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东看迷了眼。
他走近,从佣人捧着的梳妆盒里取出一串珍珠项链,为她戴上。
凉凉的触感袭上颈侧,苏沫才回了神。
她随他一起出了门。
临走前苏沫忽然想起一个人,对颜东笑笑,“我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时,宋心然的声音没精打采的,她最近休假,日子变得无聊,之前高子乔也约了她来今晚的慈善拍卖会,苏沫就想问问她二人是否已经到了。谁料想宋心然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沫沫,我不去了。”
苏沫皱了皱眉,又问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颜东派车去接了宋心然。
他和苏沫在门口先签了名,侍应生接过他们的外套,套上两个礼服袋挂在了一处柜子里,又直接将号码牌递给了颜东,这几分钟的时间,苏沫已经先入了场。不一会儿,宋心然也到了。苏沫一回身,险些没认出来,她一袭浅黄色修身礼裙,配上一顶贝雷帽,整个人显得更加精致。
“心然,你今天真漂亮。”苏沫与她行了贴面礼。
宋心然强撑了笑脸,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朝四下瞅了瞅,很快眼里的光彩就黯然了下来。
苏沫看入眼,没有多说话。
正在此时,正门前又起了一阵喧哗,好多记者一瞬拥了过去,颜东站在苏沫身侧,揽紧了她的肩,宋心然也顺着望了过去,只瞧见最前面的妇人一袭深紫色礼服,姿态高贵,温婉娴雅的气质中又隐约透出凌厉的风度。
与她同来的是两对倾世无双的璧人,一出场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两位名媛,一人着孔雀蓝长裙、一人着枚红色长裙。
周遭响起低低的羡慕慨叹声,只为她们挽着的男士。一位是陈以航,另一位……
苏沫侧身看了看宋心然。
她的脸色有些僵硬,“沫沫,我去那边逛逛。”
苏沫还想要挽留,她已经自顾提裙跑远了些。
颜东附在苏沫耳畔轻轻介绍,“那是袁伯母,子乔的妈妈。”
远远望去,只瞧见袁绣对高子乔和他身边的女子嘱咐了几句,笑容慈祥,而子乔也格外温柔地注视着怀中的女孩子,苏沫心跟着一颤,她忽然觉得,自己让宋心然来这个晚会,似乎是错了。
司仪主持的声音一瞬间响起。
她转眸看去。
你是一座岛,而我是上不了岸的潮,只能将你环绕 8
好听的男声透过麦传向整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喧闹的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被司仪身边的礼仪小姐引了过去,她们浅笑而立,双手分别捧着三件极其珍贵的艺术品。
第一件,是孔雀绿珍珠。
第二件,是一方玉镯。
第三件,是一尊迷你型水晶海豚雕饰。
苏沫湖水一色的眸子里忽然漾起阵阵波光,她不由喃喃自语,微动的唇形好巧不巧落入了不远处陈以航的眼中,那两个字分明是——海豚。陈以航摸了摸袖腕处的袖扣,面上表情莫测难辨。
人群渐次入了座,司仪开始起拍第一件商品汊。
颜东侧过头,轻声为她解释。
听闻来自于南太平洋环礁及珊瑚岛的大溪地珍珠,均以深不可测的神秘与诱惑著名,它们与一般圆形的珍珠不同,大多数是水滴形状,在阳光下会散发出淡淡彩虹般的幻彩光芒。而除去一般的纯黑、深灰和银色珍珠,其中最独特和价值不菲的,当属灿烂夺目的孔雀绿珍珠,便是如今这件拍品。
可当礼仪小姐将珍珠举起时,众人才发现,那竟是由珍珠串成的一件针织衫。
金蚕丝做线引,令它又坚固又柔软。
暖黄的灯光打在其上,折射出万般流光溢彩。
美得惊人朕。
颜东与苏沫依旧保持着额头相抵的亲密姿势,陈以航死死盯着他们的身影,表情是说不出的阴翳。他动了动指尖,却被高子乔按住,子乔朝他投来眼神示意,陈以航点头应允。最终这件拍品被高子乔拍了去,不曾想他更是绅士至极,亲自为身侧的女孩子穿上,女孩子娇羞无比,笑容堪比花儿还要娇艳,这一来一去不知羡煞了多少名媛淑女。
苏沫微恼地望向高子乔,今晚他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出格。
可她还没对上子乔的视线,就与陈以航四目相对,她只消望了一眼就匆忙移开。
就是这走神的短短时间里,颜东已将第二件拍品戴到了她莹白的手腕上。
那方玉镯相传是清朝慈禧年间的贵妃镯贡品,玉色极正,内圈与外圈均呈椭圆,镯形刚刚好贴合她的手腕,胜在别致妩媚,玉料亦是艳丽不俗,颜色上乘。
有人打趣道:“这贵妇镯相传就第一次戴上去容易,之后脱下来是极其难的,看来苏小姐你被颜公子捆定了呢!”
