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齐靖州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不远处,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他沉声打断了齐夫人的话。
他脸色很不好,竟然非常直白地道:“您的确不了解浓浓,我不希望以后再听见您说这种话。我那半年为什么那样,最根本的原因,别人不知道,但是,妈,你和二姨都是知道的吧?”
乔家二姨和齐夫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尤其是齐夫人,脸色隐约透露着灰白。齐靖州没有明说,但是这话的意思在知道内情的她听来,已经很明显了。他是在怪她?
“还有,我不会和景小姐有任何直接的关系,希望您不要做出让您自己都后悔的事。”
“靖州!你是在威胁我?”齐夫人气得脸色发青,“那个路与浓到底有什么好?我刚才有说错吗?其他的你可以为她推脱,但是刚才的事呢?要不是靖杭拦着,她会说什么,你猜不到吗?在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的位置!你根本就不能跟那个简司随比!”
齐靖州没对此做出回应,沉默须臾,他说:“这是我的事,我自己解决,您不要再管。”路与浓会说什么,他怎么会猜不出来?他不仅没有简司随重要,甚至连傅临都比不上。
另一边,齐靖杭正在安抚路与浓。
路与浓听他说完,沉默了许久。说:“没想到你竟然会帮他说话,我之前还听到些风声,说你们俩关系不好。”
“他是我弟弟,我当然要帮他说话,只是这些都是实话,不是骗你的。他不了解你,难免触及你的逆鳞,但你也不了解他,所以总是让他生气。”齐靖杭笑了笑,语气依旧温和,“至于我和他的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不像是你们女孩子,表达感情的方式难免就简单冷淡了些,我倒是不知道,这在别人看来竟然是关系不好的表现。”
他看玩笑似的说:“看来以后要多去你们那里坐坐,和小州联络一下感情,要是他也跟别人一样,认为我不关心他,那就不好了。”
又问:“不生气了吧?”
路与浓垂眸,浅浅笑了笑。
齐靖杭就当她听进去了,“小州过来了,你们好好交流一下。”
他转身离开,不一会儿,路与浓身后就响起了齐靖州的脚步声。
路与浓坐着,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
“浓浓。”齐靖州喊了她一声,声音里透露着疲惫。
路与浓晃悠着腿,径自垂头把玩着裙子腰带上的流苏。
她打定了主意不跟他说话,却没想到下一秒,身体就落入了一个怀抱——他竟然从身后抱住了她!
“你——”路与浓气得想要跳起来,
“让我抱抱你好不好?”他低声说。
路与浓听出他语气不太对,动作顿了一下,忽然就听他说:“我也忘记了那一切,为什么我还记得我爱你,你却连喜欢我的感觉都忘了?”
路与浓猛地挣脱开来,迅速站起,退开,戒备地望着他。
齐靖州根本没刻意禁锢,否则根本不会让她挣脱。他也不追过去,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望着她。
良久之后,他说:“抱歉,之前是我错了,不该那样和你说话。”他向她伸出手,“回家吧。”他知道她不喜欢这里。
路与浓有些怔愣,之前齐靖州的愤怒,她看得分明,以为这男人怎么都要和她吵一架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易就跟她道歉了。
失神间,手已经被他拉过去了。
路与浓下意识要反抗,齐靖州说:“乖,我只是要带你回家而已。”
他语气很轻很柔。
路与浓力气敌不过,挣不脱,只得垂着脑袋跟着他走。
下楼之后,见他们要走,齐奶奶有些意外,“回去?不是说好了明天再走的吗?”
齐靖州正要说话,路与浓忽然开口:“不回去,我们明天走。”她对老太太微微笑了笑。
齐奶奶虽然总对着她叹气,但是不能否认,她是真的在意她的,路与浓不想让老太太失望。
更何况比起回去单独面对齐靖州,她更想留在这里,至少这里人多。不说齐奶奶,就是齐靖杭和齐爷爷。对她都是心存善意的,有什么意外,她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路与浓开了口,齐靖州就没有再提回去,而是留了下来。
……
晚饭后路与浓端着一杯清茶,独自跑到顶层去发呆,没清净一会儿,就听见身后有动静。
那是一个女人的脚步声。
她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是景纤乐,只端着杯子示意了一下,又回过头去,没有出声打招呼。
景纤乐觉得路与浓这反应,分明就是瞧不起她,脸色扭曲了一瞬。
“路小姐。”她深吸了一口气。
“你想跟我说什么?”路与浓心不在焉地开口。
她这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更是让景纤乐火气大,“你是不是不喜欢靖州?那你能离远一些吗?你知不知道。你不喜欢还留在他身边,很耽误他的幸福。”
“耽误他的幸福?”路与浓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我稀罕他?稀罕留在他身边?你这些话怎么不去跟他讲?来跟我说有什么用?”
