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默伸手捂上我的嘴,眼神朝着阿姨瞟了一眼,她正拿着袖子擦着额上的汗渍,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
走出半个小时,我的腿像灌了铅似的,抬一下都是疼的,阿姨也在咬牙坚持着,黯淡的眸子抬头望着山上的房屋充满了希冀,纪默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阿姨,“阿姨,您还行吗,喝口水吃个包子吧。”
阿姨直点头,我突然觉得纪默好英明伟大,他从双肩包里拿出包子,包子一直捂在背包里还热乎着,就那么三瓶水,我们要省着喝,也没有洗手,随便用纸巾擦了下,边喝水边啃包子边往前走。
山里的风带着凉意吹来,正好驱散我们步行了好久的热量,实在是又累又热,阿姨只顾着往前走,脚下有个小水沟,大跨步就能过去,阿姨已经很累,再加上有些年迈,一脚下去,踩在了泥泞里,整个人倒在地上,手里的包子滚落,雪白的包子瞬时裹上了一层泥巴,水瓶也飞了出去,水从瓶子里溅出来,瓶子在地上滚了几个圈掉进了小水沟里漂浮着。
我和纪默赶紧把阿姨搀扶起来,她揉着疼痛的脚踝直龇牙咧嘴,我脱下她满是泥巴的鞋子,褪下她的袜子看着,纪默的手直接揉了上去,“阿姨,是这里疼吗?”
纪默眉峰舒展,“没事,就是崴了下,不碍事。”他又从我的手里拿过袜子给阿姨穿上,“我背你吧。”
他说着从背上褪下双肩包递到我的手里,“你背着包,我背着阿姨,不能在这里呆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要么继续往前走,要么返回去,你选一个。”
阿姨用力挣开纪默的胳膊,“我走。”
“阿姨。”纪默焦急的扶住她的身体,“你别逞强了,还是我背你吧,看看前面有没有地方可以休息一下,我给你揉揉脚,兴许能好点。”
崎岖的山路两旁是山石和我们叫不上来名字的树木,远处有矮小的房屋似乎是我们希望的所在,纪默背起阿姨,宽阔的身影不会因为佝着腰身就渺小了,阿姨直问纪默累不累,累的话她就自己走,可以弄个粗大的树枝当做拐杖。
昔日一身坚挺的西装,一袭笔直的领带,一脸明媚阳光的笑容的纪默,此刻脸上沾着点点滴滴的泥巴,我抬手擦着他脸上的肮脏,纪默冲我温柔一笑,“别擦了。”
我方才喝了许多水,这会有些尿急,实在憋不住了,我才说出来。
纪默暧昧地笑笑,“你往里面走一点点,路上没人,你快点。”
我又问阿姨要不要小解,最后的结果是,纪默把阿姨背进去走了几步,阿姨扶着一棵树挡着我,我小便完,又紧挨着树当着阿姨,然后纪默又走过来背起阿姨。
我关心地问纪默,“你要不要……”
纪默凉凉地看了我一眼,“你傻呀?”
呃,好吧,他已经自行解决了,男人就是不像女人这么麻烦。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我们终于在路边找到了一块石头,纪默把包子和水都拿出来,把双肩包垫在石头上,让阿姨坐下,他又给阿姨揉了揉脚,阿姨感觉好些了,说什么也不再让纪默背着了,于是乎,我和纪默充当阿姨的拐杖,他扶着阿姨走一会,我扶着阿姨走一会。
警察说的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足足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山上信号也不好,电话打出去总是打不通,好在山里人烟稀少,房屋间的距离很远,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我们按照事先说好的,找到了村长的家里,警察已经在了,准备天黑行动,纪默从钱夹里掏出一沓钱递给村长媳妇,“大嫂,我媳妇和阿姨一路走来很辛苦,麻烦你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有营养的,给她们补充下营养。”
“后院养着乌鸡,我去杀鸡,水在这里……”她指着门口的暖水壶,“你们自己倒水喝,不用钱,自己家养的。”
纪默坚持塞到大嫂的手里,“给你们添麻烦了。”
大嫂走后,我说:“现在我们也吃不下,不用做什么,随便吃两口就行,我不挑剔。”
纪默揉了揉我的发,脏兮兮的脸上漾开明媚的笑容,像阳光般动人,“姚清珠救出来以后,我们走回去还要一个多小时,如果她身体好能走还行,如果不能,总不能让我一个大男人一直背她吧,何况我们现在不知道她的情况,你要有足够的体力和精力……”
他思虑周全的絮絮叨叨着,阿姨在凳子上坐着,警察也在里屋里,我看没有人注意我们,我扯着他的衣襟,愧疚的声音低低地说:“老公,对不起,我不应该找纪远的,以后任何事情都不找他了。”
第089章 纪晨牢狱之灾
纪默薄唇浅弯,“这些事情我们回去以后再说,你先去休息下,累坏了吧,我给你揉揉腿。”
我确实累死了,就去里面休息了。
晚饭还没开始,大嫂就给我和阿姨一人盛了一大碗鸡汤,男人也有汤,阿姨只看着热气腾腾的汤和大块的鸡肉也吃不下,纪默叹口气,“丹丹,你多吃点吧,等姚清珠救出来,还得靠你安慰她,就算没有受伤肯定也吓坏了。”
夜色像一块黑布席卷了小山村,远处传来清晰的狗叫声,头顶的节能灯从房梁上由一根黝黑黝黑的电线垂落下来。
我的心砰砰直跳,阿姨也紧张的攥紧了我的手,我佯装镇定地抚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她。
终于,出发了。
由村长带路,警察紧随其后,我和阿姨在警察后面,而纪默,就和我肩并肩,宽厚的手掌紧紧拉着我的手,夜风吹拂着我额前的发丝,山里的风带着寒意浸透我的衣衫,冷!