贵妇人之间的嬉闹总是容易越说越眉飞色舞。
苏沫脸颊上的潮红也愈来愈甚。
而身后兀然响起低沉霸气的男声,毫不客气打断了她们的讨论,“一千万。”
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一阵喧嚣——
“天!最高的价买那个最不值钱的水晶海豚?”
“一千万啊!”
“都说锦森国际出手大方,陈以航莫不是真疯了吧!”
……
苏沫的心已然跃至嗓眼处。
她放下手腕,目光紧紧追随着礼仪离台送下水晶海豚的身影,只见它稳稳地落于陈以航的手中,被他用缎绸包住。
三件拍品均未流拍,拍卖会圆满结束,一时间诸多记者纷纷离开坐席,朝他和杨昱美涌去。陈以航居于他们正中,从容稳重,内敛深沉。因他本身就已是最为夺目的风景,众人的问题更是层出不穷,只听他淡淡而答:“一是因为支持慈善事业,二是因为海豚对我,以及我爱的人都有极其重要的意义,所以它值得。”
“请问陈董,海豚是您和杨小姐的定情信物吗?”
“请问您拍下这个海豚是为了送给杨小姐吗?”
“听说陈董你斥巨资建了一座海豚湾,也是为了杨小姐吗?你们不久后的婚礼也会在那里举行吗?”
“陈董!陈董……”
保安上来拦住喧闹的记者,可大家显然都被八卦给吸了注意力,就连苏沫亦是在静静等他的回答。他站在万人中央,自是荣光万丈,而杨昱美就紧紧依偎着他,高贵又漂亮。
苏沫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杨昱美与他,才是最相配的。
陈以航容色淡淡,“海豚自是要送给我最爱的人。”
说完他凝望着身侧的杨昱美,温柔不已。
记者开始抓拍亲密镜头,苏沫被挤到了远处。
看不见了。
他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多么高高在上。
可这一番话,又让谁人的心一霎便跌至了尘埃。
苏沫还记得,自己是因为谁才喜欢上海豚……
可那人,却将海豚送给了旁人……
她渐渐不可自抑地笑出声来。
……
拍卖会之后自是灯光晕黄,席间一派觥筹交错,浪漫的宴会中开始上演另一番纸醉金迷。
苏沫举着葡萄酒杯,听见不远处隐约有争执的声音。
她走过去看。
却是立刻放下酒杯,拉住宋心然的手臂。
“怎么了?”
站在她们对面的,不是旁人,正是随高子乔一道而来的那位女孩子。
她肤色极白,一头齐肩的短发,看上去年纪很轻。听说是顾家小姐,此刻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拼命扯过侍应生手中的湿巾,不断擦拭身上的酒渍,还一边在埋怨,“你怎么回事啊,走路不长眼睛么,撞到人了泼了我一身,这衣服可是刚拍下来的!”
可不,这位顾小姐身上穿着的,正是刚刚高子乔一掷千金拍下送给她的,孔雀绿珍珠针织衫。
现在染了紫红色的酒水,还沾到了长裙上,她越擦越急,湿漉漉一片,很是狼狈。
宋心然紧紧咬住嘴唇:“对不起!”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顾小姐的声音立刻高了几个分贝,她死死盯着宋心然,像是想将她剜出一个洞!
高子乔却在此时走到了她的身后,模样担忧,“浅白,怎么还在这里,妈还在等我们。”
他扫了一眼场上三人,目光微垂落在顾浅白的长裙上,终是皱了皱眉。
“出什么事了?”
你是一座岛,而我是上不了岸的潮,只能将你环绕 9
顾浅白抱歉地看了他一眼,她本就年纪轻,一时脾气冲了些,也并非真要跟素未相识的人争些什么,于是她勉强冲高子乔扯出一丝笑,“没事,我们走吧。”
宋心然抖了一下汊。
她看见高子乔的右手轻轻搭在顾浅白的腰上,而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则充满了怒意、疏离、还有不屑,他在用目光告诉她:适可而止。宋心然捏入手心的裙子都皱得不行了,他是不是误会了她,认为是她心胸狭隘伺机报复,才将酒故意泼了顾小姐一身……宋心然本来想要解释,可还未说出口的话就被他的眼神给生生堵了回去,堵得心里拥塞不已,却找不到可供发泄的出口。
高子乔看了一眼宋心然就移开目光,朝顾浅白温温笑道,“我先送你去换衣服,待会我会跟妈解释一下。”
说完他朝苏沫点点头,就揽着顾浅白一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