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早就好了。”
这回,林在言干脆愁得都不接话了,视线落在陆初阳脸上,又转向晏回温:“对不起啊。”给你们新婚搅了。
晏回温努力给自己顺气,不能跟病人一般见识。
让他说,让他说……
陆初阳却差点抽他:“好好做你的手术。”
林在言笑了笑,车子就要被推进手术室,可躺在车上的人突然回过了头。他那双招摇的桃花眼,此刻正穿过所有人影,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电梯门。
电梯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动静。
这下,周围也鸦雀无声了,感觉到病人那种未了之情,就连护士都将车停了下来。
“需要等会儿吗?”医生为难地问一旁家属。
“不用。”林在言却闭上眼睛回。
过了片刻,他发觉自己仍在原地,困惑地睁开眼睛扭头,看见他的战友都从中间让出了一条通道。秦鸽从通道里径直走过去,一股脑坐在了等候区灰色的坐椅上。
然后,她装作若无其事地从包里拿出手机玩,谁也不看。
这……怎么回事?大家面面相觑。
“小鸽子。”终于,林在言出声叫她。
从秦鸽进来,他那双桃花眼里,就只剩下了这个女孩。
秦鸽默不作声,低头玩手机。
“小鸽子。”林在言又叫。
她不理。
……
晏回温明白了,见林在言这下因为秦鸽,收敛了之前一副生死大无畏的态度,终于吊起了一口气。她深呼吸,转身钻到陆初阳身上。
还以为大少爷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
果然,林在言沉默许久,还是叹气:“小鸽子,你等着我。”
……
手术室外的红灯“啪”地亮了起来,秦鸽这才收起手机,紧紧握住拳头,望着红灯一动不动。
晏回温坐进凉冰冰的椅子里,低头绕着手指搅。
忽然,手被一只掌心覆住了。
陆初阳把她的手牵在自己腿上放着,那软软的手指不安地动了动。他蹙眉,有些想法开始在心里复苏,小姑娘很害怕,那如果里面的人换做是他?
他不敢想。
陆初阳把手在她腰上一搂,晏回温慢半拍地抬头,紧接着小脑袋就被他按在了肩膀上。
晏回温靠着拱了拱。
她一动,陆初阳用手心盖住了她的眼睛,声音在她头顶:“不是还要坐飞机吗,先休息一会儿,别怕,出来了我叫你。”
她轻轻“嗯”,换了一个姿势,然后小小的气息就出现在了他的脖颈。
过了会儿,陆初阳把手从她眼睛上拿下来,沿着肩膀、手臂,滑向她的腰,将她又往自己这边搂了搂。
走廊里安静,陆初阳的心情却有些差。
这几天,那颗无比强大的心都在自我否定的边缘,他绝不可能离开特战队,但爷爷提醒……他在耽误她?
几个小时之后。
手术室外,红灯“啪”灭掉的时候,陆初阳怀里的人几乎是瞬间惊醒。
门一打开,特战队员火速冲了过去。
医生才出来,就被他们团团围住,他疲惫地摘下口罩,马上,所有视线都焦灼地戳在他脸上,除了秦鸽。
这些人头在秦鸽眼前晃过去,从人影中,她凝视着手术室那扇门,好像想从门里看见林在言。
林母有些虚弱地问:“医生,我儿子他……怎么样?”
所有人盯住他。
医生抬起头,这些人坚毅的眼神,让他不忍长篇大论。
“手术成功。”他直接说。
“谢谢,谢……谢。”林母泣不成声。
医生后来又嘱咐了一大串,可压根没人听得进去了。他叹气时,自己周围正退开一个圈,下一秒,退开的人就一哄而散,往病房飞奔过去了。
看人家这战友情,医生又叹,活动了脖颈,这下终于好跟上面交代了。
走廊里还剩两个人没动。
晏回温激动地又哭又笑,陆初阳端起她的脸仔细看,笑话她。她就把两只爪子举起来,抓住他短袖的袖口,嘟囔:“你怎么都不带紧张的啊。”
陆初阳把她往身前拢了拢,怎么不紧张?
他不仅紧张,所有事情加起来,这几天都濒临爆发了。
最后,陆初阳送她去机场的时候,因为路上堵车,等办好了登机手续,已经快到起飞时间了。
晏回温急匆匆接过来她的小箱子,放在地上,抽出拉杆,一边回头张望安检通道,一边急不可耐地踮脚,在陆初阳脸上小小地亲了一口。
“我走啦。”她小声说,感觉自己脸上都火辣辣的。
可下一瞬,手腕又被他扯住。
“回温。”
“哦对,我两个月就回来了,嗯……最多两个月多一点点。”晏回温伸手比划,只多一点点,但见他表情凝重,“怎么了?”
