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的脸色沉了一沉，觉得他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做这样的举动，已经有性／骚／扰的意味了。虽然他的团队用演出秦连青电影换来了她的缄默，那么那件事就已经揭过了——大家都是成年人，现在他这样做，又算什么呢？
她酝酿了一番，打算和他开诚布公地说几句。
谁知下一秒，一只胳膊就搭到了她的肩膀上，将她整个儿都笼在了自己怀里。
“不好意思，”林川的声音有些冰凉，“她有话和我说。”
……
沈凝：不好意思，本人已苏阵亡。
＊
这一天后来在逛博物馆的时候，左绮终于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傍晚时刻，节目组安排的活动是在海边进餐，然后进行一个活动。
就算在一月，这座海滨小城的温度也不低，是以海鲜尤其丰富。节目组给的是最负盛名的海鲜饭、tapas和葡萄酒，据说当时斯嘉丽约翰逊来巴塞罗那拍电影的时候，吃的就是这些。
沈凝感到很满足。
这座城市，也在海天夜幕落下的那一刻，向他们呈现了最美的风景。
星光渐渐升起，海面灯火璀璨，月色朦胧而动人。海风清爽，海浪缠绵。一点点酒和木樨花之必要，是美景最重要的伴侣。
破坏气氛的节目组又在此时上线：让每个人在一张纸上匿名写下自己最深的秘密，然后打乱次序交换，让别人读出你的秘密。最后再来猜测，哪个秘密是属于哪个人的。
按道理来说，这种时刻都不会写出自己真正的秘密。顶多写个关于爸爸妈妈的煽情故事，觉得歉疚、悔恨、绝望都无所谓，只要流流眼泪，给节目制造看点就行。
沈凝抬头看了林川一眼。他的眼睛笼罩在夜风里，远处渔火跳跃，如同他眼里的星星一样闪亮。
就是这一眼，让沈凝改变了主意。
她低头，在节目组发来的纸上端端正正地写下两句话句话：“我不想做演员。我很不开心。”
其实沈凝开始浅浅看得越来越清晰。她做演员是为了妈妈是为了钱，却不是为了自己。
越来越没有自我，所以越来越不开心。
她是憋了一口很大的劲儿，所以才会愚蠢到在真人秀上写这种东西。可这样放飞自我，又让她有种莫名的快感。
写到最后，她的心情有些杂芜。那个句号写的特别圆，特别正，特别用力。
她和林川几乎同时写好自己的秘密，然后放到桌子中间。
第017章
姚姿资历最老，便由她第一个抽放在桌子中间的小纸条。
拆开纸条的那一刻，她就笑了：“虽然我在微博上每天都po好吃的图片，其实都是骗人的，因为我是吃东西很容易发胖的体质。”
大家猜都不用猜，因为旁边一个小花很快“噗嗤”笑出了声，不打自招。
经过一天的相处，现在沈凝可以很快认出叫出她的名字。她叫闻多，是演秦连青的电影出道的，起点高的很，后来却落入傻白甜偶像剧的恶性循环里，令人扼腕叹息。
她大概做了几次整容，脸不太有辨识度了，可是性子倒实诚可爱，可以圈不少粉。
“挺耿直的嘛。”姚姿笑道。
既然第一个是闻多的秘密，接下来就是她抽纸条了。
“很后悔当时拒绝了出演《乌合之众》女主角的机会。”闻多轻轻读。
话音未落，沈凝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用脚趾头想，这大概估计十有*就是左绮的秘密了。《乌合之众》的女主角是和姚姿齐名的一个大花旦，要是当时秦连青邀请过过左绮，她直播吃翔。
她的笑声有些突兀，直觉不妥的沈凝连忙捂住了嘴巴。再瞟了一眼周围，所有的人都借着夜色伪装憋住笑。
“这个是小左的秘密吧。”还是姚姿的道行高一点，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我当时就听说过这件事，你们年轻一辈还是很厉害的呀。”
面对这明显的台阶，左绮也不谦虚，顺势而下。那姿态，让沈凝都惊呆了。
现在她有点怀疑左绮能在这圈子混下去应该是被潜／规／则了。
左绮抽到的秘密是谢双的：“我的初恋女友是圈内人。”
沈凝可以想象到，节目播出后这两人的秘密会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前者会引起一场新老势力之间的撕逼大战，后者会带动全民猜测他的初恋女友到底是谁。
可是显然，她忘了自己的秘密也是一个大新闻。谢双慢慢把那张纸条读了出来，海风有一瞬间的止静。
