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住了准备迈向台阶的腿,默默地调高了助听器的音量。
    靠着扶梯占了好一会儿,直到长久单腿使力的站立让她有些吃不消,这才一步一台阶地慢慢爬上了二楼。
    还好,只是二楼。
    倚着墙理了理有些汗湿的碎发,便再次寻找声音的来源。
    音乐厅门大开着,溟雁一眼就看见坐在钢琴前的路卓觇,后者也察觉到了门口有人,随意一瞄就僵住了。
    音乐的戛然而止让溟雁有些抱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温顺无害的目光让路卓觇心口一热,“没有。”话音刚落便忍不住起身要走向溟雁。
    终于站到女孩子面前,垂下目光盯着柔软的发顶,路卓觇没来由地觉得喉咙痒痒的。
    “你……”“你……”
    “你先说吧。”
    溟雁礼貌地笑了笑,“你能不能再弹一会儿。”
    “当然可以。”说着就准备走回钢琴边,但随即想到溟雁的腿脚,立刻转回了身体:“我扶你过去坐下来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
    路卓觇伸到半路的手便溟雁轻轻挡开,好在他脸皮够厚,丝毫不觉得尴尬地尾随着溟雁走到钢琴旁的椅子上,看着她把双脚搭在椅子的横杆上,从包里摸出了一盒酸奶。
    直到溟雁坐稳,他才重新坐回钢琴旁边。
    又看了一眼将书包抱到怀里坐直的溟雁,路卓觇这才将手重新搭到琴键上。
    温柔的乐音很快就荡在整个大厅里,溟雁下巴抵着书包上,咬着吸管的红唇轻抿,线条柔和。
    这首曲子她听过,很常见的《致爱丽丝》。
    路卓觇分神瞥了溟雁一眼,一股冲动传向指尖,几个音符一转,便成了另一首曲子。
    溟雁疑惑地皱了皱眉,但很快就被新曲子的变化多端吸引了。
    每一段旋律都给人诉说的感觉,就好像,是在讲故事。
    这么一想,溟雁扬了扬嘴角。
    真有趣。
    故事结束,溟雁脸上的笑意还未消散,浅浅淡淡的,“你刚刚,弹得是什么曲子啊?”
    “《水边的阿荻丽娜》。”
    “这名字挺有意思的,感觉像是个故事。”
    “对,这是一个国王祈祷爱情的故事。”
    溟雁愣了愣,但还是安静地听路卓觇把这个故事讲完。
    临末了,溟雁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说,国王爱上了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像,所以向众神祈求赋予雕像生命。可是万一,这个雕像是有原型的,哪该怎么办呢?”
    路卓觇没想到自己带了些暗搓搓心思讲得这么一个故事被这样解读,一时间也有些无奈。
    “或许众神可以直接把这个原型赐给国王呢?”
    表面上是云淡风轻的极具学术精神的探讨,但实际上——路卓觇内心小人狂抓头发,这么文艺他吃不消啊!
    这一次溟雁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小口吮着酸奶沉默了半晌,终是闷闷开口:“西方神话传说里,众神总是不在乎人类自己的意愿的,凭什么国王喜欢,女孩就要和他在一起。”
    路卓觇:“……”
    完蛋了,她似乎生气了。
    一时间,路卓觇只想去他的破钢琴,去他的破神话,谁告诉他女孩子喜欢风花雪月的!
    但是,这一切一切的内心活动只能化作脸上略显牵强的笑容,“所以还是我们国内的神话好啊。”
    溟雁笑了笑,不置可否。
    看到溟雁又恢复之前礼貌的笑容,路卓觇内心宽面条。
    他没说错什么吧没说错什么吧!
    哄女孩子太难了啊。
    ——刚上任哄女孩子的莫三少如是想着。
    就在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一时间陷入蜜汁尴尬的时候,门口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哟,小聋子听钢琴呢,听得到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算剧透的剧透:小雁儿出过车祸,神经性耳聋是车祸的后遗症之一。
    
第4章骨折
    话音刚落,路卓觇就看向门口。
    果然,一群十几岁的小男生,头发染的不三不四,耳钉打的不三不四,一看就是不三不四的混混。
    要是往日,作为从小到大的孩子王,路卓觇绝对分分钟教他们重新做人,只是现在——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瞥了一眼门口的几个人之后,他就下意识地将视线紧紧盯着眼前的溟雁。
    至于刚刚他们的称呼……
    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溟雁耳朵上的助听器,他居然只有一种满心满肺的心疼感。
    溟雁静静地坐在那里,垂着长长的睫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在伤心吗?
    会不会哭?
