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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险鸡飞蛋打 完结+番外 (刍不回)



尤文溪靠着门口看她打鸡蛋,目光不由地就走远了。

活动室里魏筹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回荡。

她看不懂魏筹到底要做什么,突然把姿态放得这么低,真的只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他就这么喜欢孩子?可如果不只是这样,那又是为了什么,突然之间缺她不可?会不会太可笑了。

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音让尤文溪回神,她没精打采地扔下一句“别做了”走了出去。

董鸣悦放下打蛋器,诶了一声想喊住她,最后看到她游魂一样不在状态,又住了嘴。

这是吵架了?饭前不还好好的嘛。

朱华尤宝钢竟然先行回去了,尤文溪走到前院的时候魏筹开着车在门口等她。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走了过去。

回家的路突然变得格外漫长,俩人一路无话,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直到最后到家门口,除了尤文溪下车时魏筹那句“小心”,也别无他言。

尤文溪攥着包往回走,一直忍着没回头,进屋后转弯的那一下,才借眼角余光看了看身后。

魏筹还站在灯下,修长的身影被灯光修剪得越发挺拔,看起来形单影只。

你到底要做什么,是不是我想的那样,我要不要信你?

尤文溪将门关上,躬身换鞋,轻叹了口气。

第二天民政局见面,尤文溪车子堵在了半路,长龙排过去一眼望不到头,魏筹隔半个小时打一个电话过来,三个电话后尤文溪还差一段路才能到。

最后一个电话,尤文溪解释了路况后那边沉默下来。

尤文溪知道他在想什么,手指扣着方向盘,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好的,早不堵晚不堵,这个时候堵,昨天不堵,前天不堵,今天堵。

连尤文溪都觉得是自己在找借口。

好一会魏筹道:“你今天是不是还要孕检?”

尤文溪“嗯”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我问了许医生。”

又是一阵沉默,魏筹试探道:“你离医院有多远,不如先去孕检?”

孕检是一时半会能完事的吗,尤文溪下意识想反驳,可想起他既然问过许医生,自然清楚孕检流程,于是出口的话便改了改:“不用,还有十来分钟应该能到。”

车流已经慢慢散开。

耳机里连那边的呼吸声都听不到,魏筹片刻后缓缓道:“好,我在这等你。”

尤文溪到民政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两点出门,在路上耽误了足有两个多小时。

魏筹也已经在离婚登记处坐了很长一段时间。

人很多,很乱,这是尤文溪到登记处的第一感受。

人生百态,生活里的酸甜苦辣尽数展露在了这些人的脸上。爱恨情仇在这一刻也仿佛具象化,或沉寂似荒原,一眼望不到未来;或柔软像海绵,挤出无尽的水;或化作尖锐的武器,攻击曾经攻击现在,攻击对方攻击自己。

尤文溪没找到魏筹,路过一对吵架的夫妻,差点被情绪激动的妻子用包挥到肚子。

她险险避开,穿过排成长队的人流,终于找到坐在角落里的魏筹,他被一个身形似山的男人挡了大半身体,只有长腿伸在外面。

他低着头,轻揉额头,看起来像是有点疲惫。

过了一会他掏手机打电话,随即又站了起来。

手机响起来,尤文溪没接,往那边走了两步,魏筹扭头,也看到了她。

魏筹没什么反应,走过来指了指他坐的位置,对尤文溪道:“东西给我,你坐那,我去排队,等轮到我们了叫你。”

尤文溪没客气,来离婚的人很多,大概要排上很长一段时间了,她怀着孩子,站太久容易累。

“东西都在包里。”尤文溪将证件、文件拿出来递给魏筹。

魏筹接过去,一边翻看一边问:“我的结婚证是不是在你那?”

