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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姑娘恃宠而娇 完结+番外 (许乘月)



文官们从来瞧不上绣衣卫,总觉绣衣卫严酷又诡秘,行事毫无君子之风;但本朝天子依靠绣衣卫来掌握各路秘闻、隐情已是传承几百年的铁律,他们在台面上并不多嘴,私下里对绣衣卫却是不少刁难。

今日兰台的人更是绝,午时一过,忽然跑来说他们要晒书,请绣衣卫的人明日再来,就这样给扫地出门了。

“我办案多年,遇到的阻碍自多了去了,”索月萝自掌心抬起脸看向傅攸宁,声音沙沙的,却满眼气愤,“可兰台这帮老贼,竟以如此简单粗暴的托辞来羞辱我的智慧!”

傅攸宁自个儿一向是不擅与人直接相持争执的,说穿了就是退让惯的,可她明白,索月萝不是个忍气吞声任人踩的。

今日索月萝能忍下这口气退出兰台石室,不得不叫她刮目相看。

“若按你往常行事之风,怕是宁愿打起来,也不会走的。”傅攸宁拍拍她的肩膀,有赞许亦有敬佩。

今次查邹敬案,其实真可谓是名不正言不顺,绣衣卫对外对内、对上对下全都紧着口不敢多说。

可这两日动静这样大,傅靖遥便是不明白内情,也绝不会不知这近百号人的动向。

偏他沉得住气,半个字也不过问,是以今日她们被兰台的人赶出来,也没处说理去。

“眼下邹敬案尚无实据,又是背着少卿大人行事,说来总是咱们理亏心虚。若非如此,打就打了,我会怕那群老贼?”索月萝愤愤撇嘴。

世人皆知索大人是出了名的目中无人,只要是办案所需,没哪处是不敢硬闯的。

旁人总以她仗的不过是堂姐索贵妃的面子,她向来也不屑解释。

虽靠着堂姐的面子,她不必如傅攸宁一般自分院候补武卒做起,一来就是绣衣卫总院的天降总旗。可她清醒得很,这些年自个儿天下皆知的盛名,那都是一桩桩案子攒回来的。

她是靠着家姓、裙带才顺利堂皇地走上这条路没错,可能走到今日这样的地步,所付出的心力与勇气,足以配得上她所得的这一切。

她俯仰无愧,自然可以目中无人。

可这回邹敬案事发突然,尉迟岚情急之下开篇就没开好,总归是心虚着在办。她心知若三两天查不出个结果,少不得还要与兰台低眉顺目。

索月萝之所以是威名赫赫的索大人,可不是光靠蛮干。最重要的是,她识轻重,懂进退。

在人屋檐下时,她会低头的。

“明日我也不等点卯了,一大早就去接着翻,”索月萝疲惫的目光里有着坚定的微芒,“你且宽心,在邹敬案尚无进展之前,我绝对、绝对能忍住,不与兰台那群老混蛋翻脸。”

她对邹敬案的执着,一则是此事若最终查无实据,尉迟岚及绣衣卫的下场都不会好看;还有更重要的缘故是,毕竟,事关邹敬可能叛国。

江北索家并非世家名门,不过是近二三十年才兴起的庶族新贵。索月萝自认并无达则兼济天下的士子之心,从不忧国忧民,可在她的认知中,便只是庶民,也该心怀家国。

她是武官,不会讲微言大义,可她知道,这就是她的战场。她只是在做她该做的。

傅攸宁自她的目光中读出许多,便重重点头:“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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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事纷扰,其实傅攸宁脑子乱得很。

瞧着所有人都怔怔的,便起身独个走了出去,想去找傅靖遥谈谈。

她觉得自己应当同傅靖遥讲讲道理,总不能一直在梁锦棠那里待下去的。眼下所有事都越来越混乱,她也越来越无所适从。

结果还未走进傅靖遥办事那进院子,就遇上梁锦棠,当下就愈发颓丧了。

梁锦棠瞧她那灰头土脸的样子,就知他们今日定又是一无所获。况且这时辰就打道回府来了,料想多半是在兰台石室遭了刁难被赶出来的。

怕这只兔子晚些回去又要躲着人哭,便挡住她的去路,低声问了句:“叫人赶出来的?”

