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丁医生和沉医生是老校友了, 经验丰富,配合默契,由他们主刀请您尽管放心。”院领导笑着对戴治中说。
戴治中侧头看戴宪,“校友?”
“这个以后再给您解释。”戴宪说。
戴治中收回目光, 说:“既然让他们上,我们一家人都是全力相信他们的。”
“是, 感谢您对我们医院的信任,我们也十分荣幸。”院领导受宠若惊,不卑不亢。
手术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坐在观摩室的人都有些累了, 更别说站着进行手术的医生护士们。
戴宪不知道他们在手术室安的什么摄像头, 清晰度高得连丁叁叁额头上的汗珠都可以看见, 她和沉醉时不时地偏头让护士帮忙擦汗,看起来手术并不轻松。
手术室里鸦雀无声,两个医生交流全靠眼神,连话都没有多一分。
“注意颅内压。”丁叁叁说。
“是。”护士偏头,时刻注意电脑上攀升的指数。
“开始分离肿瘤和脑膜粘连。”
“嗯。”沉醉低头, 专注手上的工作。
观摩室内的医生也在介绍,“现在这一步是离断肿瘤与脑膜粘连,下一步就是完全切除肿瘤了。”
时间滴溜溜的流逝,手术室里的丁叁叁全身都被汗水浸湿,可以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滴水了。
六个小时后,下午四点,手术进入缝合阶段,丁叁叁对着摄像头比了一个手势,在场观摩的医生们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恭喜戴先生,手术成功!”陪伴在首长身侧的院方领导首先站了起来,十分激动的和他握手,仿佛是自己家里人脱离危险了一般。
镜头里,丁叁叁和沉醉还在做缝合工作,一丝不苟,一如既往。镜头这边,大家欢天喜地,喜气洋洋。
“啊!”姚姚一声尖叫,扑进了戴均的怀里。
戴均被她撞得后退一步,稳稳地接住了她。他脸色的喜悦快要溢了出来,抱着姚姚,力气大得快要把她勒成一根绳子。
首长负责和院方的人寒暄,戴均姚姚负责欢天喜地,戴宪呢……他注视着镜头,很想穿过去,像戴均抱着姚姚那样抱抱她。
最后,手术经过七个半小时正式结束,孙谨被推入观察室,丁叁叁和沉醉坐在休息室里双腿直发颤。
“你先走吧,我再坐会儿。”沉醉甩开手术帽,头发全湿。
丁叁叁按住颤动的大腿,状若无事的说:“我也坐会儿。”
“站不起了?”
“你还能站起来?”
“不能。”
两人对视,轻笑一声。
好久没有这样轻松了,笑声穿破空气的时候,丁叁叁甚至不那么记恨他了。
“丁医生,你老公在外面等你呢!”护士伸出一个脑袋,笑眯眯的说。
丁叁叁旋开玻璃杯,说:“让他等着吧,不着急。”
她仰头喝水,半杯水都进了肚子。
护士吐了吐舌头,跑回去告诉戴宪,“丁医生体力不支,现在正在休息,您先回去吧!”
“谢谢,我就在这里等吧。”戴宪笑着拒绝。
护士耸肩,由他去了。
休息够了,丁叁叁和沉醉一起出来,看见外面等着的人,沉醉识趣的说:“我先去看病人了。”
说完,他快走几步离开了现场。
丁叁叁走出来,戴宪上前扶着她的肩膀,丁叁叁伸手拍掉,斥责:“注意场合啊。”
“谢谢。”他认真的说了一声。
“客气。”她随意的笑了笑。
“能保住我妈的命又保住自己的名声,丁叁叁,你真的很厉害。”戴宪说。
“我当然很厉害。”丁叁叁毫不客气,她挑眉,“别忘了我还兼任过军嫂呢!”
她的意思是她抗打击能力很强,毕竟是接受过考验的人。听在他耳朵里,好像就多了那么一层意思。
“你想重新兼任吗?”
