孙争看来,无论是平时嚣张跋扈的大小姐,还是此时此刻蹲在地上委屈痛哭、乱发脾气赶走闺蜜的大小姐,都是可爱且理所当然的。
他弯下腰,想拉起唐柔,却在碰到她衣角的时候,狠狠地挨了一记耳光。
“你不过是我们家养的一条看门狗,也配碰我?”
“大小姐,我……”孙争心里的难堪、疼痛,要胜过脸上的一万倍。
他握着拳头,看了唐柔许久,瞳孔里的红,几乎快要燃烧。
但最终只丢下一句话:“我去夫人那儿找九哥,稍后来接你。”
很奇怪,同样都是看门的,偏偏也就九哥申雨,能治得住这位大小姐。
唐柔蹲在地上破口大骂的样子,被采访结束的孙柠,顺手收进了菲林里。
唐柔瞥见她脖子上的证件,立即站起身,恢复了大小姐的骄傲:“孙大记者鼻子可真灵,哪的八卦都有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属狗呢。”唐柔向来不待见孙柠,同为女生,她清楚孙柠对程农农的那点小心思。
“为什么不说话,没错,我刚刚是打了你弟弟孙争。癞蛤/蟆,既然想吃天鹅肉,就得做好摔死的准备。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吧。怎么,你还想把我打人的样子,发到《商报》头条上?”唐柔自然是不怕的,她的父母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向相关的媒体大佬打招呼。
孙柠摇摇头:“你这样的咖位,别说登头条,就是放在缝隙里,主编都会嫌弃我浪费广告位。毕竟,你又不是程农农的女朋友,不是程将军和容家的准儿媳……”
唐柔再次炸毛:“你有什么资格羞辱我。你还不是一样,程农农看不上你,你退而求其次傍上白梓易又怎么样?有本事你们公开结婚啊?”
“是,我们姐弟俩,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孙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遭遇嘲笑就会自卑退缩的转校生,“但如你所愿,我和白梓易已经约定好,下半年我拿到京华市户口,我们就会去登记结婚。而你呢,有人鸠占鹊巢,你就永远得不到程农农。”
唐柔愣住了,她琢磨孙柠话里的意思,发觉眼前这个沉默寡言、存在感为零的臭丫头,心思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没有红脚隼,巢穴空出来会怎样,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路灯为她的眼睛蒙上一层昏黄的蛊惑:“对吧,柔柔。”
申雨顺着孙争指引的方向找到唐柔的时候,她已不再歇斯底里,只是握着程农农的钻石袖口,固执又希冀地等在路边。
“姓程那小子不属于你,回不回来都与你无关。杜夫人在停车场等你,先跟我回去。”申雨直接表明来意。
“你有什么资格议论他?九根指头的残废,穷鬼!你连他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唐柔扬起巴掌,又想故技重施。
这点花拳绣腿,对申雨构不成任何威胁。他一个反手将她固定在怀里,打算将人拖走。
然而一路推搡拉扯,实在不耐。申雨皱了皱眉,圈住大小姐的腰,将她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唐柔觉得委屈又丢脸,大小姐的特权,在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人面前毫不起作用。
“混蛋,竟敢违抗我的命令,快放下我!我一定要让爸爸妈妈把你赶出唐家,让你明天就滚,不,今天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