傅攸宁茫然抬眼看他,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抿唇“嗯”了一声。

她一向自认是心中能扛事的姑娘,近来却不知为何,总是一见着梁锦棠,就觉有万般委屈止不住。

这很危险。可她真是没法子。

梁锦棠被她可怜的样子瞧得心尖又软又疼,便忍不住伸手轻轻拍拍她的头顶,轻笑:“罢了,明日我去帮你吧。”

梁大人要进兰台,可没人敢拦。

“不了,若抬了你出面,那同跟兰台撕破脸也没两样了,对你也不好,”傅攸宁垂下脑袋摇摇头,“况且,索大人刚刚同我说讲了,明日我去宝云庄再瞧瞧骨折好没好。”

再说了,此事若说最该谁出面的,那也该是傅靖遥。可傅靖遥装作不知,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显是对这案子毫无信心,轻易不愿将自己搭进去。

连光禄府最高掌事人都不愿惹祸上身的事,自然更不该是梁锦棠的责任。

梁锦棠叹气:“那明日我陪你同去宝云庄吧。”

傅攸宁惊慌抬脸,急急道:“不必!”

有人霎时脸一黑,又咬牙了。

傅攸宁本就被众多事情搅扰得乱糟糟的,脑子分外不好使。此刻瞧着他的神情,没来由就觉得自己仿佛是有些欺人太甚似的。

“我、我晚些回去想做个水晶盅吃。”傅攸宁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总觉得眼下硬着头皮聊下去就对了。

梁锦棠不满地轻哼:“所以呢?”这算顾左右而言它吧?

“若等到放值后再去,卖水果的摊子定是全都收了。买不到梨子就做不了水晶盅……”啊谁来告诉她,她在说些什么鬼啊?

“我差人去替你买好先送回去就是了。”梁锦棠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顺着她的话岔开,反正一切都很莫名其妙就对了。

傅攸宁心乱如麻地望着他:“那能不能……多买一些?我、我做多一点,你明日、明日帮我带给索大人,大家分一分也好……”傅攸宁,你醒醒啊!这到底是在聊什么呀?

“嗯。”梁锦棠觉着自己在这只兔子面前未免也太逆来顺受了,话题是怎么跑到“梨”上面来的?

“你……刀工好不好?”傅攸宁觉着……还是自暴自弃算了。

想着什么就顺嘴在说,反正脑子是没法使的。

梁锦棠瞟一眼她那还绑着药布的右手,淡淡道:“应当……比你好一些吧。”

傅攸宁脑子懵懵的:“我刀工不好的。上回做水晶盅时雕坏了好多……害我一晚上啃了八颗生梨……吃得我都恶心了。”

哦?合着是让威风凛凛的梁大人上街买梨、明日得帮人送过来不说,今夜回去还得先帮着削梨雕水晶盅?

可只要面前这张脸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威风凛凛的梁大人就总也不怎么威风的。

“知道了,”梁锦棠听到自己在喵喵叫,很没骨气地应下了这荒唐的要求,还小声抱怨了一句,“干么不叫丹露和宝香帮忙。”

只是雕几颗梨而已啊,梁大人这双手该使长刀才对吧?他可是做大事的人!

“只是小事,麻烦旁人总不怎么好……”傅攸宁在心中一直提醒自己今日绝不能再哭了。

梁锦棠瞧她满眼的恍惚隐忍,也不忍再让她难受,便一径顺着她:“对,你说的都对,既不愿麻烦旁人,那就麻烦我吧。”倒也没什么不好。

“你又不是旁人……”不能哭啊,不能哭啊,“我、我去做事了。”

师父说过,每个人,都应当是有用的。

若无用,便该坦然被漠视,甚至被放弃,将有限的资源腾给有用之人。

她对梁锦棠,就是无用的。她并不能为他做什么,能有什么用呢?

可她就这么莫名其妙、颠三倒四、乱七八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梁锦棠却没有转身就走,还那样温柔又无奈地笑着,好生站在面前应承着她毫无意义的无说八道。

眼中浮起水雾的傅攸宁突兀地转身就走,生怕自己下一刻就真的忍不住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个走了好狗运的混账姑娘。

初夏的日头明亮热烈,光禄府院中绿荫处处。

威风凛凛的梁大人叫那一句“你又不是别人”安抚到心情大悦,只觉天高气爽。

他自然记得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也没昏头到忘记摆在自己与傅攸宁面前尚有诸多不明朗的困阻,有待他去披荆斩棘。

甚至他还隐隐担忧着,不知她身上那毒,齐广云究竟有没有根治之法了?或许该再回大宅找褚鹤怀那个长舌的庸医一起想想法子?

不过,这些全可暂先缓一缓,毕竟,梁大人是无往而不胜的。

当下他脑中最清晰的声音是,男儿大丈夫,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不就是自家那位姑娘想吃梨么?即刻叫人去将整条街的梨全买了!

当夜,梁大人在傅家姑娘惊愕又崇敬的目光中喜上眉梢,赫然发现自己竟是雕梨界被埋没多年的不世良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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