沈凝抬起了头，正想认领这张纸条，没想到身边的少年却抢先一步开了口：“是我的。”
她震惊地转过头望向林川。
他为什么这样说？
林川似乎看出她心之所想。他的目光浮在她的肩头，声音放低，顺着海风轻轻送进她的耳朵里：
“这个秘密，是我的。”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的经纪人知道他这么做吗？他知道他认领了这个秘密之后，会被打死吗？
她有影后光环加持，早就是张先先手底下的老油条了，做这样放飞自我的事顶多被冷暴力对待几天——可是林川何其无辜，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掉粉啊！
沈凝一着急，站起来就想澄清，手却一下子就被身边的少年紧紧拉住。
这动作是在桌子下面发生的，其他人都看不到。
她有点不明白他的意图——若是现在她不认自己的秘密，待会儿又怎么把这个谎圆回来？
“这是……”沈凝想都不想开了口。
“其实我这句话写的有偏差。”林川先她一步开了口，声音不疾不徐，漾在微凉的海风里很好听，“我不想做一个偶像。我不喜欢我的粉丝们只被我的外表吸引。我希望他们看到我更多的东西。”
旁边的人都愣住了。姚姿微微笑着，接上了他的话：“你会成功的。”
“谢谢姚姐。”
他们这样一唱一和的，沈凝根本插不进话去。她索性闭上了嘴，想等下林川的秘密出来的时候，别人自然就知道这个秘密真正的主人应该是她了。
谁知林川接下来读的这个秘密，却让沈凝彻底失了神。
“我一直想去加州大学洛杉矶大学上导演系，可惜当时，我没能如愿。”
林川的声音里蕴着笑意。他慢慢读完，抬头看向沈凝。
“沈凝，”他的声音好似从很远的海上传来，“我猜，这就是你的秘密吧？”
这就是你的秘密吧？
沈凝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准确的说，这是她写的那个秘密的后半部分。和她心里所想的一般无二，所差无几。
她不开心，就是因为当年没有去洛杉矶读导演系，没有走上制作电影的道路，反而成了一名演员。
现在回头去看，真的很可惜啊。
连姚姿都觉得她很有天赋，她却那样轻易放弃了。这样的情绪在今天越堆积越浓厚，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所以她刚才才会几乎失态地写下那样一个秘密。现在冷静下来，现在林川所读的这种写法，才更妥帖吧。
这一切……应该都是林川做的吧。
他看出了自己的不对劲，才会冒着人设崩塌的危险，写一个那样的秘密，以便给自己背锅。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暖这么苏的人啊嘤嘤嘤！！！
沈凝整个儿都愣在那里，根本不知如何回应。
她的视野里，是一整片去蔓延无边的海天边界。暮色四合，林川的眼睛里印着一点点夕阳余晖，明亮粲焕，熠熠生辉。
＊
巴塞罗那之旅没过几天就落下帷幕。
第一天的那几个爆点足够节目组炒一个月了。除了左绮拒演《乌合之众》、谢双圈内初恋、沈凝未完成的梦想，竟然还挖出了林川不为人知的抑郁内心！
节目组导演满意极了。
因为节目是24小时全时段录制，事后沈凝根本找不到机会和林川单独聊聊。姚姿似乎对这件事心知肚明，只是有次背地里偷偷告诉她，珍惜眼前人。
沈凝：？？？所以林川是在真的追求她的意思吗？不是在自我炒作？
可是她一路做导游，实在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来想这件事。好不容易战战兢兢地把导游交接棒递给左绮，他们便已经到了墨尔本，开始下一趟旅行。
虽然是澳洲的第二大城市，墨尔本的人依然不多。一行人十点到墨尔本市区，空荡荡的街道让他们有些怀疑人生。
神他妈贫瘠的夜生活啊。
只不过左绮安排的行程更让人怀疑人生。
三点爬起来坐墨尔本的热气球，然后在市区逛一逛，接着马不停蹄去菲利普岛，看企鹅归巢。
行程满的沈凝想和她干架。连闻多都偷偷过来和她抱怨：“凝凝，我明天要是累死了，不用怕，你帮我和她撕逼，谢谢。”
这姑娘性子这么好，也挺上进的，就是路子走错了。沈凝看着闻多满满玻尿酸的脸，有些心疼地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