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文溪:“协议结婚本来就……不对。”
朱华打断她:“我倒是没看出哪里不对,不是挺好吗,利己利彼,你能白得一个孩子,再坚持坚持,耗到我退下来或者我死了,他还能白得一份家业,这样低成本低风险拿暴利的买卖连我都想做。”
朱华不留情面的讽刺就像一把细细的针,一根一根扎进尤文溪心脏,让她受尽煎熬,之前辛苦忍住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朱华恢复冷静后浑身竖满刺,连对自己的女儿都不愿手下留情。尤文溪的眼泪丝毫没有打动她,反而让她抓住了破绽般借此再补一刀:“哭有什么用,哭能解决问题,哭能让你孩子生出来不被魏筹认出来?哭能让魏筹知道真相后依旧对你笑脸相迎?还是哭能让你妈心软留你一条小命?”
尤文溪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高三报考志愿的时候,那个时候母亲也是坐在她对面这样教训她。她埋着头掉眼泪,越哭越委屈,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有史以来第一次学会了离经叛道——离家出走了一个星期。而朱华一直没派人找她,最后还是她自己回来的。
她现在的心情就和那时一模一样,心里说不出的委屈痛苦,却又比那时多了一分希望,因为她知道,等朱华训够了,她还是那个心疼女儿的母亲。就像那年她回去后才知道,朱华还是按她的心愿给她填报了师范。
尤文溪不说话,只不停地掉眼泪,手捂住肚子,身体踉跄。
朱华面色终于变了,但眨眼又恢复如常,依旧讥讽她:“怎么,哭不行又装可怜了?尤文溪我还真没想到你演技这么好,这么多月和魏筹演戏演得不恶心吗?你说你当什么老师,怎么不去娱乐圈拿影后呢……”
她话还没说完,尤文溪身体慢慢软了下去。
朱华大惊失色,忙扑上去抱住尤文溪:“文溪!”
尤文溪面色发青,一动不动。
朱华失声大喊:“管家!管家!”
、
尤文溪在去医院的路上醒了过来,朱华没发现,抱着尤文溪的头,手指颤抖地摸着她头发:“你这孩子这么不懂事,妈妈多说了你两句就要吓妈妈。妈妈还说不得了吗,你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蠢事。你要真不想嫁,妈妈还能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嫁吗?你现在弄成这样,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魏筹那个小畜生欺负你,妈妈肯定不会放过他,借酒就能行凶了吗……”
朱华显然很紧张,一直喋喋不休。这是尤文溪从未见过的母亲,温暖亲切,让她安心。她一动不动,希望还能在母亲怀里多待一刻。
但医院很快到了。
尤文溪被抱上单架,中途假装被颠醒了。朱华一直追在后面,自然看到尤文溪睁眼了,当即将满脸焦急担忧尽数收了回去,又做回了那个不近人情的母亲。
尤文溪偷偷抿嘴,心里的大石落地,知道算是逃过一劫了。
医生检查过后确认没有大事,只是因为低血糖又加上情绪激动才突然晕倒。就是孩子有点麻烦,有先兆流产的症状,需要住院观察,静养,并且保持心情愉快。
医生特地强调了心情愉快四个字。
尤文溪不敢看母亲脸色,只向医生诺诺点头。
医生往外走,朱华抱着胳膊俯视她:“现在是不是觉得可以放心了,有依靠了,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免死金牌……”
医生又折返回来:“注意保持心情愉快,学会过滤身边那些故意挑拨你情绪的声音,知道吗?”
朱华:“……”
尤文溪不敢点头,只敢心里偷笑。
医生胆大包天地冲他的顶头上司冷漠地点了点头,出去了。
朱华:“开心了?”