    一定很难过吧。
    ……
    终于,路卓觇“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门口的几个男生愣了愣,随即不屑地笑道:
    “怎么小子,你还想英雄救美不成?就怕你英雄没当成,反成了狗熊啊~”
    拖长尾音的揶揄丝毫没有刺激到路卓觇,他只是有些头疼。
    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在他的女孩面前,他还不想那么早暴露出自己暴力的一面吓到她。
    这么一想,路卓觇忍不住抿了抿嘴角,轻轻地“啧”了一声,没想到自己居然那么心急,竟然已经在心里把溟雁归为自己的女孩了呢。
    “你小子很拽嘛,看来今天真的要好好动手教训一下新人了!”
    路卓觇看了看这几个人,又回头扫了一眼低着头的溟雁,最后决定还是有必要伪装一下子的。
    “小爷我在江市还真没听到谁敢主动挑衅我的。”
    一时间,对面的领头还真被路卓觇撸袖子的动作搞得有点摸不到底,莫非这人真是大来头?
    路卓觇可不管他们的想法,他一贯奉行“不服就是干”的原则,平生最不怕的,就是打架了。
    终于理平了衬衫袖子,路卓觇嚣张的对着对面的领头一笑,便重心下沉半弯下腰,标准的开打姿势。
    都是气血方刚的少年,自然经不起挑衅。
    更何况现在还是骑虎难下的阶段,领头的咬咬牙,正准备喊着小弟一起上的时候,身后的那个尖嘴猴腮的小弟突然就颤颤巍巍地指着路卓觇脖子上滑出衬衫的吊坠:
    “笑,笑哥,你快看,那个吊坠像不像海哥给我们看的那张照片上的?”
    听到这话,路卓觇基本可以确定这架是打不成了。
    正准备收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几个人齐齐看向声音来源地,就看见溟雁摔倒在地上,身边的椅子翻倒在她身上,甚至手里的酸奶都被甩到了钢琴边上。
    路卓觇愣了不到半秒,立刻冲到溟雁面前,拎起小椅子扔到一边,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了。
    领头的笑哥也没想到溟雁会如此喜感,他们还没开打呢,她就把自己摔了个巨惨。
    相比较几个刚刚还一个比一个拽的大男孩,溟雁就淡定多了,准确的说,她已经疼的没有其他想法了。
    在路卓觇的帮助下,溟雁咬着牙坐了起来。尝试着动了动刚刚支撑地面的左手,发现它已经彻底软绵绵了。
    “你能不能帮我调一下助听器的音量?”
    路卓觇按照她的指示找到调音处。
    对面的笑哥等人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智障,合着他们每天自以为是的言语嘲讽都被人无视了彻底!
    但是这些可不是眼下路卓觇关心的问题,根据他自小打架的经验来看,溟雁怕是骨折了,尤其是那张惨白的小脸,实在是让人心疼: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麻烦你——”
    “要是等你家里来人的话,你早就疼死了!”
    被打断的溟雁扶着软绵绵的手看了路卓觇一眼,便默默地低下头准备站起来。
    结果,自然是失败的。
    撑着路卓觇递过来的手摇摇晃晃站好,又一次稍稍动了一下右脚,身上就多了一股钻心的疼痛。
    左手右腿,宣告报废。
    “我背你,上来。”
    溟雁低头看着男生尚且不算宽厚的后背,眉头轻蹙。
    “快上来,再耽误你会更疼的!”
    又略微思考了几秒,溟雁终究是趴到路卓觇的后背上,紧抿的唇瓣正好就对上他的耳垂,“可是我的包还没拿。”
    确定好身上人已经趴好了,路卓觇这才绅士手地扶住背上人,然后没好气地瞪了对面依旧处于懵逼状态的笑哥一眼:“还不去拎包!”
    少年宫出门右转就有一家医院,路卓觇背着溟雁找了一张空闲的床位,将人放上去。
    很快,一个骨科大夫就被笑哥找了来。
    一番折腾之后,医生也定了结论。
    “左手骨裂,打石膏吧。”
    “那她的腿呢?”
    三十来岁的大夫看了一眼刚刚拍好的片子,眉头皱的高高的,“小姑娘,你家长呢?”
    溟雁刚要说话,一道女音就抢先了:“三小姐,您这这这,这是怎么了啊!”
    ……
    经过医生的简要描述,琴姨大概知道了溟雁的情况,脸上心疼的神色越发重了。
    “三小姐,您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啊!”
    说着这话的时候,琴姨的余光一一扫过旁边的几个人。
    琴姨原名安琴,原先是沙家大小姐身边的人,手腕能力自然是个顶个的。
    哪怕现在的专职类似于高级管家,但是骨子里的商场干练之气还是足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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