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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沉记 (元疏)


  
  她长叹一口气“以前我不当一回事,现在我得催匡朴在海市买了房,这才能让他定下心。”
  
  那头罗伯特招手喊“嘉绮,嘉绮。”倒也是字正腔圆。
  
  岑嘉绮微笑挥挥手回应,转过头就苦着脸;“真是烦死人,不知道又着急吹牛还是着急听新鲜事。本来是导游,现在倒好,成了全职老妈子,连租房子买被面的事情也要央了我拿主意,要不是涨了工钱还赶上我要攒钱买房子,这零工辞了倒好。”
  
  岑嘉钰道:“罗伯特人还是不错的,我们只买那几台好机器他也不做难,还同意了款子分期付,只见在中国的外国人仗了身份霸道,难得这么通情达理。这中间要多谢你说项。”
  
  岑嘉绮皱着眉,这秋老虎又吃起人来,她心里燥,拿了手绢子扇风:“呵,他哪里吃亏。剩下的几台也卖出去了,分期给钱,他不正好有理由在这边浪荡么!”
  
  那边的呼唤声还在继续,岑嘉绮又捏起笑容:“Just a minute.”回过头快速说道:“嘉雯的毛毛头算着要满月了,有时间你叫我,我们一道看看去。”
  岑嘉钰点点头。
  
  岑嘉绮已经飞快走到了罗伯特身边:“你这嗓子,下次缺钱花我介绍你去嚎丧也成!”
  罗伯特已经又兴致盎然:“嚎丧是做甚么?又是你们特有的风俗?好,你带我去看。”
  岑嘉绮扶额。

62、六十二章 ...
  岑嘉钰许久没踏进过这书房, 感觉十分陌生。但到底家具是亲自置办的,一眼就看见桌上的废纸缸子是新的。这缸子像矮些的边炉锅子,又有些仿佛冬天盛木炭的暖盆加了个底座——只不过,糊了些白泥浆还是什么,如同西方画画的石膏像。
  
  苏泓宣见她盯着这废纸缸子看, 把它挪到了地上垫着的一叠软宣纸上,方才道:“我听说你在龙华寺那边办了个织绸厂。”
  岑嘉钰点点头:“是的, 叫做美华织绸厂,如今生意还不错。”
  
  苏泓宣本是想诘问的, 可是岑嘉钰这么平平淡淡中隐着理直气壮, 他一时难以声大, 只好平淡反问回去:“这样事情,你也不先告诉我。”
  岑嘉钰道:“告诉你, 你也帮不上忙, 所以我同母亲说过了,她是极为赞成的, 还给介绍了相熟的缫丝厂。”
  
  苏泓宣惊愕抬头:“我是说,你都不问问我意见?”
  织绸厂近日有些麻烦事, 岑嘉钰颇有点烦乱:“你的意见有什么用吗?你出身织绸世家, 但只有小时候看过养蚕吧。绞丝用白油还是用菜油?先打线还是先整纬?门幅宽多少?——你看, 你都不知道, 我问你有什么用呢?(朕要你何用)”
  
  苏泓宣一时竟反驳不得,原来,自己这个恭良温和的妻子竟然是这样的伶牙俐齿, 原来那般怯懦顺从后面竟然有这样的铮铮反骨,许久,他才道:“你妇道人家,之前攀附权贵就算了,现在竟又学了抛头露面做生意?”
  
  岑嘉钰冷笑——苏泓宣一时看呆,她卸掉了古板板的服从式的微笑,便如同一朵假花有了生机,绽放地有了神采:“苏泓宣,大清朝早就亡了(这是作者硬加的台词)。你也是出国留洋的人,竟然还是古板的念头女人不可抛头露面?没有母亲的抛头露面做生意,你哪里来的钱去国外念书,又哪里来的底气不管生计做文学。再说,你涉足报业的,实业救国不是现在的宣传么?”
  
  竟然是越战越勇,把苏泓宣驳斥地一败涂地。苏泓宣隐隐意识到,岑嘉钰不是他曾经以为的读大学充门面的只拎绣花针的旧式女子,而是一个有文化,有见识,有自我,和他有交流基础的新时代女子。奇怪,从前的他,怎么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真正的她呢?
  
  幸而,苏泓宣的阵地是在“不可攀附权贵,不可做生意”,因此还能继续一战:“什么实业救国,就是一群人挂羊头卖狗肉发国难财!以前洋务运动,也说是实业救国,看到国家富强起来了吗?橡胶灾,棺材边,哪一个不是这帮实业救国的人弄的!开了工厂就成了大资本家,和帝国主义沆瀣一气,压榨工人。要救国,须得先从思想上救国!一个民族没有独立的思想和强大的精神,光靠实业,是什么也做不成的。”
  
  岑嘉钰低下头,又看到了那个粗糙的废纸缸子,上面的白浆显然抹的有些马虎,一道又一道的细碎裂纹,总觉得能剥下一整个白壳。如同她和苏泓宣,原先只觉得他不爱她,这也没什么,反正她也不爱他。井水不犯河水也能过完一生。可现在她才发现,他们在认知上,思想上是有如此大的分歧。他不是冷眼旁观自己的生意,他是发自内心的鄙夷和不认同。
  
  岑嘉钰突然失去了争辩的兴趣,她又恢复了那般平静的得体的微笑,但她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美华织绸厂:“厂子还欠着银行的款子,也有好几十号工人,且做着吧!你今天就是说这件事么?”
  
