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到纹身店附近的百货公司,他放慢车速。如果送她回去,那么他还能维持自己一贯以来秩序井然的时间表。
高承义叹了口气,把车子开过了这一个路口,绕上了高架桥。
等师夏终于恢复了平静,抬起头,眼前是一条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的路。
“这是哪。”
高承义:“迷路了。”
师夏吃惊地看他:“你这也能迷路?”才一秒,她很快意识到他大概是想让她好过一点,才带她到处兜风烧油。
高承义:“好点了?”
“嗯。”师夏转头看他一眼,“刚才谢谢你了啊。”
高承义:“朋友,应该的。”
师夏才不想跟他做朋友,但这话让她心里一暖,想了想又说:“那谁找过你了?”
指的是卫世鸣。
高承义:“是,但我没看过那些信。”
师夏转头看着他:“那你信了吗?”见高承义冷静自若,眼睛望着前方行车,手指稳稳捏着方向盘。
“我不在乎。”
师夏笑一笑,也不去深想他为什么不在乎:“要不要听故事?”
高承义抬眼看着不远处的标志性建筑物:“马上到了。”
师夏很不爽:“刚才还知道绕两圈呢,现在怎么不会了?”她顿了一顿,“你等会有事?”
高承义想了一下自己的时间表,下午可能要请假,但他还是转了一下方向盘,让车子再一次上了高架桥。
“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高老司机在知乎上回答完:“如何提高自制力?”获得几千个赞。
然而……
工作与师夏冲突,划掉工作。
读书与师夏冲突,划掉读书。
睡觉与师夏……
不冲突。
You bad bad
第13章 送你上天台打打怪
第十三章
等车子上了高架桥,师夏又不说话了,只用手闲闲地撑着脸侧,偏头看他。
高承义很难没反应,被她看得不自在:“看什么。”
“看你。”师夏的视线滑过他的侧脸,像一座冰冷无情的雕塑,线条锋利。“你长得跟我哥是有点像。”
高承义抿紧了嘴唇,“我知道。”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卫世鸣给我看了照片。”
师夏又笑:“我哥很喜欢笑,这一点不太像。笑一个看看?”
高承义不理她。师夏又缠他,“笑一个嘛。”
“在开车,别闹。”高承义侧头扫她一眼:“不是要讲故事么。”
“我刚才问你要不要听,你要听,又不代表我要讲。”她拿出手机给他拍了一张照,存下来看:“我就是想跟你呆一会,讲故事多无趣啊。”
高承义沉默了一会,“删了。”
师夏拿着手机看了半天,居然这么随手拍都这么好看。“你平时会自拍吗?”她的手指点着下巴,“有点想象不出来。”
高承义:“照片给我删了。”
师夏很不开心,一时情绪上来,“就不删。”
“听话。”高承义把车开下拐道,绕到一处停下,伸手去:“给我。”
“不给。”
师夏一时没注意,他已经俯身过来,一只手肘撑在她的脑侧,皮肤近得炙热。她的心脏猛跳了一下,红发扫过他的手臂外侧。
他稍微一顿。
师夏轻声说:“喂。”
高承义抬头,师夏凑近。
两人的距离近得可怕,四目对视。漆黑的眼珠子像一道勾魂夺魄的弯月,把人的灵魂也带走。
高承义的喉结缓缓地上下滚动。
车里的氧气短缺,让人情热。
师夏的手指在他的眉毛上轻轻地滑过:“你的眉毛眼睛怎么长的……”勾到眼皮上时,他下意识闭上了眼。手指沿着眼睫毛,脸颊,落到他的鼻尖,最后停在他的唇峰上。“这么好看。”
他睁眼,眼底一片清亮,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手指握着手腕,那力道不大,但触感鲜明,几乎要燃烧起来一样。
师夏想让他放手,就咕哝说:“你抓疼我了。”
高承义没松手,把她的手拿了下来,目光一直没有移开过她的眼睛。
“不要这么看着我。”
白日行人走在街上,然而僻静处仿佛响了惊雷,烧出无声处一片火焰。
师夏稍歪头,眼光从下往上看他。不知道从哪里泛上来的期待,让她的心脏在胸腔扑腾,肺腑之间燃烧。
她一笑:“看了又怎么……”
这美得夺人心魄的笑容,让人只想靠近,触碰,深吻。
高承义望着,俯身过去。
“很危险。”
男人的手碰到了她放在大腿上的另一只手,轻拨开手指,拿走了手机。
师夏还沉浸在刚才旖旎的气氛里,突然感觉手里一空,低头一看才发现他已经拿走了手机。
高承义又坐了回去,很快找到照片删了。
师夏发脾气,推他一把:“你这人太阴险了!”
