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承义微眯眼:“我们真不是一类人,你找错人了。”
师夏不语。她恨不得他是同性恋,这样她的满腹期待,也不至于成了满腹委屈。
正想说话,洗衣机停了。
师夏把他的衣服放到干衣机里烘干。过后,她进了房间,拉开一抽屉的领带,随手拿了个黑色斜纹经典款出来。她拿在手里,扣上抽屉。
师夏往高承义那边一抛,高承义伸手接住。
“给你的。”
高承义捏着领带晃了一下:“这算什么?”
“你那领带一点都不好看,该换了。”
高承义把它放在桌上,“这个也不好看。”
“不好看也得拿着。”
等高承义换好衣服,送了他离开后,师夏一个人回到二楼。
她默默收拾了一下桌子,发现杂志旁边放着一只小小的纸鹤。
她伸手拿了起来。
这是拿纹身店那一张花花绿绿的宣传单折的。她拿在手里看了半天,忍不住笑了:“看不出来这么少男心啊!”随手塞到抽屉里。
这一个瞬间,让她想起了以前某个给她折纸飞机的男生。其实面目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是一个很清秀的男孩子,戴一个巨大的眼镜,每天在天台背单词。她在那儿鬼哭狼嚎,他还能无动于衷背单词。
那时候她觉得全世界自己最惨,拿了全班第一的成绩,母亲答应了她要来家长会,结果没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在乎这个破家长会。现在想起来还挺好笑的。
她哭得喘不上气,转头去骂那个一直车轱辘背那几个单词的男生,说他毫无同情心,背单词扰民之类的。她还记得那男生没理她,继续背,但背来背去都是那几个单词,诸如“Calm down”之类的。她找他借纸巾,男生才终于抬起头说了两个字,没有。
她不太记得自己当时怎么这么易怒,只记得后来骂他笨,一个单词反复背。那时不懂,现在想想,那男生可能是紧张了。不过她当时光顾着自己伤心,心想成绩好,又有什么用?
男生大概以为说的是他自己,也回敬一句:“你哭又有什么用,唯一的作用就是浪费纸巾。”
她不再跟他吵架,只狠狠踢了墙壁一脚,蹲着呜咽一会,终于抹干了眼泪。
“喂,你有没有草稿纸啊。”
男生拿起手里的单词表又放下:“只有这个。”
“借我,明天还你。”
她拿过来根本没有要背单词的意思,把单词表一对折,折起了纸飞机。她恶狠狠地折,一边骂:“S市,尼泊尔,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稀罕!”见男生看着她,她气势汹汹怼了回去:“看什么,不让哭,还不让折个飞机啊。”
男生一窒,估计是没见过这么凶悍的女生,过了一会他又说:“你不应该这么折。”他走了过来,帮她折了一个,放在她面前。那纸飞机比她折的大气多了,连船部的构造都折出来了。
“不用谢。”
“谁要谢你。”她噎了半天,好气又好笑:“你以后还是少说点话,一开口准得罪人。”她拿起那一架飞机看来看去,还是忍不住惊叹:“你这小书呆还是个天才啊,怎么背个单词这么吃力啊。”
后来说了什么,其实她记不清了。
不过这些小事,一想起就让人心情很好。师夏靠在墙壁上,望向窗外。那个男生早已消失,高承义也走了,外面是一片荒芜的大街。
她闲着没事,打开微信,刷了一下朋友圈,无意中刷出了一条高承义发的朋友圈。他微信里的第一条朋友圈!
师夏兴致勃勃地点开图片。
那是一片荒芜之地,密集树丛和远山融为一体,所有的路都引领着往天上去。
广阔的夜空里出现了绚烂的极光,茫茫万丈的鲜绿正在扩散,舞动,铺出无尽黑暗。璀璨壮阔的绿色光芒,让整片土地活过来了。
这人真是什么地方都去啊!哪来这么多时间。师夏嘀咕了句,手指在图片上划了一下,还挺美的。
她本来以为他会说什么“我见过的最美夜空”之类的话,但实际上,他写了一长串毫不动人的科学理论。
“极光的发生,源于磁层磁力线的能量传递……”然后又是什么太阳风暴撞击地球磁场之类的,还有太阳黑子严重干扰地球通信系统工作之类的话。
“写的什么东西。”师夏打了个哈欠,顺手点了个赞,然后就关机睡觉去。她竭力不去想那些让人挫败的瞬间,但是她当晚还是梦见了那一片极光。
第二天醒来,她忍着打瞌睡的念头,百度了一下极光观测之类的东西。看了一整天,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原来那天高承义存她号码写的“黑子”,是指太阳黑子啊!
