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被宋心然摇晃得有些头晕,周围有看热闹的人渐次围了过来。
她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指着这些花,问王岚:“这些?”
“陈董说,这些花是卖了还是留着自己欣赏,都随苏小姐您的心意。”
王岚身子微微前倾,极有礼貌地与她们道别。
苏沫怔怔望着宋心然穿梭于粉色簇拥的花团之中,她还时不时招手让自己也过去。那样子温和柔弱似乎能软进人心底的粉色,竟让阳光也紧跟着有了最繁盛的拔节。
可她若没记错的话,粉红玫瑰的花语,该是初恋。
苏沫转身回了屋。
宋心然讶异地叫着跑了进来,“沫沫,你怎么一点也不激动?难道陈以航还有过更浪漫的招,你快说说,让我也听听!”
苏沫只是不语。她举起茶壶倾注,入瓯的强劲的水流迫使素绿色茶叶转动起来,她手指微动,宋心然看得目不转睛。苏沫挥走纷乱的思绪,打趣她:“这花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叫运输公司全部送到你那儿去?”
宋心然一愣,却不料她说的竟是认真的。
早晨看热闹的人虽多,却没人敢买。午后新来的人只道这里又出了什么新意的点子,又着实因为那些粉红玫瑰色泽饱满,馥郁芬芳,加之她连卖带赠,最后这满大院子的粉红玫瑰,果真还卖出去了一部分。苏沫又拿着电话号码簿,挨个拨打,转赠给朋友了一些,就连宋心然的居所也不放过。
“太可惜了!”
“陈以航太可怜了!”
“沫沫,你心太狠了!”
宋心然满目都是惋惜之色,苏沫的神色反而淡淡的,“都摆在这里浪费着,才是可惜了。”
更何况,这样突如其来的礼物,她受不起。
……
再后来,剩下的粉红玫瑰也都尽数枯萎,苏沫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它们都处理掉。
她那时候根本不会想到,原来她和陈以航之间所有的爱恨纠葛,早就被这一院子的花给映证得再真实不过。所有繁华不过都是一场流水空,再绚烂的情,也终是逃不过萎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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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遁地,贪一刻的乐极忘形 4
这之后数天,那人再没来找过她。
转眼就过了蔷薇花季,屋外开始下起寒凉秋雨,苑薇街上的最后一拨蔷薇花瓣一重一重落满整条石子路,被雨水打湿后地面上也印染出了一片桃红。
说不出是因为花儿,还是其他,苏沫的心情也跟着阴阴的。
宋心然电话打来的时候,她正提着毛笔往书签上写着蝇头小楷。
心然叽叽喳喳说了一堆,她总算听明白了,原是子乔要带她去一个饭局,但是女伴不多,她有些紧张,于是想让苏沫陪她。苏沫静静笑着听她说完,一抬眸却恰好看见电视机里的财经新闻,大篇幅的报道全是关于那人。银灰色西装衬得陈以航低调华贵,面对采访时寥寥数语,眼神依旧是那样似能穿透人心的薄凉。他大步流星穿过人潮,俊颜沉寂,身姿英挺,竟比男明星还要光芒四射。苏沫耳边的声音渐渐虚幻了起来……
电话那端,宋心然见苏沫许久没有反应,不住催促道:“沫沫,你答应吗?”
她赶忙点了点头,“好。”
挂了电话才看到,书签上的最后一字旁竟聚积起浓厚的墨汁,整个字都糊为一团,想来是方才笔落良久没有移开,自己竟也没有发现。
苏沫打车来到宝燕壹号。
金碧辉煌,醉生梦死的格局。
服务生辗转带她来到“听竹轩”包厢,她推开门,宋心然立刻信欣喜起身迎过来,“沫沫!”
她轻笑回应,亦是瞧见了心然位置旁边的高子乔,苏沫刚想打招呼,却听到对方抢先开口,“沫。”
她愣了愣,那声音……不是来自高子乔。
中式圆桌正中的位置,那人穿着墨黑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小麦色的胸膛,此刻正朝着她温柔微笑招手,“来,坐这儿。”
服务生立刻体贴了为她添了一把椅子,位置正贴着陈以航。
另一侧是宋心然和高子乔。
苏沫脸上的表情仍旧冷清闲淡,他说她便坐,倒也落落大方,让一干想要看热闹的人也都纷纷换了话题。
率先上的是雪燕映荷莲。
这道菜倒是出奇的别致,晶莹剔透的雪燕熬制成汁,白皙蛋清和蟹仔点缀其上,配之花瓣状的西红柿片,像是朵朵盛开的莲花,香味亦是清淡诱人。
陈以航仍是在与身侧的人聊生意上的事,苏沫自顾微抿了一口,不料轻呼一声。
他看了过来,不由蹙眉。
她掩了掩嘴。
陈以航顺势拿过她的瓷碗,一边用汤匙搅动,一边辅以口轻吹气,帮她散热,“怎么喝个汤也会被烫到。”
那语气极为宠溺,唇角还带着满足的笑。饭桌上的人大多颇有眼力,对着陈以航这样子亲昵的动作,大家都笑得暧昧,苏沫忽地脸颊泛红。宋心然碰了碰她,凑过来低声附在耳畔,“他对你真体贴。”
她不知如何解释。
飞天遁地,贪一刻的乐极忘形 5
又不断有新菜依次送上,蒜蓉蒸鲍鱼、姜葱炒青蟹、黑椒牛仔骨、法式鹅肝牛柳粒……最后一道竟是红烧甲鱼,高子乔收回打量苏沫与陈以航的眼神,笑着挑眉转移话题:“这道菜可是这家店的镇店之宝,你们猜猜它的名字?”
