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内心里,她特别想跟个愤怒的小鸟一样,见谁怼谁——先冲着韩爸喊一嗓子:“你不配当我爸,我也不想再姓韩!”
再问问韩妈:“现在把我塞回你肚子里还来得及吗?我根本不想作为一个私生女出生到这个世上。”
还有麦洛,她应该果断点,问问他:“你成天这么高冷给谁看?给句痛快的,到底要多少钱,你才能惊天地泣鬼神地给我唱首征服?”
可她也只是当当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就为了大学毕业典礼上,她拿着证书跟韩爸合影,几十年没流过一滴泪的男人,竟然激动哭了。
为了她生病的时候,韩妈拿着小勺一勺一勺往她嘴里喂水。
为了开了一整晚出租,在清晨又累又困的时候,麦洛还记得帮她买上一盒姜茶。
她怕,连这些仅有的温情,都会离她而去。
车停到了那栋自己并不熟悉的房子前。冬天黑得早,外面的路灯都已经点亮。她对着那房子摸了摸额头,不是要回家么?
她走到麦洛的门前,按了几下门铃,没人开门。她蹲下身子从地面上的窗口往里望,里面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到。
正在琢磨要不要回车里等一会儿的时候,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回头,一个高大身影正站在门口。
麦洛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子夜?”
韩子夜站起身望向他,他的头上缠着一圈纱布。
韩子夜颤声问:“这是怎么了?”
麦洛没理她,掏出钥匙打开门,说:“进来。”
韩子夜坚持:“告诉我,你是怎么受伤的?”
麦洛走进屋子里,打开灯,用手在头上比划了一下:“没什么,昨天有个客人,脑子有点问题,就——”
事情一定远没有那么简单。韩子夜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他头上的纱布边缘,问:“缝针了?”
“没有,只用胶水把伤口粘住了而已。”
“会留疤吗?”
“什么?”麦洛逗她。韩子夜典型颜值协会,生怕麦洛破相。
韩子夜当然不会说。她没有收回手,索性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胸前。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麦洛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麦洛大手拍拍她的后背,像抱小孩一样兜着屁股把她举了起来,又结结实实放在地上。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无奈说:“子夜,今天不行,我晚上还要上班。”
韩子夜咬咬嘴唇。
麦洛又问:“吃晚饭了吗?”
韩子夜摇摇头。
他从橱柜里取出意大利面,又从冰箱拿出一瓶意面酱和冷冻的肉丸子,烧上水说:“很快就好。”
韩子夜坐在餐桌边,看他麻利地在一个锅里煮上意面,放上盐,又拿出一个平底锅,加热肉丸子和酱。也就十分钟吧,饭就好了。
简单的一盘意面,她吃得津津有味。
麦洛吃得很快。韩子夜没吃完就放下叉子对他说:“你去休息一会儿,我来洗碗。”
麦洛急着走,他说:“不用了,放在水槽里就行,我回来再洗。”
说完,他当着韩子夜的面,从头上一把拽掉上衣,露出一身不那么夸张却线条饱满的肌肉。他的身材非常魁梧厚实,以至于换上衬衫的时候,肩和手臂都有些卡。
女孩的眼睛,黑幽幽又泛着水,像头顶缀着几点星光的天空。
麦洛喉结一阵翕忽。他摸摸韩子夜的头发,说:“忘记问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什么事呢?是为了纾解一下因为心里郁闷引起的生理压抑?还是纯粹贪恋跟他待在一起安安静静吃上一盘意面的温暖?
她边走边冲着麦洛摆摆手:“没什么,你赶时间,快走吧。”
快要走到自己车门口时,麦洛突然在后面说:“子夜,下个月,我请你吃饭吧。”
韩子夜说,好。下个月,他的钱就该还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啊宝们,饼干这两天有点事情,弄了很久才搞定。
今天冬至,北方的宝贝都吃饺子了么?反正我们北方,不管过什么节都是吃饺子。听说南方是吃汤圆的。
我为啥又双叒叕说到吃上啦???