“难道你不愿意,他还能将你强行留在身边?”景纤乐将路与浓这些话全当成了不愿离开的借口,“你要是对他有意,那倒是答应他啊!这样吊着人有意思?你是不是根本不把靖州的感情放在眼里?他越难过你就越开心越有成就感是不是?”
“景小姐。”路与浓忽然站了起来,她放下手中还没喝过一口的茶,转身,双手环胸打量着她,“是谁给你的资格让你来教我做人?我想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你一不是齐家人,二也和我没关系,说来不过一个外人,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些?”
“你——”景纤乐脸色阵青阵红,半晌之后,脸色又恢复镇定。“我是疗养院参与治疗靖州的医师!我有权利关心他的状态!路小姐,你的做法,随时都有可能让靖州再次出现状况,所以——”
“你闭嘴吧。”路与浓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你自己是傻子?对齐靖州抱着不可言说的心思想要嫁入豪门就直说好了,还找这种借口……”
她渐渐地冷了脸,“你想做什么,都和我没关系,我懒得管你,但是前提是,你能识相一些,离我远一点。景纤乐,我拜托你,既然想做婊子,就不要妄想立牌坊,齐靖州看不上你。我不管你是勾引还是怎么,总之去找他,不要来找我,要是再跑到我面前来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可不会再像这次这么好说话!”
景纤乐拳头捏得咯咯响,还想说些什么,对上路与浓冷冷的目光,却终究没再出声,不甘心地转身走了。
路与浓没将这小插曲放在心上,又坐回去了。
而景纤乐在下楼的时候,怎么想都不甘心,路与浓那些羞辱的话,像是锥子扎着她的心,难受得厉害。楼梯口有些暗,脚步轻了,声控灯根本不会亮,她弄出了点动静,在灯亮起的瞬间,脑海中闪过一个阴暗的念头……
……
路与浓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拨通了简司随的电话。
因为她之前已经打电话跟简司随报过平安,所以这次除了跟简司随说一切都好,倒是不用应付其他问题。她问起路云罗,从简司随口中,得知路云罗已经在家自学小学的知识。
“……云罗是个小天才,估计再过一段日子,就能将小学主要的知识自学完,我不打算送他去学校,之后会一直找家教教他。”简司随说,“你不用担心,再忙我也会抽时间陪着他,会将他照顾好。”知道路与浓放心不下,他索性像个中年女人一样唠叨地将所有情况都考虑到了。然后一一跟她保证。
最后他沉默了许久,说:“你乖乖的,要想我,等再过一些日子,我一定接你回来。”
路与浓无声笑笑,“好。”
刚挂掉简司随的电话,齐靖杭就打电话找她,问她在哪里。
尽管不太想下去,路与浓还是站了起来,端着空掉的茶杯准备下去。
走到楼梯口,她忽然瞧见前方楼梯上有一个模糊的黑影,吓了一跳,恰好她脚已经踩了下去,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竟然往前栽去!
“啊——”这楼梯有十多级,她要是摔下去,定然会受伤,路与浓吓得脸都白了。
电光石火间,下面那道人影飞快地冲了上来,一把将她拦腰抱进怀里,而后微微踉跄了一下,稳稳地站住。
声控灯已经亮了起来,路与浓恍惚地抬头,看见了齐靖州满是担忧和焦急的脸,“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他一直轻轻拍打着她脊背,柔声安慰。
路与浓出了一身的冷汗,脚都站不稳,本来以为是被吓软了,可一动才发现,踩到东西的那只脚,脚踝竟然扭伤了。
她闷哼了一声,齐靖州立即就急了,“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路与浓本来想推开他,这下却根本不行,张了张嘴,她轻声说:“脚踝……有些痛。”
何止是有些痛,她稍稍试了一下,钻心地疼,忍不住又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