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了电话,清歌什么话都没说。
半个小时后,一辆宝马停在路边,两个穿着体面的中老年从车上下来,顾小天的妈妈抱着孙女,眯眼打量着站在寒风里的儿媳妇。
清歌走上前,想要把孩子抱回去,公公在一边说:“回家谈吧。”
李阿姨看到孩子回来了,她吓飞掉的魂魄也回来了,抱着欢欢在卧室里不敢出来,隐约听到客厅里在谈判。
顾小天的爸妈来上海谈生意,顺道来给孙女送压岁钱,没想到回儿子家竟然被保姆拦住,李阿姨人老实,问什么就回答什么,结果她住家的事公婆知道了,她经常加班不回家的事也知道了。
婆婆很生气,特别是看到孙女和小天长得一模一样,可额头上有个伤疤不知怎么来的,心就疼了,当即决定要把孙女带回家自己来照顾。
薛清歌的电话他们当然不会接,但儿子的电话,到底还是接了,顾小天威胁他们不把孩子送回去,他就立刻回国,婆婆不想闹得太难看,也不想耽误儿子学业,就妥协了。
来时看到薛清歌身影瘦弱孤零零地站在寒风里,倒也有些不忍心。
“我要你跟小天走,你不肯,我要你来家里,你也不肯,结果你雇个保姆来照顾我孙女,这算什么意思?”婆婆是很强势的人,说话冷冰冰的。
清歌冷静了,她不想吵架也不会害怕,平静地说:“妈妈,我会照顾好欢欢,请你放心。”
“你要我怎么放心?”婆婆问,“她额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清歌道:“从床上翻下来弄伤了,小孩子都是磕磕碰碰长大的,已经好了,等她长大伤疤也会退下去。”
公公没那么强势,从包里拿出一叠人民币放在桌上:“这是给欢欢的压岁钱。”他看了看儿媳妇,说,“你还是别上班了,在家照顾孩子多好,要请保姆我们也不反对,你要钱直接跟我们开口就行,你去上班,一个月能挣多少?”
清歌谢过了,可她不穷,她也不会去开口要钱。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还有……”婆婆站起来,终于要走了,可是却警告清歌,“你别动不动去麻烦小天,他一个人在美国很辛苦。”
是啊,顾小天一个人很辛苦,她一个人就不辛苦,她一点都不辛苦。
清歌忍耐了所有的委屈,终于送走了公婆,再回家,只见李阿姨愧疚地说:“都怪我不好,小薛,对不起啊……”
清歌摇头,勉强笑着:“阿姨,有你在我就安心了。我刚才突然跑出来的,我还要回公司去给个交代,不然没工作,就真的养不了欢欢了。”
回到公司,清歌当然被责难了,但她一直是表现优异的员工,大家有目共睹。清歌解释是宝宝摔伤了,虽然这么说对不起欢欢,也只有这种借口比较合适,如果照实说是被婆婆抢孩子这种电视剧情节,也太夸张了。
“你一个人带孩子是辛苦的,如果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上司通情达理,这件事总算过去了。
为了将来还能有这样的优待,清歌当然要更努力工作才行。
从小希望能带着弟弟一起走出老家,来大城市生活,才努力考大学努力工作,现在让她回家带孩子,远离社会放弃一切,她做不到。
她相信很多全职妈妈是充实而幸福的,即便在家也不会和社会脱节,可她无法想象自己能因此而过得开心。
会和一然成为好朋友,正因为她们有一样的价值观。冷静下来,清歌给一然发了消息,告诉了今天发生的这件大八卦。
这样的八卦,一然一点都不想听,一边看一边为清歌心酸,想想好朋友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站在茶水间,她竟然忍不住掉眼泪了。
白纪川正好进来洗杯子,惊愕地看着她。
一然慌忙擦掉眼泪,尴尬地笑笑。
“没……事吧。”白纪川没忍住,还是问了。
“我的朋友遇到一点事,我、我没忍住。”一然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白纪川却松了口气,恢复他的面无表情,回办公室去了。
可没多久,一然却敲门进来,不好意思地问:“白总,可以打扰一下吗,我想问你一些事。”
白纪川硬是把万分荣幸的心情压下去了。
一然坐下道:“白总,你以前在国外留学,我想问你问问,留学……”
他们谈了十来分钟,一然咨询的全是关于留学的事,白纪川好好地回答了,但最后没忍住,顺口问:“你要去留学?”