尤文溪小心地看向母亲,确认她眼里并没有怒意后大着胆子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朱华轻敲了她脑袋一下,撇开头:“死丫头。”
尤文溪感受到母亲这一下与之前打她不同,带着嗔怪,更亲昵。她抿嘴,努力不笑出来。只是心下渐暖。
朱华还是余怒难消,在这坐了一会就离开了,只留了佣人和管家在这看着尤文溪。
晚上尤宝钢下了班,带着秘书穿着正装就匆匆赶了过来。他显然已经听朱华把什么都说了,来了后顾忌着尤文溪肚子里的孩子没敢说重话,看到她脸上许久没消的巴掌印还叹了口气,暴露了他内心心疼与生气交织的复杂情绪。
尤文溪对付父亲很有一招,撒娇就行了。这招她不常用,只在关键时候用,能收到奇效。
她软绵绵喊了一声爸,尤宝钢瞬间溃不成军。
“行了行了,闭嘴。我脑仁疼。”尤宝钢愁死人地摆摆手。
尤文溪爬起身:“那我给你叫医生吧。”
尤宝钢生气道:“你别得寸进尺。”
尤文溪微微一笑,又躺回去。
尤宝钢坐了有一会,颇官腔地和尤文溪讨论她的教育大业,最后临走才道:“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尤文溪点点头。
尤宝钢沉吟片刻:“你想要这个孩子,爸爸有个建议,你把事情真相告诉魏筹,然后和他走法律程序决定孩子的归属……”
尤文溪想也没想就打断了尤宝钢:“不可能,爸,我不可能走法律程序。我不想我辛辛苦苦把孩子生下来最后便宜了别人,那样我不是成了生育机器了吗?”
她从来就没想过把孩子生下来送给魏筹,她还没那么伟大。她会杜绝把孩子拱手让人的任何一种可能,这个孩子只能是她的。
尤宝钢啧了一声:“不开窍,你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家庭背景,法院上拿得起惊堂木的哪个不是见风使舵的人?你通过法律程序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名正言顺,完全可以绝了以后魏筹纠缠你的可能啊。”
尤文溪恍然大悟,却并没有拨云见日的感觉,但还是称赞父亲:“爸,你太厉害了。”
她完全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做,她爹这一招堪称釜底抽薪,快刀斩乱麻。
尤宝钢自若笑道:“你啊,白吃了这么多年米饭,还嫩着呢。”
但尤文溪并不想这么做,不是她心软不想对魏筹做得这么决绝,而是她不想因为自己一点小事到最后成了她父亲引火烧身的关键。现在形势紧张,身居要位的哪个不是人人自危。
尤文溪没有马上回应,只说了一句“考虑考虑”。
尤宝钢其实也只是提个建议,这个家里做主的从来都是朱华,除了朱华才是他,如果朱华没让尤文溪这么做,他的提议就是个装灰的摆设。
尤宝钢晚上还有个饭局,又匆匆走了。
朱华第二次来的时候也提了提尤宝钢的建议,还补充了一句:“你不用担心,这事肯定不能放到明面上做。是那些人攀附你爸爸的权势,和你爸有什么关系?”
但尤文溪始终觉得这计策让她说不出的别扭,一直没有松口。
当事人不乐意,旁人再着急也没用,再者说,就算不走法律程序,尤家要从一个毫无根基的外来小年轻手里抢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朱华没有劝她,只是最后走的时候点了点她额头:“你是在象牙塔里待久了,一身匠气,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第16章 聚餐
16、聚餐
朱华这次来给尤文溪带了手机,另还有两本书,一本《围城》一本mba教材《管理学》。
尤文溪只让朱华帮她把手机和《围城》拿过来,结果还有带二送一,勉强算是意外之喜了。她把那本《管理学》压在床头,睡前看一看,全当胎教。
她住院的这几天高考已经结束了,朱华前脚刚走,课代表就给她打了电话,又紧张又礼貌地问她晚上能不能参加他们的聚餐。
尤文溪不太想去,借口有事让他们玩得开心点,但课代表一副要哭的样子,让她一定要去。
“老师你不来,他们说要灌我酒,我答应了爸爸不喝的,不然回去会被他骂的。”
尤文溪:“……”
没听到尤文溪回应,课代表再接再厉:“老师,你就过来坐会吧,你今天如果不来,以后咱们可能就没有见面机会了。还有,我们很多同学的同学录还在老师那,想让你给带过来呢。”
都说到这份上了,尤文溪无奈,只好道:“老师不去是怕你们不自在,老师去了你们玩得畏手畏脚的何苦呢?”
课代表:“老师,我们不玩,井西说你身体不舒服要静养,我们只吃饭,吃自助。”
尤文溪闻言微微诧异,心想井西还挺贴心,她道:“既然这样那好吧,希望老师去了,不会给你们扫兴。”
课代表忙道没事没事,挂电话的时候还耶了一声。
尤文溪好笑,心想果然是高考完了开始释放本性了吗?
尤文溪住院并没有干躺着,之前没做成的检查都做了一遍,孩子状态很好,她这几天心情也不错,问了医生能不能出去,医生给的建议是最好不要。
最好不要那就是可以,尤文溪全当他同意了,开车去了聚餐地点。她没打算多待,走个过场看看就好,她要是一直在那,那些学生肯定玩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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