纪默把我按在怀里,“你还累不累,能不能走动路,要不要我抱你。”
沙沙的脚步声隐在月色里,虽然大部分都是男人,不过都刻意放轻了脚步,弯弯绕的小路在我们的脚下似乎又拉长了战线,我的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
终于停在一栋二层房屋外,破旧的黑色铁质大门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似的,村长稍稍推了下大门上的小门,门就这么开了,随风响着铁质撞击的清脆的声音,很快从里面传来了警觉的喊声,贵州话我听不懂,只听村长回喊了一句什么,警察一拥而入,往楼上窜去……
警察很快就控制了房子里的人,一对中老年夫妇被警察制服在破砖烂瓦支撑起来的床上,破旧的被褥床罩还露着一个窟窿,我看了一眼就转身随着警察离开,另一间屋子里,姚清珠穿着单薄的被撕裂的衣衫被绑在床腿上,这好歹是一张床,床上铺着红的发白的被褥。
警察制服了床上的男人,他还在不甘心的叫嚣着什么。
警察开始解着姚清珠手上的绳子,阿姨扑了过去,抱着姚清珠的头嚎啕大哭,我蹲下身体,看着母女两人的眼泪,我的眼眶不禁红了,纪默从身后搂上我,“现在好了。”
绳子解开后,在警察的示意下,我们先撤离,刚才只顾着哭,我现在才注意,姚清珠手上胳膊上脸上到处都是伤痕,我疼在心里,也没有问出让她痛苦的问题。
阿姨显然也注意到了姚清珠身上的伤,问出口,“这是怎么回事?”
“被他们打的。”姚清珠红着眼睛。
我赶紧和阿姨一起就要扶起姚清珠,她啊的尖叫一声,刚刚被我们搀扶起一点的身子又坠落下去,她哭道,“妈,我走不了了。”
警察还是让我们先撤离,我愤恨地起身朝着床上蜷缩的男人踹了一脚,警察在旁边看在眼里也没有阻拦,我得寸进尺的又踹了一脚,纪默凉凉地说:“你别打死他就行。”
我踹解气了,才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只穿着内衣的男人暴露在空气里,我把被子裹在姚清珠的身上,警察连人带被抱起姚清珠就往外走,阿姨还在不放心的给姚清珠掖着被子。
我看着床上那个瑟瑟发抖的男人,环视了一下屋子,只有一个破旧的木衣柜杵在墙边,床正面的墙上还贴着一个喜字,是拿着毛笔用红纸写上去的,那字迹比我的差远了,我窜到床上去撕下了喜字,粘的还很结实,我费了好大劲才扯下来。
纪默站在床下喊我,“别折腾了,快走吧。”
我转身朝着男人吐了几口唾沫,这才跟着纪默走出去。
到了村长的家里,我和阿姨检查了姚清珠身上的伤口,家里也没有什么药,就涂了点紫药水,我和阿姨都心照不宣的没有问起姚清珠难堪的问题,直到我们处理好她的伤口,她躺在床上,搂着阿姨,还在浑身颤抖着,红肿的眼睛透着连日来的不堪和痛苦。
村长媳妇又端来了热腾腾的乌鸡汤,姚清珠一口一口喝下,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一块沉沉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还能吃还能喝,四肢健全,大脑清明,也算是好事了,只是不知道……
这一夜,我迷迷糊糊闭了几个小时的眼睛,四个女人挤在一张床上,山间的星星很亮,姚清珠的气息在,时间就不那么煎熬了。
天一亮,没怎么睡的几个人早早的醒了,大嫂做了简单的早餐,我们便下山了。
姚清珠身上有伤,却在晨曦的笼罩下整个人精神抖擞,上山的路漫长的似乎没有尽头,下山的路在我们说说笑笑中,很快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