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衫薄,犹记旧时光 6
心底对于姑姑家的最后一丝愧疚也瞬间归整于零。陈以航记起当初决定独自跟着奶奶,回到爸妈刚结婚时在苑薇街买下的房子,将父母留下的遗产完全收回时,所有的亲戚都轮番上门指着他鼻子嚷嚷:“小兔崽子,你以为我们稀罕你那点儿钱,你想承担你就自己去承担好了!你走着瞧,看看以后你出了任何事情,碰到任何困难,我们会不会管你!你不要说我们绝情,你想想究竟是谁先这么绝情的!”
当时以为可以轻松放弃的某些东西,现在发现并不是所有结果都可以照单全收的。比如,越来越寂寞的奶奶。
雨停了。陈以航洗完碗筷,拖了两张凉椅来到阳台上,又掏出不求人给奶奶挠痒痒:“我陪您说会儿话。”
“哦,你作业做完啦?”
“嗯。陪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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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啦!”
女生笑嘻嘻地踢掉鞋子,抱着画板探头探脑进了客厅。“好香啊!宋阿姨今天又煮了什么好吃的啊?”
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看到笑意融融的女孩子时,摘下眼镜放下报纸,“荏荏回来啦。今天画了什么,给爸爸看看。”
女生立刻将画板抱得更紧了紧,有些吞吐道:“都湿了诶,下次再给爸爸看吧!”然后逃一般上了楼。
留下客厅里的爸爸妈妈忍俊不禁笑道:“这孩子。”
“啪”一下带上门,杨颂荏长吁出一口气,倒在床上,歪了歪头,然后坐起来叫道:“姐!你在化妆诶!”
杨昱美立刻回头做了个“嘘”的动作,“小声点,别让爸听见。”
杨颂荏识趣地凑过来看看,“哇哦,欧莱雅今年刚推出的彩妆品牌,现在国内还买不到呢。”
“那是!”昱美一边细细描摹着眉毛,一边说:“我偷偷求子乔哥哥从法国给我带回来的,要是让爸爸知道了,又得说我。”
说完想起什么似的,转向杨颂荏,说:“喂,你不许跟爸妈说!”
妹妹做了个请安的姿势,笑意吟吟答道:“诺。”
杨昱美开怀笑着弹了弹她的脑瓜:“瞧你这傻样。”
“哦!你打我!我这就去告诉老爸你偷偷缠着子乔哥哥给你带化妆品回来!”
“哎哎哎!”
房间里,两姐妹顿时扭打成一团。
笑声经久不散。
“杨颂荏,你画画技术有长进啊,今天画的这么好看啊。”
妹妹看到昱美正细细打量着学长画的那幅画,脸一红,一把急急抢过护在胸前,“不给你看!”
不想偷偷泄露出心底的小幸福。
妹妹重新将画装好,望着落款的地方,久久出神。
然后认认真真写上——
绿野细雨。初遇。
宋阿姨在楼下招呼着让两姐妹下来吃饭,杨颂荏应了一声。继而收回视线,微微笑了笑。
美玉般温润而安静。
我见过一场海啸,没见过你的微笑 1
清晨六点半。
苏沫的手指久久停留在那条老街的画上,画中大片大片的蔷薇花呼之欲出。果然有些习惯是深入骨血,一辈子如影随形,跗骨不去的。
她说不出为什么,只是固执地喜欢画画。
拉开厚重如层叠波浪般的天鹅绒窗帘,被白晃晃的光线直直刺痛眼睑。室内温度29度半,已是炎热夏季的开端。一整排硕大玻璃窗紧紧关闭,苏沫怔了一会儿,停在窗框上的手仍没有勇气将它拉开。
宁愿就这么闷热着吧。
去洗手间拼命地用冷水洗脸,她看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脸色灰白,像一尾濒死的鱼。
又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收拾完木檀盒子,苏沫下楼。
佣人已经摆好了餐具,徐夜凉见她下来,热情地招呼她过来吃早饭。
苏沫莞尔:“伯父、伯母早安。”
颜正铭朝她笑着点点头。
他们都是极淡泊温和的人,颜氏企业却做的极大。这几十年来,颜家一直风光无限,在凉城占据一席之地。独子颜东致力学医,曾和家里闹过不小的矛盾。不过好在父母极为开明,终是应允他去闯下自己的人生。
颜正铭深凝的目光忽而对上她,笑着问道:“沫沫有没有兴趣到公司里去看看,学学东西?”