一然摇头:“不是,我朋友的丈夫在国外留学,我帮她问问。”
白纪川觉得很奇怪,既然已经去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当然一然愿意来问他,他特别高兴。
晚上,一然去了清歌家,清歌没有哭,她却哭了,回家后告诉蒋诚,说着说着,想到清歌下午一个人那么可怜地站在马路上,又忍不住了。
蒋诚哄她,一然说:“我绝对不要和你分开。”
“傻子,我们分去哪儿?”蒋诚嗔笑,想了想,说了他猜一然会这么想,但她不会轻易开口说的话,“你放心,将来我们有宝宝了,我肯定不会让我妈乱插手惹你生气。”
一然立马擦掉眼泪:“老公,我不哭了。”
蒋诚为了让她高兴,就说:“周末的春茗会,要不要去买新衣服?”
一然以为还是昨晚的新衣,她昨晚骨头都要散架了,连连摆手:“不要,我有很多衣服呢。”然后坏坏地说,“老公,你昨晚没戴,我们等等看会不会有好消息。”
蒋诚一紧张,皱眉道:“我没戴?”
不论如何,该来的总会来,一然是准备好要宝宝,现在生了欢欢有个伴,她的宝宝也有个伴,多美好。唯一不合适的,大概就是新的工作,反正走一步算一步,她又没把自己卖给白纪川和公司,顺其自然吧。
周末,丰达的春茗会,蒋诚带着一然参加,虽然算很正式的场合,但比不得恒远酒会那么夸张,不用正儿八经地穿礼服,一然一身白色连衣裙,搭配蒋诚给她买的新鞋,站在老公身边,光彩熠熠。
同事们过来寒暄,蒋诚的几个新同事一然没见过,彼此做了介绍,自然,郑莉音也在其中。
她没想到陆一然会突然出现,可是蒋诚把她介绍给陆一然时,面前的人根本不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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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章 换一换角色
“你好。”一然落落大方,微笑点头,目光礼貌地在郑莉音身上一扫。
也许是她多心了,丈夫的这位女同事穿着黑色西装长裤,长发束成马尾,不戴首饰淡淡的妆容,连眉毛都没画。可一然却觉得,朴素的外表掩饰不住她张扬的气息,说不上来哪里怪。
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她的鞋子上,一然发现那是一双和她同款不同色的手工鞋。
老公说他是去见客户的路上买的,那这位可能也是这样买到的,即便如此,能在路上用心去买一款舒适又漂亮还不算便宜的鞋子,本该是很讲究生活才对。那为什么,要打扮得这么低调?
当然,一然没兴趣对一个陌生人品头论足,她比较熟的几位老公的同事也带着妻子或女朋友,完全不懂建筑的女人们在一起,话题很快就跑到衣服鞋子上去。
郑莉音是丰达的员工,当然不能和她们聊这些,男同事们则顾忌各自的女伴也不好来和她搭讪,渐渐的,她就发现自己被孤立了。捧着一杯香槟坐在边上,任何人的目光里都没有她。
郑莉音低头看自己的鞋,又看向白裙的陆一然,她早就发现她们撞鞋了,可她那么美,像公主一般在人群里闪闪发亮,谁又会在意自己呢。
犹记得第一次在表彰大会上看到陆一然,她就不明白,一个家在上海条件优渥的人,为什么要和她这种家境贫寒的穷学生抢奖学金,而那一年,她真的很需要钱。
到如今,陆一然竟然不认识自己,她的确不该认识自己,漂亮的公主生活在云端,而她不过是泥土里一朵可怜的小野花。
春茗会最后,蒋诚带着一然一起送几位大领导离开后,他们也要回去了,同事们互相道再见,一然不经意地,看到了坐在边上的郑莉音。
那失落黯淡的眼神,在一然心底勾起了什么,她仿佛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情景,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只能认为是自己多想了。
夜里回到家,一然对着镜子卸妆,蒋诚先去洗澡,出来看见卸妆后清清淡淡的妻子,笑着说:“我家然然就是漂亮,卸了妆还是漂亮。”
一然骄傲地扬着脸:“现在你知道我那些瓶瓶罐罐多厉害了吧,你再乱拿我的精华当护手霜,我就把你的手剁掉。”
蒋诚却笑:“那就只能用嘴巴亲了。”
一然嫌弃地跑开了,在浴室里一边脱衣服一边说:“老公,你那个新的女同事很漂亮嘛。”
“是吗?”
“她穿的鞋子和我一个牌子一个款式的,就是颜色不一样。”
蒋诚心里一咯噔,他真的完全没发现,想了想,走到浴室门外,想解释他的确是问了郑莉音才知道这鞋子的牌子,可一然好像完全没在意,水声传来,她一面说着:“她穿得好朴素啊,不过一个姑娘孤零零地在你们一堆男人里,又时不时要去建筑工地,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是不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