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里离新娘的更衣室还有五分钟的车程,但路德维希离车只有两步远。
于是他朝在场唯二的女性,他的女助理卢森说:
“卢森,把你的鞋给她。”
卢森:“……”
她立刻脱下了脚上十公分的高跟鞋。
她甚至蹲了下来,恭敬地帮路德维希穿上了鞋子。
路德维希伸着腿,身上的白衬衫因为她爬窗的动作,不仅皱巴巴,还脏兮兮。
可她受到这样殷情的服务,却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只是抬起头,挑起眉毛说:
“看来成为福尔摩斯夫人就是不一样,是不是?”
麦克罗夫特没有回答。
他笑了笑:
“那么路德维希-福尔摩斯夫人,我们现在可以上车了吗?”
白金汉宫。
一路上,路德维希并没有看窗外,看起来已经彻底安分了……如果想要逃跑,至少要记道路,不是吗?
他们的车穿过维多利亚女王纪念堂,一路来到皇宫后的一处灰色建筑里。
看来这里就是新娘的更衣室和化妆室了。
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司机下车,替他们打开车门,麦克罗夫特先走了下来。
路德维希穿着十公分的细跟高跟鞋,扶着司机的手,歪歪扭扭地从车里走出来。
——麦克罗夫特和司机都下车了。
说明这辆车不会再开走。
路德维希看上去真的一点都不会穿高跟鞋,尤其是穿高跟鞋走坡面,姿态简直惨不忍睹。
她没走两步,脚忽然一崴,整个人摔向地面。
司机先生及时扶住了她,路德维希惊魂甫定地拉住他的衣服:
“今天肯定不是良辰吉日……福尔摩斯阁下,你确定我们不推迟婚礼吗?”
“英国议员几乎全体出动,皇室成员也有参加……我个人不主张推迟。”
麦克罗夫特盯着她的脚踝:
“卡特,背她进去,冰敷,卢森,马上叫医生。”
路德维希立刻说:“不需要,先生,我只是小小地扭了一下。”
“当然需要。”
麦克罗夫特走近她,牵起她的手,屈身吻了一下:
“你是我弟弟选定的妻子,是福尔摩斯家年龄最小的新成员,一旦你承认了这个身份,就会察觉到它的珍贵和分量……它独一无二,维希。”
他随即后退了一步,意味深长:
“进去吧……你的化妆师正在等候你。”
……
路德维希被抱进去后。
卢森光着脚走过来:
“老板,小夫人并没有打消掉逃跑的念头。”
她原来是军情六处的心理研究员。
麦克罗夫特笑了:“我当然知道,她不是一个会轻易屈服的女人。”
卢森皱起眉:
“需要我通知卡特把手铐再铐上吗?”
“不需要。”
麦克罗夫特收起雨伞,向皇宫走去:
“太过一番风顺的旅途,就没有戏看了,不是吗。”
☆、第176章 路德维希小姐的婚事{贰}
白金汉宫的化妆间。
路德维希赤着脚,盘腿坐在宽大的扶手椅里,卢森十公分的高跟鞋早已被她踢到一边。
化妆间里没有一个人,司机把她放下就走了,医生也被她打发了出去。
她面前是镶嵌式化妆桌,边角缀着白色的郁金香,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一场婚礼似的,光装眼影的水晶小盒子就满满地排了三百多只,而她右手边有一个圆形的天鹅绒展示台,新娘的珠宝盛在珐琅瓷里,被熏香的乳白色灯泡照着,闪耀得让人眼睛发疼。
展示台没有上锁。
路德维希盯着里面鸽子蛋一般的钻石耳钉,小小的银质小鸟立在钻石上,就像凝视着秋天澄澈湖面上,自己的倒影一般。
怎么觉得这枚耳钉有点眼熟?
不过夏洛克请来的珠宝设计师不错,是她喜欢的风格。
……那么,偷一只?
不不不,做人不能这样。偷一只太困扰了,要偷偷一对。
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婚礼的路德维希double小姐,静悄悄地,不动声色地掀起防弹玻璃,企图偷走自己家的珠宝。
……她出来得匆忙,没带钱包,现在缺钱着呢。
就在她微微打开玻璃,想要把手伸进去的时候,耳边突然冒出一个出其不意的,柔和的男声:
“早上好,我尊贵的夫人。”
——“啪。”
路德维希立刻关上盖子——卧槽,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他已经走到她身后,可她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
但她很快发现她关玻璃盖的动作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她皱起眉,用一种矜持的语调说:
“这些就是全部的珠宝?”
