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镇不就赶上午的生意吗,我们现在去还有人吗?”
“上午人多,赶上过年,他们做一天的生意。”
“我还是第一次置办年货。”
顿了下,她问,“都要买什么呀?”
“买鱼。”
刘焱“嗯”了下。
“买鸡。”
“买肉。”
“买豆腐。”
周琛解释,“用来请祖用。”
刘焱有一搭没一搭的提问,周琛事无巨细的回答。
“就这些吗?”刘焱疑惑。
“还有门对,鞭炮,年三十十二点开年。”周琛的手握紧了些,他说,“再买一点瓜果蔬菜和干货,就差不多了。”
“哦。”刘焱喃喃,“可惜,不过新京已经不让放鞭炮了,但是可以开录音,照样能把年给吓走。”
过了埂道,基本就到了小镇稍微繁华的地方,林田万亩与商铺林立毫不冲突,充满的市井气。
边上刚好有停靠的车站,缓慢的刹车后,车门打开,司机大嗓门的提醒大家不要落下东西,到时候又得麻烦。
归乡的青年与老少带着厚重的行李下了车,有夫妻,有兄弟,有姊妹。
刘焱恰恰注意到了一家三口。
女人后背背着硕大的泛黄的牛仔行李,头发枯槁,抱着刚刚睡醒的女儿,女儿不舒服,嚎啕的就哭出声来。
司机嫌她耽误下车,按着喇叭让她离远一点,女人讪讪,就后退了几步。
她丈夫却意外的精神抖擞,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
他先将车上的行李抬下来,汽车驶离以后,他接了电话,同样的大嗓门,说的好像是,“我已经到了,哪儿呢?你们那儿呢?”
妻子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焦急的埋怨着,“你又要打牌?姓张的我跟你说你要是再打牌我就跟你离婚?”
那男人瞪她一眼,敷衍的催促着,“他妈的爱离不离,给我滚远点。”
很快,来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和姓张的勾肩搭背,“老兄啊就等你回来了,这么久,人都给你叫齐了!”
妻子连忙制止,“我们还得先回家去,没得功夫。”
那男人笑笑,“哎嫂子,没事,我不是叫人来了吗,”他指着身后的小年轻,“你赶紧的,给嫂子把东西都扛回去。”
说话的功夫和姓张的疾步往前走,那女人一急,立马将儿子摔在地上。
儿子顿时哭得惊天地泣鬼神。
那女人推开小年轻,霸道的指着自己丈夫,恨恨道,“姓张的,我跟你说,你今天要不跟我回家,你以后都别想回家,赌赌赌,他们都是些什么人,都是放高利贷的你就跟他们赌,你脑子是不是进屎了!你想倾家荡产是不是!”
周琛说,“别看了。”
刘焱收住视线,和周琛往集市走去。
这一路,光光棋牌室都有十几间,有些隐蔽,有些暴露,靠近房间,乌烟瘴气的味道无所遁形。
周琛看了眼这些房子,都是这个城镇的毒瘤,但是你倒是说不出到底是谁因谁而存在。
是因为有需求,所以有的赌场?
还是先有的赌场,才有的需求?
还是相辅相成?
刘焱问,“这么严重吗?”
周琛点头,“很严重,前些年还好,但是谢荣为了发展高利,变着法子怂恿年轻人赌博。”
“戒不掉吗?”
周琛摇头,“不知道,”他想了下,“就我所知道的,赌还赌,输还输,对投机的人来说像毒*瘾一样,怎么戒?”
刘焱本来还想问些什么,但是看见街头甚至六七岁的孩子都在拿着扑克有板有眼的模拟打牌,一时间哑口无言。
生活不是小说,那些制造不幸的灰色地带,普通人当成消遣娱乐,可那些底层的亡命之徒,却甘之若饴,视为希望,辗转,自己又成了别人的敛财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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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chapter 52
刘焱想到了周替安, 她一只手揽在周琛的腰间,她问他,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周遭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周琛点头, 细致说,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并不是黑白分明的,高利贷好与坏, 大家莫衷一是,”毕竟, 它拯救了多少资金链断裂的企业,但是, 它又使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有人对它趋之若鹜, 有人对它恨之入骨,就看用他的人是否节制理性。”即使节制理性, 依旧有大量的人用它空手套白狼。
“但很多人做不到。”
周琛揶揄一笑,“周替安是个完整的例子。”他叹息, 只能说,“刘焱,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刘焱怔愣。
周琛说, “至少现在,我是相信因果报应的,谢荣在这里制造了多少家破人亡,最终都会反噬到他自己身上。”
他淡淡的说着这个陌生人, 人海中自不再少数,“谢荣这些年一直垄断着高利的利息,不让任何人涉足,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多少次整治也没有效果。但是,防人不如防己,他一心培养他侄子,养虎为患,现在未必愿意被他压制,两个人各怀鬼胎,谢荣身体不好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内斗理所当然。”
内斗理所应当,那么引子是什么呢?