没人猜的准确,点这道菜的那人却只是笑而不语,替专注浅笑的苏沫抚了抚落在脸颊边的长发。
她身子一颤,自然避开他的触碰。
陈以航手中的长发忽而落空。
他蓦地凝眸,“得,都别猜了,它用了个老名字,叫‘老鳖靠河沿’。”
苏沫眼神一亮。
老鳖靠河沿……传说乾隆皇帝下江南时路过徽山湖,来不及备办膳食,于是湖中渔民献上家常菜,却不料皇帝甚是喜欢,问起名讳,却说是湖中千年老鳖意欲一睹圣上风采,特来岸边朝拜。可那时菜中的“老鳖”并非真正的甲鱼,仅是一些用面食贴制的芒子米锅饼罢了。苏沫弯了弯眼角,这家店倒还有些意思。
“在想什么?”
陈以航温温开口,手中动作却是不停,竟直接将甲鱼的一整个壳都夹到了她的盘子里,“补补身子。”
众人的目光顿时又被吸了过来,苏沫默然望他。那人笑意染满鬓角,黑漆漆的眸子里依旧是她猜不透的深意,见她不动筷,他又替她夹了别的菜,“这才几天没去看你,就又闹脾气了?”苏沫讶异蹙眉,他却揽了揽她的双肩,一脸无可奈何,“真要是不喜欢这家的菜,下次我再带你去别家。”
他用手指了指桌上的一圈人,笑得愈发温柔:“下次统统不带上他们,就我们两个人。”
众人眼中流露出几分羡慕感慨,陈以航什么时候这样子宠过一个人了。可苏沫只觉得好笑,就连面前瓷盘里的甲鱼壳也仿佛变得厚重至极,就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苏沫别开头,却对上高子乔眉间隐匿的不悦。
她忽然就胃口大失。
饭局不多久就散了场。
高子乔替宋心然拿起外套,目光却瞧着苏沫,“一起走吧,我顺便送你。”
苏沫莞尔点头,步子刚迈开,手臂就被那人一把拉住。陈以航微笑说道,“她还有事,待会跟我车走。”
她忍了一晚上,这下是真有些薄怒,回身瞪他,却被陈以航一手贴紧嘴唇,他的唇畔笑意依旧完美如初。宋心然了然地拉长了尾音,“哦——还有事儿啊——那我们先走啦,沫沫拜拜!”
高子乔生生被她拖走,偌大的屋子顿时只剩下他和她。
“你!”
陈以航盯着她气得吃瘪的模样,一时感慨,忽而大掌扣住她的纤腰,将她拉过来锁在胸前。他将下巴亲密地搁在她肩头,绵长又富有磁性的男声扰得她耳畔酥痒,“这么久了,我好想你。”
可这一次,她却没有被他声音里虚无缥缈的伤感所感染。
苏沫握紧了拳头,冷冷喝道:“陈以航,我不想当你的玩物。你的游戏,我玩不起。”
飞天遁地,贪一刻的乐极忘形 6
他闻言松开她一些,目光逡巡逗留在她姣好的面容上,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瞧着他,不躲闪也不回避,满是愤怒疏离。他皱起眉峰,委屈笑笑:“这怎么是游戏呢。”
苏沫看着他。
他忽然叹了一口气,执起她的手抚上自己心口,一字一句顿道,“你敢不敢同我赌一次?”
“赌什么?”
陈以航指尖亦点了点她的心口,认真道:“这里。”
她笑着摇摇头,极坦然,“不了,我害怕。”
他放开了她。
水晶吊灯投下影影绰绰的光晕,陈以航看着她拎起包,推开门,朝左转了出去。
门在身后用力地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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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沫早知道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结束,没过几天,高子乔就找了过来。凉城的秋意甚浓,屋子里却一直开着暖气,宛如新春。她拉开门,朝他笑笑,“进来坐罢。”
高子乔踱进最北角的隔间,随意翻看着一旁书柜上夹着晒晾的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