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檀喝得猛了,他动作又大,有不少呛进了她的鼻腔。她的脸憋红了,卡着后来不住咳嗽。
等她终于平复了,抽了纸巾擦着嘴唇,才发现四周安静地可以。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周居翰平静地坐在床边,眼睛里没有温度。
张小檀失去了呼吸。
“有意思吗?”他说。
她不作声,又要垂头,谁料他忽然翻身过来,按住她的手腕就把她狠狠提按到床头。张小檀的背脊狠狠撞上床头板,后背被雕刻的花纹硌得一阵生疼。
她本能地伸手要挣开他。
他低头下来,鼻尖碰到了她的鼻尖上。不用抬头,她已经看到了他散发着热力和渴望的唇。
张小檀忽然就不挣扎了。
是不敢。
周居翰约莫是笑了一声,轻蔑的,仿佛也带着一丝玩味,像挑逗。
张小檀后背僵硬,有那么一瞬的酥麻。
无关其他,只是一种本能。
因为不管怎么样,有一点,她心里是很清楚的——他是一个年长她十四岁、英俊成熟的成年男人。
第七章 彷徨
转眼到了十一月份,距离葬礼结束、周居翰离开,已经是一个多月后。
早上只吃了两片全麦面包,胃里不断泛着酸,张小檀坐在教室里,只觉得度秒如年。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她又接到了校办中心的简讯。
尽管再不乐意,她还是得去。
穿过教学区,横跨操场,很快就到了西大门。校学办中心就在1号楼一楼的走廊尽头,门虚掩着。她叩了两下,朱主任在里面唤她进去。
张小檀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深呼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没有旁人,朱主任坐在办公桌后面,年近五旬的身体已经发福走形,一张勉强还算周正的脸,不过那梳得油光发亮的头发和浓郁的发油味道让她觉得恶心。
他和蔼地对她招了招手。
张小檀只得过去。
“知道我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吧?”
张小檀点点头。这半个多月来,她每天晚上都睡不安稳。以前家里虽然也不富裕,但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为被一个学期的学费逼到这种地步。
她上的这门学科是中外合资,本土本身的学费不高,但很多课程学校要交付给外教高额的教学费用、购买非常昂贵的教学材料。
张小檀说:“我会尽快筹钱的。”
朱主任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你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失去这样一个学生,那是学校的损失。所以,我已经帮你扛到现在了,但是,凡事都有一个期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抬头看向她,“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
他探寻的目光让张小檀想起了《祥林嫂》,那些八卦的邻里也是用这种充满好奇和玩味的眼神望着她。
她脸上一阵阵发烫,不得已给自己下了军令状:“下个月,下个月月初,我肯定能拿到钱。”
“其实不用那么为难。”朱主任忽然隐秘地笑了笑,伸手就去捉她的手。
张小檀吓了一跳,猛地将手缩回。
朱主任也不尴尬,语重心长地说:“你回去好好想想。你一个小姑娘,家里也没什么人了,我瞧着也不忍,谁见了都得帮衬着点,你说是不?”
帮衬?
怎么不见你帮衬你那离了婚又瘫痪在娘家的老婆和孤女?
张小檀忍着恶心退了出去,招呼也没跟他打。
走在飘满落叶的林荫道上,张小檀忽然感到非常迷茫。她只是一个没有经济收入的大学生,打工挣来的那点微薄小钱,只能用来勉强度日。
她哪里还有多余的钱交学费?
回宿舍的路上,碰上了正好从教学办回来的班长梁奕铭。
这位班长长得高大俊朗,家境殷实,很受学院里女生的欢迎。系花邢璐曾无数次对他示好过,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梁奕铭对她更有好感。
从大一到现在,大大小小的礼物也送了不少,不过她从来没有收过。吃了这么个闭门羹,她原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谁知,他反而更加高看她一筹了。
“一下课就不见你,躲哪儿偷懒去了?”
张小檀勉强一笑:“没。”
梁奕铭没发觉她的异常,随口邀约:“下周四晚上学院有聚会,你来吗?”
如果是往常,她肯定会拒绝,这会儿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梁奕铭都惊讶了,随即喜不自禁,将门票递给了她,脚步轻快地走了。张小檀醒转过来,将这张粉红色的门票捏在掌心观摩,禁不住心虚脸热。
她刚才脑子里竟然闪过一个无耻的念头——怎么从他口袋里捞钱。
回到宿舍,夏秋白一把抱住她:“上哪儿了,脸色这么难看?”
