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墙角找到自己的羽绒服,慌慌张张的套上,又将脱下来的大衣还给男人:“傅……傅先生,谢谢你的大衣。”
傅斯年一只手扣扣子,一只手接过大衣。
黑色的羊绒,越发衬得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麦色的肌肤,光滑而健康。指甲修剪得短短的,十分干净整洁。
傅斯年接过大衣,拿起软凳子上的长裤,那架势,竟没有半点要躲避季半夏的意思。
气氛太尴尬了,这算什么?
季半夏的脸腾的红透了:“那个,我先走了。再见!”
“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傅斯年停下动作,看向季半夏。
他的眉峰低,眉毛又生得浓密,一双眼睛隐藏在眉毛的阴影里,显得格外幽暗神秘。
“是让我假扮你的吗?”季半夏马上反应过来,问道:“刚才不是已经演过了吗?”
“不,真正的,明天发新闻通稿宣布订婚,一个月后结婚。”傅斯年说的轻描淡写,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季半夏吸了口气,盯紧傅斯年的眼睛:“你就这么笃定我会答应你?”
“你不是恨那个男人吗?我给你一个报复他的机会。”傅斯年的声音磁性好听,季半夏却暗暗心惊。
难怪刚才他敢说出“季半夏是你的女朋友?你问问她,看她承不承认。”这种话,他早就拿捏住她的心思了。
心思缜密,观察力极强,善于利用别人的弱点。季半夏在心里默默的将傅斯年划到“腹黑男”的行列。
“只是法律上的夫妻,我不会碰你。除了新婚前三个月必须住在我的公寓,其他的事情,你都拥有完全的自由。你甚至可以交男友。”傅斯年的语气很笃定:“你应该知道,如果不这样,我们俩都会身败名裂。”
是啊!谁会相信她是被男友陷害的?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和一个只围着浴巾的男人,深夜独处一室,谁会相信他们是清白的?
季半夏只觉得头痛欲裂。
傅斯年看着季半夏苦恼不堪的样子,眼里漾出一丝隐隐的笑意:“给你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
说着,他递给季半夏一张名片:“考虑好了,打我的电话。”
季半夏会给他打电话的。对此,他深信不疑。
章节目录 典型的伪君子
季半夏昏头昏脑的走出房间,名片太烫手,她顺手将它塞到口袋最深的角落。
正要坐电梯下楼,季半夏突然从窗户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欧洋!他竟然在酒店门口等她!
心又遏制不住的痛起来。被出卖的愤怒,对欧洋人品的不屑,还有内心那丝纠结未断的情愫,让季半夏脚步发软,几乎走不了路。
仿佛心电感应般,欧洋也抬头望窗户这边看过来。
季半夏惊了一下,怕被欧洋看到,赶紧躲到走廊的拐角处。
此刻,她不想见到欧洋。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会质问他,怒骂他。酒店门前,她不想闹得如此难堪。
两个酒店服务员推着小推车走过来,车上是客人换洗的床单之类的。二人的对话清清楚楚的传到季半夏的耳中。
“这么高级的羊绒大衣,说不要就不要了。啧啧,李姐你真是好运气。”
“是呀!正好拿回去给我儿子穿!你摸摸,这手感,简直柔软得不像话!”被称为李姐的中年妇女喜滋滋的抖开手中的羊绒大衣,欢喜的上下打量着。
季半夏不经意的瞟了一眼服务员手中的羊绒大衣,顿时愣住了。
那件大衣,她再熟悉不过了,二十分钟前,它还穿在她的身上。
傅斯年的大衣。
华贵低调的内衬上,金线绣着的“h”字样晃花了她的眼。十几万的大衣,就这么随手扔了。就因为被她穿过?
被轻视被侮辱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真是太高估傅斯年了。这种男人就是。表面上,绅士风度滴水不漏,私下里,又刻薄又势利!
不要跟她说什么洁癖!有洁癖拿去洗洗不行吗?扔掉。好吧,她这种穷丫头,碰过的东西都带上了底层的细菌!
一天积累的怒气此刻终于到了顶点,季半夏摸出傅斯年的名片,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季半夏还没调整好自己的语言,就听到傅斯年波澜不惊的一声:“怎么?”
怎么你个头啊!装什么大尾巴狼!
季半夏握紧手机,一字一顿道:“傅斯年,我想好了,我拒绝你的提议!”
