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同时在不同的人口中得知是脑瘤的时候,两人都受到了震动,几乎不敢相信。
世界上会有一部分人得瘤得癌,但从未想过,它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的亲人身上。
“良性还是恶性?”丁叁叁问。
“恶性,所幸是早期,现在动手术还来得及。”主治医生这样说。
戴均回答戴宪,“医生说是恶性,需要手术治疗。”
“爸呢?”戴宪问。
“正在从成都飞回来的路上。”
戴宪的目光移到了病床上,她一贯是光鲜亮丽的,现在安静的穿着病号服躺在这里,像个假人,一点儿都不像他那个强势有手腕的母亲。
“妈?”他走过去,轻声喊她。
“输的液里面有安神的成分,她睡着了。”戴均说。
戴宪站在她的床头,弯腰握着她的手,有种马上要失去她的感觉。
“哥,怎么办?”戴均站在他身后,神情萎靡。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把他打傻了,他今天比戴宪经历得更多,他亲眼看见母亲倒下,亲耳听着家里一片的佣人和客人一声接着一声慌乱的尖叫,亲自把浑身无力的母亲送来这里躺着……
“等爸回来,咱们听医生的。”
孙谨从急诊转入了神经外科,属于丁叁叁她们科室的接治范围。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他们科室的人会为她来动这一刀,不是主任就是沉醉,不是沉醉就是葛稚川……
至于丁叁叁,她现在还处于对外交流期,由她主刀不符合规定,所以她不可能上这台手术。
首长赶来的时候,院长亲自接待了他,并亲自介绍了夫人的病情。
“你是这行的专家,你的意见呢?”戴宪抬头,看向一边坐着陪着她的叁叁。
“手术,这是唯一的选择。”她伸手握住他的手,用了一点劲儿。
戴宪点头,“我相信你的判断。”
丁叁叁偏头,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我做过很多台这样的手术,你母亲复原的机率很大,非常大。”
戴宪侧头:“你不是常说不给病患家属一个机率数字吗?”
“嗯。”
“现在你这样安慰我,不违背你的职业信仰吗?”
“我现在又不是医生,我只是作为一个平常人试着用我的经验安慰我爱的男人而已,没什么错。”丁叁叁说。
戴宪想笑,但此刻他不太能笑出来,只是心底却隐隐有了底气。
首长和医生们从会议室出来,会诊的结果是尽快手术,由主任主刀,沉醉作副手。
趁着首长和戴宪他们说话,丁叁叁把主任拉到一边,问他具体什么时候手术。
“最好是这一周,但还是要等病人的血压降下来才行。”主任如实相告。
丁叁叁点头,表示赞同。
“你怎么没有申请参与手术,我还准备给你留个位置呢。”主任说。
“我现在的身份不是不方便嘛,容易引起争端。”
“有什么不方便,你还是咱们市一院的人,出去交流一趟就不算了?”
“不是,我这不是还没有交流完吗。”
“随你吧,我看你是没这胆子。”主任说。
丁叁叁抿了抿唇,承认:“这也是一部分原因。”
“真是这样啊?”主任不敢置信,“还有你不敢上的手术?天呐,我算是开了眼界了。”
丁叁叁:“……”
“您别打岔,CT我看过了,肿瘤的位置很凶险,一不小心就是半瘫,您注意点儿啊。”丁叁叁说。
“还用你这个丫头来吩咐我?欠收拾了吧。”
“我现在是作为病人家属在说话,不是您的同事。”
主任一笑,“行了,知道你的心思,我会全力以赴的。”
“嗯,我相信您的医术。”
主任可不吃她这一套,摆了摆手,跟着大部队离开了。
白妤趁乱逮住丁叁叁,“嘿!总算见着你了!”
丁叁叁被她拉走,“怎么了?”
“没怎么啊,就是很久不见你,想你了呗。”
丁叁叁无奈一笑:“我现在可没功夫跟你絮叨,你有事儿说事儿。”
“冷血。”白妤捶了她一下,说,“我是想关心一下你现在的心情,毕竟你和戴宪复合了这也算是家事了。”
丁叁叁:“谢谢你了,我还好。”
白妤勾着她的肩膀往病房走去,她说:“我刚才开会的时候还好奇呢,以戴家的身份和地位……怎么会选择我们医院动刀呢?人命关天,你们就不考虑国外的医院或者医生吗?”
