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会儿,刘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她叫着说,“那边还有个鸡窝嘿!”
任由她一惊一乍,周琛又听见她问,“那小鸡会听话的进小窝吗,大晚上的不会在外面乱跑?”
周琛没答,她就捯他一下,“问你呢?”
周琛摇头,“不会,很听话。”
“就和小鸭子一样?”
“?”
“小鸭子啊,第一个看见的人呢就觉得是它母亲,我书上看的。”
周琛摇头,“不知道,有时间买个鸭蛋孵一下。”
“怎么孵?”
.......
顿了下,周琛淡然的说,“不会的话就煮着吃吧,鸭蛋还挺好吃的。”
刘焱点点头,表示认同,她摸了摸肚子,“说的我中午都想吃蒸蛋了。”
“真好养活。”周琛拉着她亲了口,说,“橱柜里还有三个鸡蛋,待会儿给你弄一个。”
刘焱说好,她顿了下,问,“伯父欠的是高利贷?”
周琛点头。
“高利贷不是违*法的吗?”
浓黑的烟雾渐渐淡了,周琛看着远处的墙角,说,“法律规定的是民间借贷不超过银行同类贷款利率四倍,这部分的借贷是合法的,超出的部分,也就只是国家不保护而已。”
“那伯父是不是可以打官司?”
周琛也曾那么天真的想过,但是,打不了官司,“他借的十万,但是他的借条上写的是二十,你情我愿,走正常利息。”
“银行划款的?”
周琛冷笑着摇摇头,“那些职业放高利贷的背后哪一个没有一个律师团队,他们想着法子钻法律空子,就像你觉得银行划账可以留下证据,但事实上,他们更喜欢现金走账。”
刘焱心里冰凉凉的,她问,“要是不还钱呢?”
“不还钱?”周琛丢了两个木棍进去,淡淡说,“有文明的方式,也有粗暴的方式,他们也看情况的。”
“什么是文明的方式?”
周琛看她一眼,说的轻飘,“文明的方式,比如你借了高利贷,不还钱,他们就天天接刘一,一接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之后再给你还回来,这两个小时足不足够你火烧眉毛,他们送回来的时候还给刘一买点糖果玩具,不算绑架也不算非法拘禁,也没法报失踪,虽然未成年人两小时就能报失踪,他给你掐点算,这么玩几次,你怕不怕?”
“如果你家开公司,他们天天就一群人侯在你们公司里面,这不是私人场所,就算他们堵在门口直接要钱,没有其他行为,放放色*情视频脱脱衣服,这种事,超过二十四小时才能报警警察才能介入,但是他们也不会待够二十四小时,第二天再来,如是反复。”
刘焱听的打着冷颤,周琛看着幽幽的火光,说,“他们有着法子不让你报警,擦边球的方式可就太多了,极端起来,杀人放火他们也不是不干。”
顿了下,他说,“那些借钱的,有些人是为了公司,有些人是为了家庭,这些无辜可以理解,但是,”他看着她,“就是有些人执迷不改,比如赌博,比如□□,比如吸毒——他们在旁人的眼里,都统称为老赖。”
刘焱愣了下,她说,“那伯父是?”
周琛虽然极度不想承认,但是周替安就是,“老赖。”
作者有话要说: 每日弱弱一呼:收藏收藏,尤其专栏!还有!留言是我前进的动力!
第47章 chapter 47
炉子里的水已然沸腾了, 架在道口的酒瓶盖摇摇欲坠。
刘焱给拿来两个水壶,壶口的水滞拿开, 周琛让刘焱保持安全距离, 然后热水顺着炉子弯曲的口道出来, 滑出了个朦胧又透明的弧度。
一楼的谢荣咳嗽个不停, 他接触的人杂,有人想着他手上的这块肥肉, 时不时的动他一下,好在他命大, 活到今天,可是烟酒无度, 得了个不治之症。
家里并没有能接底的能人, 儿子接受的是正规的大学教育, 相信的一套平等自由的普世价值,对他玩的勾当嗤之以鼻, 大侄子倒是虎视眈眈,可是他有的这么一块鲜美的肥肉, 没必要让给一个外家人。
心里一时间拿捏不定。
送走了上午的最后一个量事儿的,侄子从二楼下来,长得五大三粗, 穿金戴银,的确有恶人相。
侄子三并两步下了楼,穿了件衣服,像是要出门。
谢荣喊住他, 问他去哪儿。
侄子嘿笑,“约了个小姑娘。”
谢荣皱眉,侄子还以为他不知道他约的是打手,“你奶奶要的按摩椅买了吗?”
