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果盘往旁边一搁,陆北把脚从盆里拿出来,蹲到地上抱住她爸的两只脚放进盆里,掬了捧水淋上去,“给你洗行了吧,免得你说我不孝顺。”
陆一林眼神落在她乌黑的发顶上,她洗得认真,闭了闭眼他说,“以后也得这么孝顺你妈才行。”
“必须的!”陆北还有模有样给他按摩了起来,“老陆,你生了俩闺女真的很有福气,我姐听话乖巧,我也听话乖巧,说真的我都羡慕你。”
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陆一林笑出声来,“你这脸皮是不是比城墙还厚啊,不带这么夸自己的啊,听话乖巧?”他呵了一声,“你觉得这四字儿跟你搭吗?”
脑门被弹了一下,陆北抬头斜了他一眼,“我觉得我脑子笨就是被你弹的,你没弹我姐,你看她多聪明,本来我应该跟她一样聪明的。”语气痛心疾首。
没皮没脸,厚颜无耻,陆一林担忧地看着她,“你这样以后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陆北翻了个白眼,“拜托,我今年才十四岁。”
“十四岁不小了,初中生早恋多的是。”陆一林不以为然,“爸可跟你说,以后找男朋友得挑人品好对你好的,钱多钱少长得好不好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理解你包容你爱护你。”
陆北扬了扬眉,“行啊,等我以后找到了,带回家给你鉴定。”
陆一林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
暑假的时候,陆北被送到市队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培训。
天很热,训练营大门口,陆一林将一只黑色的旅行包挂到她肩上,抹掉她脑门上的汗说,“一个月后我来接你,有事儿就打电话。”
陆北比了一个OK的手势,嘱咐他说,“我不在你也得做饭,别点外卖,好好照顾自己,一个月后见。”
陆一林又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笑骂说,“咱俩谁是爸,你好好练,带你的李明富教练是熟人,你有事儿也可以找他。”
陆一林走后,陆北自己背着包进了训练营报到。
训练营很大,路上零零散散走着几个人,陆北打听了一会儿,才找到田径队的位置。
教练先领她去了宿舍,同宿舍还有两个一起参加田径集训的女孩儿,比她先到,相互认识后,教练跟她们说了接下来的安排,“今天先休息,明天做体能测试,合格了,后天正式开始训练。”
住在同一个宿舍的都是报名练长跑的,颇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陆北这人皮实还有点儿野,像个男孩子,很讨另外两个女孩子的喜欢,加上都是S市本地人,三人一见如故。
其中一个女孩儿叫田雨,和陆北同龄。另一个叫周飞飞,比她们大一岁
陆北没体验过集体生活,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新鲜,晚上她趴在宿舍的窗台上凝望楼下不远处的塑胶跑道,从心底上涌而来的是兴奋。
第二天的体能测试理所当然地通过,田雨和周飞飞也顺利通过。
接下来的一个月,很辛苦。
陆北却在训练中感受到了奔跑的快乐。
——
集训结束,陆一林来接她。
陆北在宿舍和好友告别,楼下教练李明富拍着陆一林的肩笑着说,“老陆,你家有这么好的苗子怎么没早点儿送过来,这丫头是个人才,真的,我当教练这么些年,还没见过她这么有天分的。”
陆一林脸上绽开一抹笑,舔了一下腮帮从兜里抽出手在他肩上也拍了一下,“那等她毕业,我就把她交到你手上了,到时候你可得把她给我练出来。”
李明富扬着声笑,“我估计也教不了她多少时间,这素质完全可以进国家队,要不这样吧,她还有一年毕业,这一年假期的时候你给她送我这儿练,再参加几场比赛,有了成绩,没准儿毕业就能直接进国家队。”
回家的路上,陆一林开着车,看了一眼只稍微瘦了一点儿闺女,笑了一下说,“我还以为会见到一只黑煤球儿,你怎么还这么白?”