两个人站在安检通道前,不断有旅客从他们身边侧身而过。
“你想离婚吗?”陆初阳鬼使神差,问出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句话。
******
回到特战基地又是新一轮的会议,上面从三中队抓回的暴徒口中,审出了团伙中的两名头号人物。
昏暗的作战指挥室里,精密仪器配合单调的键盘音,响个不停。支队长将投影一换,大屏幕里出现了一张冰冷的人物。
“山鹰,二号人物,是雇佣兵。”支队长介绍,“而一号人物格尔,从未露面,暂时不详。”
经过上面掌握到的资料,这群团伙表面是在北欧做生意的商人。但实际,他们已经在境内、境外,策划了多起恐怖行动。
而抓捕起来的多为炮灰,还没有人见过格尔的真面目。
可就在几天前,格尔竟有能力地指挥手下,在三中队抓捕暴徒后回来的车上,装入了十分先进的窃听器。
车子进入基地的辖区,立即便被捕捉到异常信号,发现了这枚窃听器。
因此,他们分析。
格尔已经开始策划行动,并将黑手伸向了特战队。
陆初阳一言不发地听着,从机场回来那天,他便沉默,脸上明显临近崩溃,但他又异常镇定。
古戍见了,怕得从他旁边挪远了一个座。
“头目在北欧,我们目前无法抓捕。”最终,支队长强调,“但通过这枚窃听器,我们已经在慢慢收网,大家时刻准备,等时机成熟,将犯罪分子一网打尽。”
“请记住,我们的祖国与城市,不容侵犯。”
……
古戍在后山找到陆初阳时,他正站在倾盆大雨里一动不动。
“你怎么回事啊?”古戍本想缓解下气氛,但见到他崩掉的表情后,玩笑话溜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跟老婆吵架了?”
“不是。”陆初阳回,眼底是山下已经陷入黑暗的特战基地。
心也一片死灰。
在机场,他说出来就后悔了,可几乎立刻,小姑娘像被吓到似的,头也不回躲进了安检通道。
回去的路上,他一个人蹲在路边抽烟。被烟呛了才发现,原来自己也会害怕,怕耽误她,更怕她再也不想陪他。
遇见晏回温之前,他从没想过谈恋爱。
第一次这么爱一个人,以至于根本不懂,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打一架吧。”古戍也不问了,觉得陆初阳再不发泄,人该废了。
可没想到。
他才一个起手,陆初阳就动起了真格。
“哎,我靠,你疯了!”古戍跟他同时进队,一起练了没有七年也有八年,太熟悉彼此的套路,陆初阳这是不要命的打法。
……
雨水像石子一样“噼里啪啦”往他们脸上、身上砸,雨声太大掩盖了拳头撞上手臂的声音。
两个人脱力地躺在地上。
“靠!”古戍又骂了一句,真TM疼。
******
接连两个月,天气已经十分冷了,晏回温除了去Mr.Dean的工作室,每天就把自己藏在小公寓里,连手机都不敢开机。
公寓在Mr.Dean上课的大学,环境不错。
这天,她吸着鼻涕用公寓里的座机给薛琪打电话,那边秒接;“还活着呢。”
晏回温:“嗯……”
“什么时候回来?”那边问。
提起伤心事,晏回温伸手从纸巾盒抽出纸巾,堵住不断流鼻涕的鼻子,可怜巴巴地窝着:“我怕他跟我离婚,不敢回去……”
那边的语气已经不爽:“他敢!还强迫你不成?”
“不是……”晏回温没骨气地坐在床上,“他一下命令,我就控制不住地想听话。”
“姑娘,改天我去给你打探打探。”那边无语。
“你……你,偷偷的。”晏回温嗡嗡说。
等挂了电话,她下楼去买感冒药,结果提着药往回走时,被一位男士十分绅士地叫住了,男士用英语礼貌问路。
晏回温一边指路,一边晕晕乎乎抬头。
这一看,惊住了!
男人的样貌,怎么说……竟比女人还要俊美,尤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勾人心魄。
他是混血,而且会中文。
得到了指示,男人对晏回温颔首道谢,走出去时,不经意看见她手中的感冒药,便微笑提醒:“我是研究生物学的,这药需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