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张维汉和宋元站在运河广场西角的河沿处,看着被泡得发紫四五岁大的孩子,佝偻的小腿、紧攥的小手,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死去还是像睡熟一样安详的神情,“怎么会这样?”
“一个挨着一个的城防兵、一队接着一队的巡警,还明令禁止靠近的河沿,孩子怎么就会溺水?”宋元用带手套的手逝去孩子头上的长水草,“四五岁的孩子,看着比大人让人难受。”
法医季大鹏蹲下,细看没有生命体征多时的孩子,心头一阵阵紧揪起来,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出门前三岁的女儿挥小手和自己说“爸爸再见的情景。”
季大鹏仔细看着孩子身下的紫红,又捏开还有泡沫的小嘴看看,口鼻中没透明的液体流出来,他深深叹口气,“张队叫人把孩子抬回去吧!”
张维汉朝身后两个警员摆摆手,“轻点,本就是个孩子没多沉。”
季大鹏看着忙碌来回取证拍照的同事,默默走到张维汉和宋元中间,“河湖溺水,尸体是泡在水里的,尸斑不容易形成?而从孩子身上的尸斑看,死亡超过48小时,并且口鼻一点泥沙都没有,我看是先被溺死后沉河的!具体的,得回去尸检再说!唉,这么个孩子。解剖我都下不去手,犯罪分子怎么能下去手呢!”
张维汉冷哼出来,“对个孩子下手真是丧心病狂!不用说,就是为验证那些谣言!”
宋元转头看着那孩子小小的身躯被抱进裹尸袋,沉闷地大喊,“收队!”
张维汉和季大鹏并排往停车场走,宋元扫视着河堤上来来往往搬运沙袋的城防兵,再抬头看黑沉沉的天幕,用力吐口气,“师父,我和陈科去天后宫蹲点,不回局里了,憋屈!”
张维汉沉沉“嗯”一声,也是深感压抑。
宋元的吉普车在暗夜里顶着警灯在马路上呼啸而过,他不明白自己看到孩子的尸体后,为何会一遍遍想到秦暖,满脑都是她看我爷爷尸体在自己怀里哭成泪人的样子。
等信号灯,宋元拨通了秦暖电话,“小暖,在干嘛?”
秦暖对这面前即将燃尽的纸灰抽抽鼻子,“中元节,给我爷爷烧点纸钱。”
宋元之前微蹙的浓眉,舒展开来,不曾想,会在此时此刻他们会有如此默契的心理感应,“人死不能复生,别太难过!”
秦暖再抽抽鼻子,“嗯,我知道。忙你吧,我知道你挺忙的。”
秦暖缓缓从十字路口地面上站起来,看着不远不近几处同样烧纸的火光,蓦然无限迷茫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身后100米之外是图海云天大酒店,那有借来的安生立命之所,回去却难免想到让自己别扭一天冷傲孤高的老板;前面一座跨河小桥,桥对面是人民医院;向左走是昨天躲在冷知信破面包车里看水怪的地方,黑暗阴沉;右面同样是绵延幽深的沿河路。
秦暖怔怔地着昨天河怪出没的左侧,攥紧手心,迟疑着迈开脚步,今天它会出现吗?
秦暖离昨天冷知信停车的位置还有10米之遥时,就见对面路边安静停着昨天那辆破面包车,冷知信在这?
秦暖过街走向那辆车步子缓慢且犹豫,可她还走过去了,就在她和那辆车距离只有几十公分时,破面包车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车大灯刺眼的灯光聚焦在她单薄的身上,秦暖下意识眯起了眼睛,用手遮住了脸。
车内高大的身影蹿出来,像逮一条落网的肥鱼般,把秦暖的头脸用面罩套住,把她托抗上那辆破面包车,刺鼻子怪味袭来,秦暖挣扎几下就被摔到在了面包车后座的三排座椅上,
黑面罩下,秦暖眼中模糊不清的视线里,冷知信那高大的身形一点点朝自己压下来,车内复又黑得没半分光亮,她抬起手胡乱地抓挠着,男人胸前西装上的工牌直扎得她手指鲜血淋漓。
封闭的破车里,弥漫着令人窒的怪异味道,秦暖手死死地抓着那个工牌、死命用力踢着破车车厢,该有巡警的,他们该听得到的……
刺啦!秦暖工装衬衫被撕破了,秦暖用仅存的力气,流血的手挡在自己身前。
☆、第五十五章 冷言相讥
滴!滴!滴!巡逻车有节奏的响声传来,秦暖在怪味儿里彻底失去了呼吸和求助的力气,她的世界前所未有的归于安静……
而运河南路,对面迎头开来的巡警车已然停下来,“怎么有辆面包车停这?快追,司机跑了!”