第7章 无缝衔接
韩妈回国后就开始闹腾。
前一阵子她同时接了两个戏。一个是那个《孔雀东南飞》的话剧,一个是电影,文艺片。
她一个退出圈子好多年的人,平时只是替人站个台,或者在戏里友情客串一下,可在这两部戏里,居然都是主演。
韩妈得瑟了很久,这次来玩,还跟吴泽凯他妈吹嘘来着。
谁知,她刚回国休整几天,人都准备进组了,韩爸却表态,全推掉。
韩爸生意上出了些问题,每天应对得焦头烂额。他总怀疑,捧杀捧杀,有人这么捧韩妈,是为了杀他。
毕竟,韩妈的身份,十分敏感。
韩妈这边当然不干了,说韩爸是被害妄想症,进而指责他毁了她的事业,毁了她的人生,是个自私的小人。
两人你来我往斗起气来,战火很快蔓延到大洋彼岸的女儿这里。
韩妈每天都要打无数个电话给韩子夜诉苦,根本不管时间,有时韩子夜在开会,有时甚至是半夜,韩妈照打不误。
韩爸也加入了电话轰炸的队伍。韩妈听不进去的话,韩爸就打电话给韩子夜,让她当传话筒。
韩子夜绝望极了,拉黑自己的父母,算是不孝么?
谢天谢地,最近几天,总算是消停了。
恢复了正常作息的韩子夜,一点也不好奇其中的缘由。毕竟,好奇害死猫的道理她懂。只要两人不再吵架,世界和平,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可当她上网看到最近的一则新闻,内容是她妈成了梅林国际新任的总经理的时候,她脸上的面膜掉在了平板上。
韩子夜赶紧抓起手机,心急火燎给韩妈拨了个电话。
那头刚接通,啪嗒一声响,韩妈手拿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她笑着说:“都说爱哭的小孩有糖吃,能作的女人有人哄,这句话可是真理。我跟你爸闹得翻天覆地,他为了哄我听话,给了我那么大一颗糖吃。”
韩子夜还是做不到坐视不管:“妈你喜欢当演员,为什么不坚持一次?生意的事,你一点经验都没有,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么?”
韩妈慵懒答:“离得那么远,你把自己管好就行了。不会做生意,我可以学。但我不能再继续傻下去。妈妈已经四十多了,你爸万一哪天不要咱娘俩了,我连上哪儿哭去都不知道。我得抓紧,为自己争取点利益。”
“可梅林的那几个商业地产的项目,还没正式启动就惹了不少是非。政策在变,地价也在变,你这种新手接手,就是滚水煮生鸡蛋,准得炸开。”
到时候,输得一塌糊涂,面子不是面子,里子不是里子,韩妈根本不知道怎么收场。
韩妈一点都听不进去:“你懂个屁,才喝了没多少洋墨水,就看不起你妈了?”
韩子夜讪讪闭上嘴。做父母的,总觉得自己比孩子懂得多。即使有一天,孩子长大了,比他们强了,他们也绝不愿意承认。
挂上电话,韩子夜受到惊吓的心也渐渐归位。劝了没用,她就不会再劝第二次。
韩子夜对待感情,一直比较理性,就是对着自己的亲妈,也很少撒娇粘人。
韩妈总是抱怨韩子夜跟她不亲。其实她说得也不错。小时候,有什么心事,韩子夜宁愿跑去跟保姆阿姨讲。
长大以后,她慢慢学会有事自己解决,无论对错,她都会为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而别人的事情,她也不会去过分干涉。
窗外正静静飘着雪。
这天是新年的前一天,这种日子没有集体活动,基本都是一对一发展奸/情去了。就连韩子夜在内几个准备晚上去看大苹果倒数落地的单身狗,也因为天气取消了行程。
姜辛从早上就不见人影,也不知跟谁约会去了。
韩子夜一个人中午吃了碗泡面。这是她唯一拿手的中餐。
没有太阳,天黑得更快,她按了几个吴泽凯的来电,套上羽绒服,穿上雪靴,溜达着走出门,上了车。
路上,铲雪车不知疲倦地工作。大路上没有积雪,只是拐到小路上的时候,因为雪太厚,车子难开一些。
韩子夜把车停在麦洛家门口。她在车上补了补妆,下车去敲门,不出所料,人没在家。
她一点也不着急,又拐回车里,关了雨刷,开着暖气,捧着手机,先把吴泽凯给屏蔽,然后悠哉悠哉跟大家聊起天来。
边聊边等。
她想不到,麦洛这会儿根本没在纽约。
前一天傍晚,他接到电话,上次病养好后就去加州朋友那里打工的麦爸,因为车上有大/麻,被警察抓了。
麦爸的朋友说,尽快过来,要交七千块,才能把人保出来。
挂上电话,麦洛坐在马路牙子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两天前,他刚还上欠韩子夜的最后一笔钱。他还安慰自己,无论麦爸在朋友那里能不能挣到钱,起码能顾着自己生活,让他也喘口气。
谁知道,他还是小看了自己的亲爸。这简直是无缝衔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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