  尽管她收起了脊梁,苏泓宣仍看得出她神色里未认输的倔强,这份倔强让人不敢轻视,苏泓宣也是和声悦气道:“那你做着,就当哄母亲高兴吧。”
  
  岑嘉钰出了书房门,看见帮佣正在用力擦客厅里的茶几。
  她在沙发上坐下,笑道:“缤娘一向收拾得没有死角,那桌子你何必还匆匆忙忙擦!我们家到底也庙小,不如这样,你做到月底就另谋高就。”
  苏泓宣去重庆一直到这两天才回来,苏夫人这段时间都没来信,除了这爱听壁角的帮佣,还有谁会越俎代庖?
  
  虽然织绸厂出了事情,但是,翻译的活儿还是要继续上工。
  
  黄包车颠颠簸簸,岑嘉钰抓住扶手,心里想着,难道真的是姐妹同声同气,所以岑嘉绮做了口译,自己呢做了笔译,还都辞不得。
  
  黄包车在友宁大楼的前停下来,岑嘉钰付过钱,抬头望了望这七层的花岗岩建筑。因为许多保险公司联合租赁,这楼又叫联合大楼。商户多,人流也多,在大门口就能感觉到一种生机盎然的气象。沈谦慎租赁了第六层当办公室。
  
  “叮” 电梯的门被拉开,沈谦慎正等在那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件白色葛绸的衬衫,下头穿的黑裤子,心不在焉地转着一根钢笔,时不时抬手看下手表,打扮可不就是报纸上说的时髦人,哦,还差根文明杖“士的”(stick的音译)与一副金丝边眼镜。
  
  等跟着沈谦慎走到了内室,岑嘉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沈谦慎的红木大办公桌上摆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旁边的衣帽架边倚着士的,呵,那椅子上还搭着一根马鞭。
  
  沈谦慎跟着笑:“你笑什么?”
  岑嘉钰掰手指列了一下报纸上对时髦男士所列的装备:“你可都有了。”
  
  就好像一位女子羞于承认自己的美貌是化妆品所致,沈谦慎也不想承认自己曾经热衷于时髦,他匆忙把眼镜扫进抽屉,又把士的和马鞭扔进衣柜:“都是别人送的,一直都忘记收了。”
  
  岑嘉钰转向正题:“那么,要翻译的东西呢。”
  沈谦慎把几张纸拿出来,放到另张办公桌上:“你试试这椅子舒不舒服,不舒服就另换张。”
  
  岑嘉钰放下东西,接过那几张东西看起来:“织绸厂买机器的时候就开始看这些说明书之类的,但到底没一字一句写下来过,今天速度不会特别快。”她毫不在意地坐下:“要是太舒服了,还怎么做事呢。”
  
  岑嘉钰翻译了一会儿,心里感叹了下,沈谦慎真要做起事来还是很认真的,要不然也不能从这般条条框框里绕出来。
  
  她随口问道:“你入了利锋的股份后,利润比以前高多少”问出口又觉得失言,这般机密的东西,哪能随便探听。
  沈谦慎毫不犹豫就答了:“成本上就降低了二分之一,当然,买断利锋的股权也应当折算在成本内;仔细算成本的话,毕竟长途运输么,还有损耗也要考虑,对了,这幢楼里都是保险公司,我们织绸厂要不要买一份保险——不过,我建议买友邦保险,比楼里这许多小公司可靠些。”
  
  保险,岑嘉钰只是听说过却未真正了解过,她立即就这个问题和沈谦慎探讨起来,还有税收,还有行销,沈谦慎都很有经验,岑嘉钰听的很入神。
  等她回过神:“天哪,还有一页还没翻译完。”岑嘉钰又低头投入翻译。
  沈谦慎笑眯眯地看着,她的专注,她的惊呼,都是这么可爱。
  
  岑嘉钰译完最后一行,忽然抬起头:“你说,你老早就想甩掉中间商?”
  沈谦慎本是在每一次她抬头之前都及时伏案看自己的账册,当然每次都是从第一行重新看起——可这下岑嘉钰是突然抬头,他被抓了个现行:“对啊,我刚刚是,是说过这么一句话。”
  
  岑嘉钰兴奋地站起来:“那么,我们用工也可以这样啊!之前好酒好肉请来的工头又叫别人好酒好肉哄着要加价——而且,只是他们加价而已,底下工人还被克扣钱,我们为什么要受这些工头制约牵制,直接培训工人和工人签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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