一个巡警边朝车上跳下来的黑影追去,边对着对讲机喊话,“小张,有形迹可疑的人朝你们方向跑去,帮忙拦住,前边就是酒店,他躲进去可就难找出来了!”
另一个巡警,朝开门的破面包车里看看,拿着手电筒照亮车里,“什么人,出来!”
刺眼的光袭来,新鲜空气涌入,秦暖缓缓坐起身,一手挡在自己身前,一手拉下套在自己头上的面罩,“他跑了!”
巡警看清秦暖的状态,才知道她不是在运河边搞鬼的人,而是个受害者,巡警上别扶出狼狈的秦暖,“你怎么样?”
秦暖手里依旧死攥着那个胸牌痛心地摇摇头,“谢谢,我还好!”
她借着巡警的力刚刚走下车,就听他别在肩上的对讲机传来,“没追上!目标跑到图海云天酒店院里,那西装革履的人到处都是,很本看不出是谁了!”
秦暖安静地听完对讲机里的话,心中涌动着无限悲伤,她缓缓抽回巡警扶着的胳膊,“谢谢!”
“那人长什么样,或是有什么特征,能不能形容出来?你手上有伤,我给你转刑警那边……”
“不,不用了。我没事,谢谢,你们去忙吧!”秦暖向前移动着无比沉重的脚步,低头看看死握在手,满是血迹的工牌,看清那几个字后,热泪夺框而出。
身后的巡警叫住她,“小姑娘你真没什么大问题吗?你去哪我们可以送你回去。”
秦暖抽抽鼻子,“不用了!”
迎面回来的巡警,与秦暖擦身而过,“什么情况?”
秦暖轻轻摇头,“我没事!”她在往前走,就听身后的警察对后回来的警察说,“强.暴未遂。”
“先叫人把车托回去查吧。女孩子遇上这种事,不愿意公开面对警察可以理解。”
十指连心,秦暖挡着胸口的手,隔着骨肉传到心脏针扎般的疼痛,直令她呼吸困难,我是不愿坦然面对警察吗,我是又一次不由自主的想包庇他,即便拒绝、即便痛恨,却还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了。
10分钟后,秦暖用力推开的冷知信办公室门,他果然是在的!
冷知信抬头冷睨着将近21:00闯进来的满脸怒气的秦暖,“太没规律了!”
秦暖大步冲到冷知信办公桌对面,水眸恨意十足地盯着冷知信,“20分钟前,你去过哪?”
冷知信剑眉挑起来,同样是一天心情不舒畅,再被秦暖这样的兴师问罪语气质问,更令他恼火,他把手里笔一丢,用力往身后的椅子上靠靠,“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这就是你和你老板说话的态度吗?”
冷知信不满的话吐出口,才留意到秦暖按着胸口带血的手和她手下破了的衣服,还有她红红的眼圈,他的心猛然一沉,她怎么了?
“你刚才去了哪,做过什么?”
秦暖缓缓把按着自己破衣服的手举到冷知信面前,“你最好说实话”
冷知信看到秦暖破衣下展现在外的大片白胸脯,瞬间紧皱起眉,“我不理解你想表达什么!”
秦暖晃晃自己死攥着的拳头,“我真鄙视你,伪君子!”
冷知信登时被惹火了,他霍地站起来,大手用力拍桌子,“秦暖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容忍你,不表示你有资格在我面前叫嚣,你是哪里出了问题?”
秦暖纯白的面颊上,那双瞠圆黑亮的水眸中凄然涌出清泉般的水流,她用力把死攥在手里的工牌朝冷知信面上身前丢过去。
冷知信跟本没看清砸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为何物,正想开口问,办公室的门再度被推开了,“知信,你忙完了吗?”
“在外面等着!”冷知信第一时间给出回应。
阴阳阳甜出加号的声音从秦暖身后传来时,秦暖收回瞪着老板的视线,身体轻晃晃凄然转头往外走。
冷知信随手抓起桌上秦暖丢来的东西,再看秦暖单薄摇晃的背影与阴阳阳擦肩而过,疑惑虽在,瞬间大脑却跳出一个闪念,“秦暖,你能做就做,不能做就马上卷铺盖走人!女人我向来不缺,比你干净、比你漂亮的女人我唾手可得!你,除了玩玩我还真提不起,半分兴致!”
秦暖如被万箭穿心般,刚才垂下来的手重按在自己被撕破衣服上,艰难的向电梯口挪着步子,她才又到自己办公桌卡台,那个总经理专属的座机就响了。
悲愤、痛恨充斥着秦暖的全身心,她无助又疑惑的思量着,该怎么办?现在,不是和他撕破脸皮的时候,陆医生那边售卖黑中介马上要跟到他们的“卵取地点”了,没查出这酒店与售卖中介有什么关系前,不能撤出去。
她手微颤抖着拿起响铃的电话,冷知信的指令传来,“把休息室的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