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木门太厚重,沉闷又干脆的声音听得她心中的哀又增添了一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陈晚用力的抹了一把脸,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糟糕才开口,“爸,是我,晚晚。我回来了。”
门内,陈父慌慌张张的将药都藏了起来,迅速的打开窗户透气,又用手把拉了下自己的头发,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很不错,边走边说,“你都有钥匙,还喊门干什么。”
打开门,看到她的身边的行理箱,陈父一愣,但很快的就掩饰了起来,笑眯着眼问,“怎么这个时候回来?想爸爸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一般无二,温柔又宠溺,陈晚却听衡眼眶一热,泪意袭上了心头,她猛地扑向陈父,一把抱着他,在他脖颈间埋头,低低的有点哽咽的应道,“嗯,想你了,很想很想。”
听出了女儿的不对劲,再一看她身边的行理箱,陈父似有所觉,他回拥着女儿,一手抱着她,一手揉着她的脑袋瓜子,轻声的笑了下,“这么大个人了,还撒娇。”
陈晚也知晓陈父已经看出不对头来了,但她还是配合着他,脑袋瓜子在他脖颈间不断的磨蹭着,嘴里嬉皮笑脸的道,“我多大不都还是爸你的女儿?我血我爸撒娇怎么啦。”
然,此时,她的眼角已经被染红,湿热的泪想一冲而下,发泄出她的难过,但陈晚强忍住了。
爸爸身体不好,她不能再让他为她担心。
陈父也是个宠女儿的,听了她的话,笑着揽着她进屋,边笑道,
“成成成,依你依你都依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晚用力的抹了一把脸,揉去眼角的泪,佯装怒而瞪了陈父一眼,嘟着嘴不满的道,“不依我还能依谁,你就我这一个女儿了,不对我好点,看我以后怎么给你养老,哼。”
说到养老,陈晚的眼眶又红了起来,**的一片,看上去,有点难看,但却心疼坏了陈父。
将行理箱放好,关上门,陈父拉着陈晚的手走到沙发边,拉着她坐下,一手在她背后轻拍着,满心满眼的都是心痛,“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爸,爸去给你出气。”
而,他的温柔,宠溺,却让陈晚的情绪全面失控了。
她抱紧陈父,在他怀中放声大哭,边哭还边指着他骂,“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我是你女儿照顾你,天经地义。”
“要不是厉夫人告诉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病了。你是不是想我在你出事后才知道?你怎么就不为我想一想?我的心,好痛!”
在父亲的怀抱里,她彻底的放开了心扉,哭声一声比一声大,指责一个比一个狠,既是在惩罚对方也是在惩罚自己。
陈父在她问出第一句时就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女儿,从来没有想过女儿在失去他后的后悔……
低着头,将陈晚的头往怀里按了按,陈父闭上眼睛,将眼中的湿润液体忍了回去。
男人流血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他也有想过要告诉她,但每次病一发,那撕心裂肺的痛,扭曲的不成人样的脸,连他自己都不想看到了,让她看到,不是失心死她吗?
这是他作为父亲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她在他死后才知道一切前尘往事,那样她就不会伤了这么狠,心不会这么痛。
而,现在,所有的事情都爆发了,她已经知道了他的病情。
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子,陈父将她推开,用手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别哭了,生死有命。爸都已经看开了,辞退了工作,今后就跟着你混日子了。”
“以后,你就是一家之主了,你得想办法养活我。”
这俏皮话说得很不合时宜,陈晚不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哭得更伤心了。
他的这句话在她心里翻译过来是:爸,老了,病了,现在什么都干不好了。
试问,谁能在刚学会了飞就要面临失去一直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树时,能不伤感、不悲哀?