她屏住呼吸,等着。
等傅斯年问:“为什么?”
她就马上毫不手软的告诉他:“哪怕身败名裂,我也不和虚伪刻薄的人做交易!”
季半夏等了十秒钟、二十秒钟,傅斯年偏偏什么都不问。
季半夏正憋闷不已,忽然听见傅斯年在电话里平平淡淡回了句:“好。”
就这样?季半夏看看手中挂断的手机,气得几乎想把它扔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全世界都要来欺负她?被欧洋算计,被有钱人嫌弃,被狗仔队拍了清凉照片,她到底得罪哪路神仙了!为什么人生这么不顺!
季半夏憋着气,恨恨下了电梯。
“半夏!你终于出来了!你听我解释!”欧洋的鼻血已经擦干净了,白净斯文的脸,又恢复了英俊儒雅的模样。
见季半夏从电梯出来,上前几步就拉住她的胳膊不放。
人来人往,季半夏不想和他拉拉扯扯,冷着脸道:“欧洋,我们已经完了。请你放手,十秒钟之内,如果你不放手,我就打110报警了。”
章节目录 调查一个人
“半夏,我是利用了你,可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啊!傅唯川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他把傅斯年搞臭,美亚广告的总监职位就是我的!美亚的总监啊半夏!等我升职了,攒上大半年,我们就有钱买房结婚了!”
欧洋拉着半夏的胳膊,压低声音恳求她。
季半夏皱眉:“傅唯川是谁?”
欧洋以为事情还有转机,急忙解释:“傅唯川是傅斯年的堂哥,他想争夺华臣的继承权。傅老爷子对生活作风十分看重,如果傅斯年在这方面出了问题,傅唯川就可以借机上位。”
原来如此!季半夏唇角弯一个讽刺的笑容:“所以你为了升官发财,就不顾我的死活?”
“半夏,我也是为了咱们的未来呀!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会弥补你的!”欧洋抓紧季半夏的胳膊,开始心慌了。
“我跟你没有未来!欧洋,我跟你完了!以后不要再纠缠我!否则我就报警!”季半夏盯紧欧洋的双眼,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按了110,作势要拨通。
“好好,我放手。半夏你冷静一点!”欧洋见季半夏动了真格,吓得赶快松手:“半夏,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我会心疼的!”
季半夏冷冷看着欧洋,欧洋最擅长甜言蜜语,这样殷勤小意的话,如果在以前,她会觉得甜蜜暖心,现在听在耳中,只觉得恶心欲呕!
季半夏挺直脊背,看也不看欧洋一眼,扬长而去。
转身的那一刹那,心终究还是狠狠地痛了。季半夏仰起头,使劲逼回眼中的泪水。
不远处的廊柱旁,傅斯年只穿一件单薄的白衬衫,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良久,傅斯年才转身,朝地下停车场走去。
“调查一个叫季半夏的人。年轻女性,年龄在22岁左右,身高165左右。”傅斯年一边看着后视镜倒车,一边用车载电话发号施令。
“好的,傅总。请问季半夏,是哪三个字?”
哪三个字?傅斯年沉吟了片刻,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
“季节的季,中药材里常用的那个半夏。你先按这个来查着试试。”
“好的,傅总。”
季半夏没有坐公交车,在寒冷的夜风中步行了13站,一步步走回了自己在城南的蜗居。
眼泪已经哭干了,痛彻肺腑的感觉渐渐变得麻木。季半夏清清嗓子,揉揉脸颊,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
老旧的居民楼,三楼的楼梯间还亮着灯。
奇怪,连翘怎么还没睡?季半夏匆匆几步跑上楼。
听见开门声,坐在桌子前的女孩回过头来。
暖暖的灯光照在她脸上,给白皙精致的脸庞镀上一层金边。她的神情如小鹿般温柔乖巧,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却空洞而无神。
“姐,是你吗?你回来啦?”季连翘从桌边站起来,摸索着朝季半夏走过来。
季半夏走过去揽住妹妹,抬手摸摸她的头发,责怪的语气也带着宠溺:“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不是让你别等我吗?”
季连翘抬起脸微笑着:“姐,我一个人睡不着。”
季半夏看着妹妹精致如瓷娃娃的脸蛋,又看看她失明的双眼,心中一阵阵愧疚和自责。
“姐姐回来了,连翘不怕了,乖,快睡吧!”季半夏拥着妹妹朝卧室走去,语调温柔如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