侄子愣了下,“买那么早干嘛,我还寻思着在您家多待个几天。”
“什么由头?”
侄子讪笑,“您不是我叔嘛,再说了,我回去也没事干啊,一个小镇,再说,您儿子在家,没处去,我也好教他些门道,以后好接您的班不是吗?”
谢荣咳嗽的心肺俱颤,“我儿子接不接班不用你担心,你明天就得回去镇里。”
侄子之前倒还忌惮谢荣,近些年他身体差了,留在西城也能从他手里抢些生意,名义上都是一个家族的,奶奶包庇着,他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他坐在他跟前,疑惑问,“回去有什么事儿吗?”
谢荣从桌子上抽了个餐巾纸擦嘴,他说,“周替安你还记得吧。”
侄子点头,“记得记得,怎么不记得,上次不还见到他儿子了嘛。”
“周替安在家,你明天回去,把剩下的十万块讨回来,另外,过年的功夫,你就在家好好待着得了,不要三天两头的往西城钻。”
“周替安怎么敢自己回来?”
“因为你我都不在,不趁这个空档,他怎么和自个儿的儿子要钱。”
侄子笑了,“嘿,这混账也是要钱不要命,但是,他怎么知道我们都不在,就算我们都不在,家里还不能留点我们的人?”
“我放的风,说儿子的升学宴,亲戚六眷能走动的,都说过来。”
侄子恍然大悟,笑笑,“姜还是老的辣。”
谢荣“哼”了声,“你要时刻记得姜还是老的辣,你肚子里的那点心思,在我活着的时候还是收一收。”
侄子哂笑,迟疑问,“他要钱他儿子未必会把吧?”
谢荣从茶盒底下掏出一张余额单,递给他,“你看看。”
侄子拿过单子看了眼,笑了下,“嘿,这老混子,不少哎?谁给的?”说话的功夫他把存款单放进自己口袋里,“煮熟的鸭子不能飞了,放心吧叔。”
谢荣顿了声,“还有,周替安那个儿子,你别惹他。”
“为什么?”
谢荣站起来,用老式的烟管怒其不争的敲着他的脑袋,恶狠狠的说,“为什么?还为什么?这种人,狠起来连自己的老子都算计,不要命的!”
周琛将椅子红漆凳子搁在外头,这还是当初姥姥嫁给姥爷的嫁妆,虽然残破,但有的历史韵味泯灭不掉。
他进到房里,敲敲门,喊了声“爸”,周替安懒懒的抬了下眼睛,其实有些微的吃惊,这个称呼,多少年没被叫了。
他踢着鞋走出来,周琛跟在后面顺便把躺椅也端出来,周替安自在的躺上去。
姥爷早年凭着一把简破的剃头刀做了不少生意,周琛拿在手里,周琛拿出来,一如从前,并没有显得苍老多少。
周替安抬头看了一眼周琛,说,“你小心点剪,你老子这一头乌发,以后都未必长得出来了。”
周琛看着他,问,“老了?”
周替安感叹,“可不是老了嘛,怎么就突然混一辈子了,我运气好的很,当初但凡抓住了机会,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周琛嗤笑,“你运气好是因为遇见我妈这么一个好女人。”
说到他妈,周替安顿时就安静下来,眼睛里流露的,是悲恸,惋惜,还是后悔,其实都没有追究的必要了。
一刹那安静,周替安闭着眼睛,感觉脑袋上的头发越来越少越来越稀,轻了,利落了,也轻松了。
过了会儿,耳朵边是嗡嗡嗡的声音,周替安抿着嘴,叨叨说,“别给我头发整残疾了,一根头发一百万知道不?”
周琛没说话,将他的胡子也顺带给刮了,过了会儿,他说,“好了,洗个头吧。”
周替安站起来,先回到屋里照了个镜子,果然,干净利落了好多,隐约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个英俊小伙。
他得意的走出来,看见周琛还真的像个儿子,将开水倒进盆里,又倒了些冷水,参和了下,试试水温,刚刚好。
他低着头放心的由他摆布,到底是男孩子,动作忽轻忽重,没个准绳。
周替安呵斥了声,“你是要搞死我是不是,你边上是不是有把刀呢?”
周琛声音冷漠,“没预备着,下次注意。”
虽然这么说,他却轻缓了好多,想了下,周琛轻声问,“你中午想吃什么?”
周替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到底像一场早到的天伦之乐,他顿了下,侧着脑袋,洗发水滑进了眼睛里,辛辣刺疼,立马的,他找了点凉水冲洗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