“现在太累了,过几天再说吧。”丁叁叁挥手。
戴宪一笑,伸手拉住她的手指,丁叁叁顺着手臂下垂的方向看去,“都说了让你注意点儿……”
“很克制了。”他的手微微用力,握紧了她的手指。
丁叁叁想笑又不能笑,憋得脸都快红了。
戴宪说:“走,看看孙女士去。”
“嗯。”她任由他拉着他往前走,好像忘记了这是医院。
不过也没关系,才经历了生死考验,稍微违纪一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核磁共振结果显示正常,没有出血,水肿或者脑梗塞,这是好消息。”丁叁叁站在病床前这样说。
“那……是不是还有坏消息?”姚姚问。
“是。”丁叁叁点头,说,“患者可能会出现短暂性失明的情况,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手术不是成功了吗?为什么还会失明?”姚姚快言快语。
丁叁叁打了一个比方,她说:“肿瘤毕竟离视觉神经太近了,受到的压迫太深,一时半会儿可能恢复不了。就像我们玩儿过的橡皮泥一样,在一定程度上有弹性形变,但超过了它所承受的压力,可能弹回来的时间就要长一些,或者完全丧失弹性,变成了所为的非弹性形变。”
“但因为手术进行得及时,不会出现终身失明,但也需要一定的恢复期。”
“多久?”首长问。
“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两三年,看恢复的速度和情况如何了。”
首长点头,目光看向妻子,“这是她要经历的磨难,虽然辛苦,但好歹算是有希望。”
“爸,你放心,我们都会照顾好妈的。”戴宪说。
姚姚立马说:“我给妈妈当拐杖,反正家里只有我一个是无业游民,我最有时间了。”
戴均忍不住敲她脑袋,“你怎么不说你是导盲犬。”
“我就是啊!”
病房里萎靡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都笑了起来。
此时是幸也不幸,但总之前方还有希望,他们都还有努力的方向,这就是幸事一桩了。
而孙谨也没有想象中的脆弱,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只要脑袋正常还有一条命,她就不会悲观萎靡下去。
虽然暂时性失明,但她神智清醒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戴宪的麻烦。
“妈,您都这样了怎么还操这么多心啊!”戴宪似笑非笑的说。
“我怎样了?只要我活一天,你和丁叁叁就别想乱来!”孙谨拍床,“你不要以为我现在看不见了你们就可以阳奉阴违了,叁叁告诉我是你不想要孩子的,有没有这事儿?”
戴宪脑筋转了一圈,点头承认:“是啊,我不想要。”
“你是要气死你妈我吗?”
“不是啊,是我爸答应过我的,说三五年可以不要孩子。”
“你爸?”孙谨疑惑了。
“对啊,他亲口答应的,不信您找来问问。”
孙谨伸手,“把手机给我,别以为把你爸搬出来我就没招了。”
“我爸去地方部队视察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手机拿来!”
“主治医生说您最好得远离电子厂品,您现在是受的罪还不够吗?”
“是吗?”
“对啊。”
“那好,等你爸回来我再问他。”孙谨歇了架势。
丁叁叁站在门口,看母子俩吵完了,招手示意戴宪出来。
戴宪说:“妈,我去看看给您换药的护士怎么还没来,让姚姚陪您一会儿。”
“妈,吃水果吗?”姚姚受到指令,上前笑着说。
“不吃,坐着,有话问你。”
“哦,好……”
戴宪趁机出去,逮过丁叁叁站在一边,问:“是你出卖我的?”
“是啊。”丁叁叁点头。
“我的傻媳妇,你别这么老实,行吗?”戴宪无力,“我跟你说在妈面前阳奉阴违,你转眼就给我说出去了,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忽悠她?”
丁叁叁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他,啧啧几声,“戴宪同志,你这样很没品啊。”
“我都是为了谁,你说。”戴宪抱胸,看她。
丁叁叁一笑,“为我,我知道。”
“哼。”
“你不是说马上要回部队吗?耽误一周了,你以后是不是没假期了?”丁叁叁识趣的换了个话题。
“你这么关心我有没有假期……”戴宪眯眼,“有何目的啊?”
丁叁叁四处看了一下,见没有人,拉着戴宪闪入了一个小型的会议室,她背靠着门,说:“就说有不有吧。”
“那要看什么事儿了。”戴宪掌握了主动权,笑着欣赏她一脸紧张随时准备逃跑的表情。
丁叁叁一脚踹过去,“蜜月!蜜月!你忘啦!”
戴宪一激灵,真不敢说自己真忘了。
结婚的时候因为双方都有工作在身,两人也没怎么蜜月旅行,这次眼看着要复婚了,又泡汤的话……他估计会被丁叁叁一把手术刀钉在床上。
“那也得先结婚了再说,毕竟打结婚报告才有休假的机会。”
“那先复婚?”丁叁叁怀疑的说。
戴宪举双手双脚同意。
丁叁叁疑惑的看他,“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骗你结婚,你去吗?”戴宪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