但是刘焱突然关心的不在于此,她非常疑惑,索性直接问他,“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那些是非曲直,那些买卖勾当,距离他们的年纪,似乎还很遥远。
但也并非遥不可及。
周琛拂开她额头的碎发,解释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和我也是不一样的,就连你和孙祺,都不一样。”
他描述的轻描淡写,“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有需要。”
回来的时候天色将黑,两个人大包小包拎着不少东西,身上汗涔涔的,周琛让刘焱先去收拾下行李,他则在院子外烧热水。
天空有鸟飞过,邻居家的大妈和谁打了声招呼,然后就一惊一乍的聊开了。
驻足的那个说,“你都听说了没?”
那大妈正在晾鱼片,说,“听说什么?”
“昨天晚上!”她神神叨叨的,“昨天晚上狗叫的那么凶,你怎么能一点都不知道呢?”
“你别一句话掰成三句成不成?”
驻足大妈这才说,“今天我家陈子去林子里伐木,看见了地上几大滩血,渗进了土里。”
周琛清淡的看向声音传过来的位置,听的很真切。
“怎么知道是血?”
“你闻不出来啊!跟你说,我也去了,地上深褐色的,方圆都是血腥味,可难闻了,地上还有打斗的痕迹,对了,”她想到了什么,“还有一根粗木棍,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
“哎哟,”这个时候邻居大妈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不是要死人的吗?”她问,“都知道是谁吗?”
驻足的大妈摇摇头,“哪个知道,昨天我大家子在打牌,我睡得又早,不过啊,”她又卖关子,“听镇头的孟青说,他昨晚看见了谢家侄子的车,上面下来不少人哦,凶神恶煞的,车子下面都带血的。”
刘焱将玻璃窗的窗帘拉开,直直的看向周琛。
她其实也听得清楚,脑子中稍有联想,却不敢伸展太开。
她迈着步子走出去,周琛浑然未察,直到她走的近了,蹲在他身侧。
他笑笑,“怎么这么看我?”
刘焱嘟嘟嘴,站起身,抱着他说,“不想离开你呀。”
周琛拍着她的手,火光映衬着黯淡的天气,他说,“认识你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娇气?”
刘焱浅笑,“我跟你说,我小时候名字登记错了,就叫刘娇。”
周琛谈论着他直男品味,“我倒觉得刘娇都比刘焱好听,太刚烈了,像个男人的名字。”
刘焱玩笑说,“是啊,像个男人的名字,以后我两名字出现在户口本上,别人还以为是同性恋婚姻。”
周琛抻着她脑袋,“胡说什么。”
“你歧视同性恋啊?”
“对,私底下还不能排斥了?”
刘焱点头,重重的拥着他,脑袋搁在他肩膀上,轻声说,“嗯,我也排斥,跟我抢老公的我都排斥。”
刘焱晚上特意去见了下姥爷,姥爷不善言谈,知道她要走,就嘱咐她路上小心。
周琛刚好出去听医生交代了几句,姥爷趁这个时间跟刘焱唠了些心里话。
他挣扎着坐起身来,颤巍说,“我一个老人家,不懂你们年轻人。”
刘焱赶忙上前扶他,等坐稳了,姥爷又说,“你知道我当年结婚早,周琛他姥姥,还是旧社会的童养媳,但是呢,我们关系很好,”他羞涩的笑笑,“说这个好像不识时务啊。”
刘焱摇头,说没有。
“你和周琛都十七八的年纪了,我们这边啊,十七八结婚的很多,这不,你听见外面鞭炮声了没有,镇头的孟青,和周琛一样大年纪,今天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