……还严重干扰地球的正常工作。
她中午跟店里的人一起吃外卖的时候,发起感叹:“我跟你们说,理科男实在太可怕了。说话不能直接说,非要发一堆破理论,说半天就想说我干扰他。”
朱莉咬着筷子:“那你还跟捡了金子似的。”
“我没有!”师夏大声说。
“你就有,笑一整天了。”小张说。
一群人正说笑着,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穿一双黑皮鞋的长腿踩进来。“师夏在吗?”
“午饭时间……”朱莉一回头,眼珠子瞪起来,见是卫世鸣,吃惊地转头去看师夏的反应。
师夏的笑容凝在脸上,卫世鸣手里还推着行李箱,显然是刚回国,第一时间来找她了。她心里烦闷,半天才开口:“你来干什么?”
卫世鸣一笑,露出半边酒窝:“我说过了啊,你再不理我,我就直接来找你。”
卫世鸣跟师夏到一边说话,店里其他人不时往他们那边看。小张频频回头看了几眼,撞了一下朱莉的手肘:“这谁啊,她前任?”
朱莉说:“吃你的饭,这么八卦。”
小姑娘悄悄说:“我看这人的轮廓跟那天来的帅哥有点像啊。难怪师夏一直对他穷追猛打,原来是对前任余情未了吧。”
朱莉撇嘴:“你知道什么。”
“你说我不就知道了。”
小张手挡着嘴巴小声说:“跟你们说个爆炸新闻,昨天晚上师夏给我打电话,找我借衣服。”
大家都心领神会地笑。
小张说:“我骗她说只剩两件浴袍和睡衣了,其实我衣服在另一个柜子里面。”
“啧,你太坏了!”
“我怎么坏了,我是给他们创造机会!哎,你们说,他们昨晚有没有故事。”
一群人聊得火热,探讨到底师夏喜欢谁,对高承义是真爱还是真征服欲的问题。
朱莉抓起桌上的纸巾砸去:“你们缺德不缺德,还不闭嘴。”
说完话,她忍不住回头去看卫世鸣。见他一手转着行李箱玩,一边又弯腰贴近师夏哄她说话,笑起来还有半边酒窝,看起来更小。不知道怎么长的。
师夏终于爆发,把卫世鸣连人带行李箱撵出去了。卫世鸣临走之前还说:“你就是想气我,我知道的。”
师夏推着他出去:“谁气你?地球没了你不转了?我好声好气跟你说,还不听,非要逼我发火!给我出去。再哔哔,我报警了你信不信。”
卫世鸣抓住她的手腕:“不是,你听我说!我真没跟她睡!不信你给她打电话。”见师夏还是推他,他脸涨得通红:“我也是有脾气的!今天你要是把我赶出去了,我们就彻底断了。以后我再不来找你,你来找我,也别指望我还愿意理你!你真不喜欢我?”
师夏被他气得眼睛煞红,摘了自己的拖鞋就往他脑袋上丢:“谁他妈喜欢你!真拿自己当回事!”一下差点砸到卫世鸣,他抱头走开两步。
“师夏,你别后悔。”
大街上不少人都停了脚步看热闹,师夏也不管被人怎么看,跳着脚把自己的拖鞋捡了回来,气势十足吼了句:“滚!”
卫世鸣嘴上说着你别后悔,脚上还跟着她走,她气得一回头又拿拖鞋吓唬,“滚不滚!”总算把人赶跑了。
师夏进门时,七八双眼睛盯着她。她把手里的拖鞋往脚上一穿,随意拨了一下头发,冲他们露出一个微笑。
“吃饭。”
有人问那是谁,师夏也不遮掩:“我前任。”
朱莉叹气:“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痴情的富二代。”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还长得帅,没得挑。”
“当然好了,不好我能跟他在一起?”师夏撑着下巴看朱莉:“你还真以为他这么痴情?他长这么大,什么女人没见过?他就是不服气。我甩他,还去追别人,他不爽。以前为了跟人抢一条冠军狗,他能飞好几次去找狗主谈,多少钱他不在乎,他一定要抢到手。我在他眼里,跟那条冠军狗没区别。”
那天以后,日子变得风平浪静。
高承义除了那天“极光”的朋友圈,他也再没有发过其他朋友圈。她也克制着自己不发。两人仿佛突然有了默契,不联系,有点心照不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