尤文溪看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确认证件没有遗漏,魏筹轻拍了一下尤文溪的肩:“好了,过去吧。”

魏筹去了队伍最后,尤文溪坐到座位上。

队伍很长,魏筹不知道排到了哪里,找不到魏筹的身影,尤文溪有些无聊。

队伍里偶尔传来吵闹声,偶尔有夫妻反悔离队,多数是像陌生人一样僵硬地站在那里,多余的一句话也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队伍总算挪动了一点,一个女人面带苦色,牵着一个两岁多的孩子,站在离尤文溪两米远的地方。

那孩子一直眼巴巴望着一米开外的一个年轻男人,也不出声,只是静静掉眼泪,哭得身子一抽一抽,本来就瘦弱的身躯,越发显得可怜。

男人明显是看到了,却狠心地将头撇到一边。

而女人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竟也没意识到去安慰一下孩子。

尤文溪怔怔看着那个小孩,手不由自主抚上小腹。

不会的,尤文溪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的,他不会这样的。魏筹不会不理他的孩子,他也不会那么可怜,伤心难过的时候都没有人心疼安慰。就算她和魏筹离婚,她的孩子也会比别的孩子幸福,比那些有完整家庭的孩子更美满快乐。

时间慢慢流逝,人走了一批又一批,终于轮到魏筹,尤文溪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柜台前。

登记员查验证件和证明材料,例行公事地讲明婚姻法和离婚条件,又问他们的意愿。

魏筹没有看尤文溪,只是沉默了一两秒,答道:“没问题。”

尤文溪手搭在柜台上,手指微凉:“我也没问题。”

登记员整理了一下手里的文件,递出来:“没问题就把离婚协议签好。”

离婚协议只差魏筹的名字了。

魏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上了名字。

登记员又把声明书和处理表递出来:“都填好,哪里不明白的问我。”

许是见多了悲欢离合,登记员对两人的苦大仇深视若无睹,漠然地像在为自己的晚餐准备一条咸鱼。

尤文溪低着头填表,从头到尾不曾抬一下眼,头发垂落下来挡住大半张脸,她签字的手有些飘,她想了很多,然而脑海里好像又只是一片空白。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魏筹的场景。

他在母亲的带领下向她走过来,对她风度翩翩的微微一笑,喊她:“尤小姐,你好。”

她站在高高的旋转楼梯上睥睨他,神情冷漠,没有答话。

她觉得他的眼睛就像神秘幽微的山谷,泛着清冷的光,不易接触,却又勾人心魄。

对她无礼的态度,他丝毫不以为意,后来在餐桌上还能继续和她闲聊,即使她的态度不咸不淡。

他其实说话很有意思,他去过很多地方,见多识广,他只要给她看到他微不足道的一面,就足够吸引她。不是她去的地方不够多,而是那是一种生活在高岭之上的人对凡间的向往。

然而从一开始尤文溪就竖起了心防。那是一种属于软体动物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在有了危机感后会不由自主缩进自己的躯壳,又或者竖起满身的刺,将柔软的地方遮挡起来。

魏筹初来中国好像没有半点不适,有朱华的带路在桐城混得风声水起。朱华看好他,尤宝刚看好他,外界都看好他。他就像一尊金佛,人人都想把他请回家。然而他有什么好,尤文溪总觉得自己看不出来。

华尔街不是那么好混的,穷途末路的陌栗不是那么好扭转乾坤的……她不懂也不感兴趣,就只当听不见。

她觉得他找她假结婚是居心叵测,他演戏演得那么真情实感是图谋不轨,他的风度翩翩是矫揉造作,他的彬彬有礼是装腔作势……她觉得自己不可能爱他,那便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意外。她跟自己说,你不爱他。说久了,旁观的人信了,她自己也信了,信得比什么都死心塌地,连那一晚那么诚实的反应都可以熟视无睹。一边庆幸他什么都忘了,一边恨他凭什么可以什么都不记得。

凭什么她已经沦陷了,他还在岸上,泰然自若,观望她,像观望一只落水的猫。

尤文溪狠狠划下最后一笔,差点将纸张捅出洞来。

对面登记员冷静的声音从她的脑海里冒出来:“你怎么不填,不想离了?”

她没有不填,她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和他离婚,离了婚一切都解脱了,不管爱还是不爱,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都会随着这段似是而非的婚姻化作尘土,剥离出她的世界,让她从浑浑噩噩中恢复清明。

一滴温热的水珠打在她手背上,让她狠狠一个激灵,握着笔的手不断用力,仿佛要将那支笔拦腰截断。

“不填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不离了,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随着话音落地,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像抚弄一朵娇嫩的花,慢慢将尤文溪握笔的手揉开,让笔掉下来,让她纤白的手指绽放在他的手心里。

魏筹道:“我们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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