陈父见状,眉毛紧蹙了起来,重重的吁了一下,边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边沉沉的说道,“你已经是快要成家立业的人了,要坚强。”话音未落,新一波哇哇哇的哭声又来袭了,听得他眼角的泪意怎么忍也忍不住的掉落了下来,在她肩头上晕开了一朵小花。
陈父急忘的扭开头,不愿让女儿看到他落泪的样子。
而,陈晚已被肩上的湿热惊醒了,她抬手看着已华发早生的父亲,突然间的感觉自己责任重大,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她突然醒悟,爱情没了,可以再找,但亲情没了,就永远都失去了。
心,在这一刻有什么被抽离。
第432章 一点一点的收紧
心,软了
陈晚猛地又拥抱了下陈父,双手紧紧的抱着他,一点一点的收紧,就像是要将他揉进身体里去一般。
从今天开始,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嗯,只有你一个。
厉萧寒……永远都只是厉先生。
两人相拥在一起良久,直到脸上的泪都被风干后,陈晚才压着有点嘶哑的嗓子道,“爸,我带你出国吧。国外医学水平发达,说不定能治好你呢。”
陈父放在她背后的手紧了紧,正想开口,又听她道,“爸,你不是让我去法国进修吗?刚好,我查过了,脑癌科的第一秘手莫斯利安先生这几年都久居在法国巴黎,到时候我们可以边看病边读书的。”
“你也不想你女儿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法国没人陪吧?”陈晚放开他,坐正身体,将从吴教授那得来的交换生通知拿出来,递过来给陈父,语气正经严穆的道,“通知我拿了,机票我也订了,就今晚六点的飞机。”
接过通知,陈父眼神复杂的看着女儿,蹙着眉想再劝说劝说她,“晚晚……”
陈晚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拉着他的手,摇着头的打断他未出口之言,“爸,要是你不去,我就也不去了。”
她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很是坚定,让陈父一时之间找不到可以拒绝她的理由。
陈父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中间的法令纹皱得都可以夹死一个苍蝇了,但陈晚不为所动,她八方不动的坐在那,只是抓着他的手也如他的眉头般收得越来越紧了。
父女俩手握着手,无声的较量着,都想着让对方先认输,也都不想自已先开口认输。
最后,最先开口说话的是陈父,但他并不是在认输,而是在劝说,在作最后的挣扎。
“晚晚,我的病我知道,医不好的了。”
说到这,陈父轻轻的笑了笑,抬起另外一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子,很是温柔的说道,“爸知道是自己拖累了你,爸现在不想拖累你了,所以……”
“我不要!”陈晚再一次的打断了陈父快要说出口的真相,她不听不听不听不听!!!
她不想听到这样的消息,不想听到这样消极的话!
她为了这事放弃了厉萧寒,放弃了爱情,她不想最后得到的结局是最差的那一个!
不要!不要!
疯狂的摇着头,泪也随之飞舞,陈晚红着一双眼,哽咽的道,“我不要这样,不要。”
泪,无声的自眼角滑下,抽抽嗒嗒的鼻子红红的,看得陈父心中一酸。他突然明白了过来,他的拒绝代表了什么。
酸酸涩涩的心被她的泪水一泡,软了。
陈父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轻微得不仔细点看都看不清的点了点头,“那爸,就再拖累你一次。”
这一声说得很轻很柔,似是在说一晚安般平常,但听在陈晚耳中却有如泰山之重,一个名为亲情的甜蜜负担终于又落回了到她肩上,让她整个人都不至轻飘飘的,风一挂就会被吹翻。
一根名为亲情的线牵绑在了陈晚这个人形风筝上,虽然是被限制了速度与自由,但她心甘情愿的被绑上这根线。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得偿所愿?
陈晚笑得心满意足但又悲壮的抱紧了陈父,两人你拍了拍我的背,我拍拍你的腰的互相打气,互相鼓励。
片刻后,陈晚就起身去给陈父收搭出国用品了。
其实她之所有这么急着出国,并不是她个人的意思,而是厉太太的意思。
在她离开厉家别墅后,厉太太的一条短信发到了她手机上。上书:我希望你能出国。护照和机票我都让人给你准备好了,到机场就会有人帮处理好一切的。今晚六点起飞,记得准时。
短短的一百字不到的短信却改变了她一生的轨迹,陈晚想,这或许就是人去往钱权的原因。
有钱有权,你就可以撑控别人的生死大权。
在这一刻,陈晚发誓,她得活出个人样来!至少,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被他人左右,从而轻易的扭转她的人生。
坐在三万英尺的飞机上,陈晚隔着陈父望着窗外的天空。即使时间已经是国内的七、八点了,但仍旧是蓝天白云,天气一片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