身后的男人手搭在她的椅背上,陌生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
“不,这里只是宣誓仪式上用的珠宝,宴会上的珠宝在另一间更衣室里……夫人都不喜欢吗?”
……卧槽,这里都可以开一家珠宝店了,她果然是个穷酸的人。
土豪们白白。
……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
路德维希打开盖子,手指掂起一串滚圆的镶祖母绿的珍珠项链,语气不屑:
“今天星期几?”
“星期五,夫人。”
“哦,所以世界上的暴发户们都在星期五爬出来了吗?”
她冷笑了一声,拈起那枚祖母绿放到眼前看了看,不屑地说。
“如果这种品味的东西就是福尔摩斯家的最高诚意……那还是算了吧。”
所以我不是小偷哦,本姑娘看不上这些东西,懂吗?
但是……
卧槽,刚才离太远了心痒痒,凑近了她就看清楚了,这么大的祖母绿居然是真的!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才够——这么大的祖母绿是真的!真的!真的!
她超级喜欢祖母绿的有木有!
……
“当然不是。”
男人笑了笑,手指轻巧地从她手里接过那串祖母绿珍珠项链。
然后,毫不在意地扔进了垃圾桶:
“您不喜欢的,就绝不会出现在您眼前——抱歉,我可不敢做主,这是福尔摩斯先生的意思。”
路德维希:“……”
福尔摩斯先生?
敢问哪个福尔摩斯先生?
喂,她现在爬过去从垃圾桶里把那串花纹惊艳的祖母绿捡起来还来得及吗?求不败家好吗?
……
他修长的手指拢起她的头发:
“夫人喜欢什么样的发型?”
路德维希还沉浸在一串稀世珍宝被扔进垃圾桶的震撼里:
“随便。”
“那就盘起来吧。”
他温和地说,拉开巨大复古梳妆台一边的抽屉,里面摆着一整排的香水:
“我需要通过您选择的香水气息来确定您底妆的颜色……您喜欢哪一款口味的香水呢?”
路德维希:“随便。”
“这里可没有一款叫‘随便’的香水。”
设计师幽默地开了一句玩笑,从木质雕花的抽屉里拿出一瓶淡棕色水晶瓶装的香水。
“那我推荐这一款的lentisque,极致冷艳的香调,现在已经停产了,这是世界上最后一只。黄连木和雪松的香气,有烟熏的缭绕感……”
他贴近她的耳边:
“就像下过雪后,空气澄净的松山……非常适合您的气质。”
木质花冷冷的香调含着马蹄脂的气息。
白到苍茫的底色里,却透着一抹深到浓黑的绿色。
……的确,很适合她。
路德维希恍惚地盯着垃圾桶:
“抱歉……您说什么?”
设计师:“……”
男人把她的脸转过来,路德维希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应该说,这是一看就知道是做时尚设计的男人,因为即便穿着剪裁服帖的西装,他全身上下也无一不透露出搭配感的气息。
手表和领巾都是黑白条纹,复古的眼镜搭配深墨绿色的领结,成了全身唯一的点缀……而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手腕上的表指针上那一点是红色的。
喂,绿色不和红色搭,那还叫绿色么?
只是一眼,路德维希就给眼前男人的穿着打了九分。
这种浓浓的vintage色彩感,完全是她的菜。
他脸上的棱角温和,眼睛狭长,如果不是他唇边两撇胡子,他德国容克军团一般的气质,简直称得上迷人英俊。
“请对自己的婚礼认真一点,夫人。”
他淡淡地说:
“毕竟,这不是福尔摩斯先生一个人的婚礼。”
……要这是夏洛克一个人自攻自受的婚礼,她也就不用这么发愁了,好吗?
而且她已经相当认真了。就在司机抱着她走到楼上来的那几秒,她已经完美地计算了这个楼层的高度,以及一路上有几个可以供她逃走的窗户。
就连坐在车上的时候,她也没有歇着。
在麦克罗夫特眼皮子底下她当然不敢明目张胆地望向窗外,但是她已经通过车速和时间的关系,大致计算出了他们走了多少米,以及多少米后在什么地方朝什么方向转了一个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