高承义看她一眼,“是你太幼稚。”他把手机抛给她:“我不可能容忍那种不完美的照片存在。”
师夏把手机接住,又抱着手臂生闷气:“好没意思。”正说着话,手机就响了。她拿起来看一眼,见是朱莉。朱莉打来电话催她赶紧回去吃午饭,“饭都冷了!两点多我们要出发了,还不回来。”
师夏下意识看了高承义一眼,他也在看着自己。
“马上回去了。”
高承义转开了视线,再次发动车子。
师夏挂了电话,又去看他的反应:“不高兴啊?”
高承义笑了:“你想多了。”
师夏把手机放回手袋,侧头看他:“我等会真有事,不是因为你……”
高承义:“没事。”
师夏一直看着他,把他眼角眉梢的冷淡看在眼里,一时间心里千回百转,又笑道:“没事就好。”
高承义的眼神稍转,又继续开车。
她仍旧看他,但高承义不再问“看什么”,只专心致志地开车,仿佛那是他眼前最重要的事。那句“没事”以后,高承义就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眼见着车子快开到纹身店附近,师夏百无聊赖,只好抛手机,有一下没一下。手机停住那一瞬间,她转头看他:“我发现你这人很不爱说实话啊。生气就生气嘛,干嘛要装没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约你?”
高承义把车子转了个弯,也没回应她的话,只说:“到了。”他把车停在附近路边,“我不送你进去了,东西在后面。”指的是上次借的伞和浴袍。
师夏没有要下车的意思,眼光往他身上一瞟:“送你的领带呢?”
高承义静默了一瞬:“我觉得这一条更好看。”
师夏“噗”一声笑出来:“这么小气,还记恨我说你领带不好看的事?”
高承义又不说话了,也没有催她下车。
两人维持着一种微妙的气氛,拉紧一根绳,谁也不肯先松开。
平时他总是端着那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架子,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她想起了那一只用宣传纸折的纸鹤,想起了今天他递过来的纸巾。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这一点点不同,让人觉得距离拉近了一点。
她想了想,把之前想好的计划全部推翻:“你下午没事的话,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高承义沉默了一会:“去哪?”
“做苦力。”
见师夏把高承义带回店里,朱莉有点吃惊,“他也去啊?”
师夏说:“多个苦力不好吗?”
朱莉对高承义笑了一下,又把师夏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第一次看你把男人带过去啊!”
师夏满不在乎地把头发扎起,拿起饭盒吃:“什么事都有第一次嘛。”
朱莉总觉得高承义在师夏心里的地位是不一样的,回头看了看高承义,见他站在门口玻璃门外打电话,心想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吃过饭后,师夏很快换了一套素净的白T恤下楼,头上压了一顶帽子。
高承义开车前往某服务站点的时候,车里充斥着一股极具压力的平静。有些人光是坐在那儿不说话,就充满了压迫感。
朱莉和店里的女孩张宁偷偷摸摸玩手机,互相发微信:“好帅,想搭话。”
“想搭肩膀。”
“想日。”
“……”
“师夏搞定他了没有?”
“都一起去做义工了,还没搞定?我不相信。”
师夏一直不发一语,抱着手臂望着窗外一掠而过的街景,不知道在想什么。其实从外表看,师夏一点都不像是那种爱做义工的女孩子。
高承义问了几句服务站的事,那是一个关怀露宿者的非商业组织。这次是例行派饭。服务站有点远,途中还接了几个发型师上车,说是晚上要帮他们剪头发。
这是一个高承义从未接触的群体,或许说从前并不关心。那些藏匿在天桥底,铺开一张席子餐风露宿的人。在很多人眼里,像蚂蚁或者脏兮兮的流浪狗一样,根本不会想起看一眼,习惯转头装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