丁叁叁翻了个白眼,果然,还是关于八卦。
“白妤同志,请你端正态度。”丁叁叁停下脚步,“如果连我们国人都不相信自己国家的发展,谁会相信?”
“你……”白妤看她,上升到这样的高度了?
“这样的手术我们医院每年要做多少台,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们的医疗条件完全可以应付这样的手术,如果我们不成功,那换谁来都有可能不成功,这是没办法规避的风险。”丁叁叁说,“而且首长不是以权谋私更不是崇洋媚外的人,他相信我们,愿意托付妻子的生命,说到底这是我们做医生的荣幸。”
白妤退了一步,惊叹,“丁叁叁,你这个思想素质真的是很过硬啊……”是不是要当首长家的儿媳妇必须思想素质合格啊,怪不得她没戏……
“我只是了解戴家的每个人而已。现在他们也是普通的病患家属,请你们一视同仁。”
“我知道了,我不会出去乱说的。”白妤严肃了神色,收起了八卦的那一套。
“谢谢。”
“好了,你进去吧,我回办公室了。”
白妤离开,丁叁叁站在门口,想了想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虽然冲动了些,但扪心自问,却是她的真实想法。她嫁进这个的家庭,总的来说是幸运多一些,因为她目睹的光明磊落大于黑暗沼泽,她曾经有不开心,但她没办法污蔑这个家庭。
“叁叁。”后面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带着年纪的沧桑和阅历的稳重。
丁叁叁回头一看,从拐角处走来的不是首长是谁?
“首长,您没进去啊……”丁叁叁心里一紧,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她们刚才的谈话。
背后议论别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君子所为。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冲动了,虽然说的是好话,但还是感觉怪怪的……毕竟白妤以为的他们是特权阶级……
“你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首长走来,脚步沉稳,脊背笔直,像是加强班的戴宪。
丁叁叁尴尬了,“是吗,不好意思啊首长,我同事她也只是好奇……”
“我很欣慰。”首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说,“跟我们生活了这么久的人能作出这样的评判,我们一家人都会感到荣幸的。虽然我听过不少赞扬的话,但从你口中说出来,我尤其高兴。”
丁叁叁这样清高自持的姑娘,有想法有深度,见识之广认识之深,同龄人难以和她比较,得到她的肯定当然比一般人更值得夸耀一些。但丁叁叁没有想到的是,首长会这样说。
“叁叁,戴宪没有选错你。”首长郑重的说。
丁叁叁脸一红,有种小学生被校长公开点名表扬的兴奋感外加一点点的窘迫感。
“您这样说,我挺不好意思的。”就说了两句客观的话,居然收获了首长的好感,太值了吧……
“当然,夸了你,我也要批评你。”首长话锋一转。
丁叁叁一凛,“您说,我听着。”
“你和戴宪折腾的这些事儿浪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两家父母给你们操了多少的心?作为子女,这是你们俩失败的地方。”
丁叁叁点头,抿唇:“您说得对,我可以为部分道歉。”
“部分?”
“感情不是程序,只要设定了起点和终点就能一条直线走到底的。我和戴宪是成年人,我们的选择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儿戏,您冤枉我们了……”
首长听完一笑,“说你有思想,现在倒是太有思想了。”
戴宪打开病房的门出来,看到对峙着的两人,他问:“爸,你在干嘛?”
首长不满的看向他:“我在批评叁叁,你要旁听吗?”
“您批评她做什么?她做错事情了?”戴宪默默地站到丁叁叁的身边,用眼神询问她。
首长黑脸,“我都是为了你,你倒是先兴师问罪来了。”
“为了我?你又在对叁叁逼婚?”戴宪像刺猬,一下子就把全身的刺都竖起来,一级警备的状态。
首长心累,摆摆手,“不管了,爱怎样怎样,你俩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那我和叁叁去给你们买点儿吃的,你进去看看妈吧,她醒了。”戴宪说。
首长懒得和这两人掰扯,一个主意太大,一个耳根子太软,说不清。他转身开了病房的门,照顾妻子去了。
“别信他说的,我没有着急,我们慢慢来。”戴宪转身握住她的肩膀,认真的说。
丁叁叁偏头看他,“他们以前说你老爱向着我,我没感觉,今天倒是觉出来了。”
“那你反应太迟钝了,我一直向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