张小檀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脸。真有这么明显?
邢璐架着脚踩在桌子上,慢悠悠给自己上指甲油:“听说你这个学期的学费还欠着,需要帮忙吗?”
张小檀只觉得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来,后背都沁出了冷汗,从未有过的难堪。
她是怎么知道的?
邢璐涂完半只脚,抽空瞟了她一眼,眼神像关切,又像玩味:“需要帮忙吗?”
张小檀没理会她,冷着张脸回了自己座位。
邢璐在她身后笑着说:“别介意啊,我跟你闹着玩呢。我们家虽然有几个钱,但也不是路上见着个乞讨的就能扔上两枚的。”
夏秋白猛地拍了桌子跳起来:“你丫说什么呢?有胆儿给老娘再说一遍?”
“我又没说你,你激动个什么劲?”话是这样,邢璐的声音还是弱了下去,撇撇嘴,回转了身。
一块儿结伴去一楼打水的时候,夏秋白趁人不注意塞给了她几百块钱。张小檀不肯要,她却扳起了脸:“就这么点儿,多的也没有了。你要连这点都不要,我就白交你这个朋友了。”
张小檀把眼泪含在了眼眶里,没有再说什么。那一沓钱捏在掌心里,渐渐泛起了湿热的一层,感觉重如千斤。
可是,到底还是杯水车薪。
……
落日时分,天边只有连片的火烧云。
张小檀从写字楼里出来,迟钝了会儿,茫然地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道。头一次,她心底生出了一种无处可容身的惶恐感。
这座城市,似乎把她排挤在了俗世之外。
她找了一个上午,不是工资达不到标准,就是人家不要她。
试想,正经又薪酬丰厚的工作,谁愿意聘一个在读的大学生?没有工作经验不说,工作时间也不定。如果张小檀是老板,她也不愿意请。
路过车站时,她在站牌上看到了很多广告,有招按摩技师的,每月2万~3万不等的底薪,提成另算,还有招公关经理的,工资都高得离谱。
可是,她再穷途末路也不会去做这种勾当。
回到学校后,她在操场上走了七八圈,终于下了决定,掏出手机想给周居翰打了一个电话。可是,手指压在上面就是按不下去。
她想起自己前些天发给他的短信,一共两条,可都石沉大海了,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凄楚。也许在他心里,她就是个累赘。
她万般无奈,最后咬牙打给了梁奕铭。
十几分钟后,他们坐在了离校不远的一处咖啡馆里。
梁奕铭是开着他那辆玛莎拉蒂新车来的,穿着一身连帽的卫衣。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对人笑的时候,感觉特别亲切。
“你看看,要吃什么。”他翻了翻册子就推到了她面前。
张小檀没有什么心情:“随便吧。”
“怎么能随便?这可是我第一次请你吃东西。”梁奕铭把册子拿过来,信手翻了翻,“嗯……熔岩蛋糕、榴莲布丁、香草冰淇淋怎么样?”说完,不好意思地对她笑笑,“我爱吃甜的,不知道你的口味怎么样?”
张小檀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吧?”点完单,梁奕铭问她。
张小檀一愣:“你怎么知道?”
梁奕铭笑道:“以前请你吃饭,总有各种借口,这回居然主动找我,肯定是有事儿。”
他说得张小檀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她的手在桌上扭在一起,心里挣扎不定。
梁奕铭鼓励地看着她。
张小檀想起学费,想起自己入不敷出的生活,一咬牙:“你可不可以借我5万块钱?”她的脸憋得通红。
梁奕铭似乎没有多少意外,低头端起柠檬水抿了口。甜品这时上来了,他起身帮她铺了桌布,还体贴地分好大小刀叉的顺序,指着那黑色的蛋糕说,“我最喜欢吃这个,你尝尝。”
张小檀摸不清他的态度,哪里有心情吃,手里的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蛋糕。
半晌,她听到梁奕铭放下刀叉说:“小檀,虽然我家里有点钱,但是一下子支出这么多,还是不那么容易的。你别看我又是车又是一身名牌的,那都是爸妈给买的,我自己能支配的资金其实很少。”
张小檀并不傻,穷人家的孩子其实早当家。
她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反而更加轻松了。说到底,她不愿意无缘无故地欠着别人人情,两清的交易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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