陆北抻着脖子对着镜子照了照,摸了摸脸说,“我妈多白啊,我估计随她。”
“想吃啥?”陆一林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敲了敲,“都瘦了一圈儿了,得好好补补。”
说到吃的,陆北咽了咽口水,嘴里念出一长串想吃的东西,陆一林笑了一声,直接载着她去超市挑食材,扫荡整整一购物车。
车子停在超市对面的停车位上,两父女拎着购物袋从超市出来,绿灯的时候穿过马路将东西塞进后备箱,陆一林翻了一下袋子发现盐忘了买,对着陆北说,“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回去拿袋儿盐。”
“我去。”陆北冲他摊出掌心要钱,“就咱家常吃的那个牌子是吧。”
拿了钱,陆北匆匆跑回超市取了包盐,出来后,陆一林正手抄在兜里站在马路对面等她。
陆北笑着冲他扬了扬手,看见绿灯亮了就直接过马路,陆一林却脸色大变,快速地朝她飞奔过来。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陆北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推开,她挣扎着坐起来,看见陆一林的最后一眼是他被卷入车底的身影。
“爸——”
一声呼唤,已撕心裂肺。
第4章 第4章
八月,阴雨绵绵,看不见阳光。
一如陆北的心,昏暗得如同蒙上了一层灰。
陈冰和陆南接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却还是没能见到陆一林最后一面。
葬礼是姑姑陆一心操办的,陈冰回来后哭了整整一天,之后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不吃也不喝。陆一心自认识她以来,从没见她如此脆弱过。
陆北陆南也是,不吃不喝,就一直待在冰棺前守着陆一林。陆南一直默默掉眼泪,陆北没哭,只涩着一双眼睛像棵枯木,安静地坐在那里。
陆一心看着心疼,却知道劝也没用。转身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希望时间能抚平一切。
她早知道这一天会来,却没有料到陆一林最终会以这样的方式在陆北面前离开。
出事儿那天,她正在医院里值班,有同事匆匆跑进她办公室告诉她,“陆医生,你哥出事儿了,现在在咱们医院。”
她跑到手术的室的时候,陆北满身是血,掌心贴着手术室的门,哭得无助。
看见她,满眼的恐惧和悲伤,哭着问她,“姑,我爸不会有事儿的对吗?”
陆一心把她搂进怀里,感觉到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手术结束,执刀医生默了一会儿,让她们进去见最后一面。
陆北推开医生跑进去,病床前,她握住陆一林的手贴在脸侧,哭着哀求他,“爸爸,不要丢下我。”
他每每对她有求必应,这一次却只留给她一句,“别哭。”
她总会长大,他总要离开,他们总会要有说再见的那一天。
提前了而已。
所以别哭。
——
葬礼结束,陆一心和陈冰谈了一次话,希望劝说她重新振作起来。
陈冰从她口中知道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儿,那时她才明白一个男人最深的情与最厚重的爱她已然得到,并且永远不会再失去。
而她能给他最好的回报,就是像他期待的那样,即便他不在,她也要过得很好。
所以就算是假装,她也要为他做到。
陈冰恢复从前的干练,将S市的一切打点好,之后带着陆南陆北回了H市。
开学后,她把陆北安排进了陆南所在的那所中学。
陆南高一,陆北初三。
那天陆一心和陈冰的谈话,陆南陆北也在场。
她们得知陆一林是因为生病了才会要求离婚,只是希望她们三个人习惯没有他的存在,继续好好生活。
陈冰理解了他的苦心,陆南陆北似乎也理解了他的用心。
三人各自小心翼翼藏好伤疤,因为生活总还要继续。
只是面上带着微笑,心底有没有流血只有自己知道。
——
S市的家,在陆北的要求下,原封不动地保存着。
陈冰拜托陆一心请钟点工按时去打扫,陆北来的时候别的东西都没带,只带了一张全家福照片,夹在自己的钱包里。
开学的前一天,她一个人在市中心闲晃,街道上熙熙攘攘,她垂着头漫不经心地走着,蓦地被人撞了一下。
那人急匆匆地道了句歉便跑开了,陆北望着他匆忙的背影,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钱包。
她微扯了一下嘴角,抬脚追了上去。
路上的人只感觉一阵风从他们身旁刮过,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就瞧见一个矫健的身影像猎豹一般紧追着前方另一个矫健的身影。
那毛贼眼看着就要被她追上,前方路口转角处有一男孩儿正在停放脚踏车,于是狗急跳墙地把人车给抢了,往上一跨,脚一蹬,如利剑般地冲了出去。
男孩儿车被抢也只是淡漠地往他跑掉的方向看了一眼,陆北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脚步未停,只剩声音飘进他的耳朵里,“在这儿等着,我会帮你追回来的。”
嗓音还未消散,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路口转角,这时一个目睹了这一幕的中年男子走过来,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嘀咕了一句,“这丫头跑得还真快。”又对着面前清俊的男生问,“莫庭,她刚刚跟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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