苏沫微微一怔,继而放下筷子,轻声笑道:“好。”
颜正铭满意起身离桌,去客厅打了个电话。
正好今天有一场竞标会,高子乔会亲自来接她。
苏沫坐在院子里的红椅上,静默看着手中的书。书皮陈旧,还缺了几页书角,是早些年在美国买到的一本古诗词,她很喜欢。
浓郁的树荫投影在身上,早上的阳光已经微微有些刺眼。她怡然坐在那,膝盖并拢,双腿自然地朝侧微微倾斜。正想假寐的时候,听到院外轿车鸣笛的声音。
苏沫微仰起脸,进门的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锐气飞扬,成熟稳重。一副无框眼镜为他平添了几分儒雅,也是个美男子。
高子乔也瞧见了她,眼底有一丝惊讶,然后平静地走到颜正铭跟前:“伯父。”
颜正铭点点头:“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苏沫。”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又说了些公司的事。苏沫合起书静静跟在后面。
高子乔这个人,她是知道一些的。
他跟颜东一个大院里长大,父辈从政,自己却进了商界。因高颜两家交情很好,他便留在颜氏。
由大厅至院落再到上车,两人全无半句交谈。
苏沫看得出来,他眉宇间有极力遮掩的为难之色。
可看上去不像是因为自己,一时也想不明白,她俯身进了车后座。
二楼阳台。
徐夜凉看着深灰色轿车拂尘而去,叹了一口气:“儿子真会为了苏沫,乖乖回到公司帮忙?”
颜正铭负手而立,闻言笑了笑,喝了口茶便回了书房。
我见过一场海啸,没见过你的微笑 2
今天竞标会争夺的是一块地皮,星河开发区。
对手正是和颜氏旗鼓相当的锦森集团,自从董事长杨秉文近几年逐渐放手,将公司交由陈以航打理之后,锦森在很多项目上都要与颜氏一争高下,渐有一家独大的趋势。
深灰色轿车慢慢穿梭于青石板路上。
苏沫透过玻璃瞧着渐渐驶近的红绿灯,车内流畅的音乐唱出最后一个音符,与稳稳停下的轮胎一齐归于静止状态。
高子乔看她一眼,温和问道:“喜欢宋词?”
原来早些时候看的书也被他瞧见了。
苏沫对上他考究的眼神,淡淡一笑:“元曲也喜欢。闲暇的时候会抄一些词在书签上。”
高子乔突然朗声笑开:“这我知道。”
——颜东对苏沫誊写的书签爱不释手,总要随身携带。一次回国被子乔不小心看到,颜东为此没少被嘲笑多愁善感。
苏沫闻言,脸颊上泛出淡淡的红。
颜东对自己的好,她总是知道的。
高子乔往后仰了仰,手揉着额角,声音隐现疲惫:“我还记得当时的那一套书签是‘李三瘦’,怎么,你也很喜欢她?”
苏沫细细地揣摩着这个字:也?
她眯起眼眸,飘渺的声音近乎自言自语:“喜欢李清照的冷清,三瘦之中最偏爱那句: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他定定瞧着她,闪烁的眸色忽地转为暗沉,深处似有淡淡的悲伤。
苏沫唇齿微启,刚想询问,前面恰好传来司机恭顺的声音:“高先生,到了。”
一转眼的功夫,车停在了市中心福深商业会场前。
一栋古典的中式建筑大楼突兀地矗立于一座座华丽大厦之中,四方飞翘入天的檐角,红顶砖瓦,楼前还有石狮一左一右,更添肃穆威严。
会场四周清一色黑色轿车,前来接待的男人们个个西装革履,派头十足。
经理礼貌地向颜氏集团代表问过好:“这边请,颜氏的位子在第一排正中,已经都安排好了。”
“锦森那边人来没来?”高子乔的语调低沉紧促。
经理点点头,有些迟疑说道:“那边的态度不清不楚,先是说放弃这个标,今天似乎又临时改了口。”
“好。”
高子乔不再说话,依旧心事重重地信步往前。
一行人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阳光透过两侧的玻璃晒下刺眼光芒。
会场很热闹,满大厅都是繁忙的人群,唯独苏沫安坐一旁,好似津津有味地看戏。
可不,这就是一场戏。真正竞标花落谁家,可不是在正厅里能解决的。
——
这本文我的用心程度更甚于洛丽塔那本。
都市的淡淡忧伤与青春的明媚色调相携存在。
线索很多,感情很深。
我不虐身,尝试虐心。
讨厌女主流血弄得整个人支离破碎。讨厌用伤害来表达爱的男主。沐梓笔下的男主都异常深情,瞧瞧彦辰就知道了。
喜欢文的亲们,欢迎你们与我一起,慢慢走进故事里他们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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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过一场海啸,没见过你的微笑 3
一直到竞标会快要结束,锦森集团的代表仍然没有出现。
高子乔的眉间隐现阴霾。
苏沫同他一样,直觉很重要的一件事越快要接近结果了,那种遭遇未知变故的可能性反而会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