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沈泽棠和陆安平真的不和,那他为什么要为陆安平说情?他知道自己在这儿吗?
她想到这里苦笑一声,觉得自己有点儿自作多情。
——他只是为了ks罗口矿场的这批货吧。
经年再见,这个人真的让她感到极为陌生。
心思沉凝,让人摸不到底,也不似以前那么外冷内热了。他给她的感觉,更像从里冷到外面。五年前那件事,到底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第二日,开车去特区。
沈泽棠约昆山一行人在特区中心广场的四季酒店会面。
那是ks集团在此地投资建造的第一座五星级酒店。
完全是他的地盘。
从蔓延到阶梯下的红地毯层层而上,进入金色的旋转大门,脚步踏在锃亮华丽的大理石地面上,头顶的枝形水晶吊灯将他们照地一览无余。
两旁的侍者都在看着他们。
这是一种层层深入对方腹地的无力感,给人无形的压力。
周梓宁忽然明白了沈泽棠的用意。
“几位随我来吧。”柯宇从侧廊过来,对昆山几人笑了笑,然后径直领着他们朝楼上走去。
昆山的脚步顿了顿,不过很快自如地跟上。
宴会设在二楼中厅。侍者打开高达三米的镂空铜门,躬身请他们入内。周梓宁随着人流进去,然后,她看到了沈泽棠,脚步生生顿住。
他坐在主位上,穿得很正式,白色的衬衫外是一件纯黑色的修身西装,配着一条深蓝色带着缠枝暗纹的丝质领带,打了一个温莎结,叠起的长腿微微翘起,穿的是是同色的修身西裤。见到他们,也只是抬抬手示意他们坐下,没有起身相迎。
周梓宁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像戴上了一层面具,让她倍感疏离。
酒过三巡,还是昆山起的话头:“到了我地盘的货物,你就这样要走,是不是也太不把我这个大哥放眼里了?”
沈泽棠吃得不多。吃完后,用湿巾低头擦拭手指,语气平静:“罗口矿场算什么?我把卡其矿场的开采权给你。”
昆山蓦然一怔,眼神锐利地扫向他。
陆安平更是直接起身,面色沉凝:“你疯了?”
“坐下!”
陆安平还要抗议,沈泽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他哑火了——“你想死吗?”他面色微变,忍了又忍还是坐了下去。
沈泽棠继续对昆山说:“十年开采权,全部代理给你。以此作为交换条件,你放人。”
“成交。”
卡其矿山的储量在罗口矿场的十倍以上,且只开采了十分之一不到,已经探明的荒料就有“蓝金沙”和“伊丽莎白”,都是高档的石材。“蓝金沙”现在在市面上的大板价就在3000/平米以上,还是比较劣质的板,基本属于供不应求的状态,销量极好。
这笔买卖,确实是大大地赚了。
昆山带着手下离开了。
柯宇过来和他们说,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住处。周梓宁的目光却越过他落在沈泽棠身上。柯宇是个人精,见状不再开口,叠着手退到了一边,一副听候差遣的模样。
周梓宁执拗地望着沈泽棠,没有离开的打算。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晚霞把天空染成金红色的绘彩,像层叠起伏的火烧云,云层流动,缓缓压在头顶,让人有些喘不过起来。
周梓宁步下台阶,蓦然回头,像年少时一样抬高了脑袋望着他,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下来,喊他:“沈泽棠!”
她扬起下巴时带着她特有的爽利,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为什么救我?”
沈泽棠双手一搭就插入了裤袋里,低头看着台阶走下来:“你是ks集团的买主,我有权利保证你的安全,还有货物的安全。”
“需要用一座矿去换?”她不是小女孩,她知道一座这样的矿所蕴含的价值。她咄咄逼人地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沈泽棠目不斜视,和她就这么对视着,也不躲闪,也不辩解。他的手还插按在裤兜里,漫不经心的意态,冷漠的目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周梓宁渐渐失去了底气,挫败地垂下了头,手不自觉地在身侧握紧。
他翻出车钥匙,随意按了两声,过去把车开过来:“上来。”
周梓宁杵在原地,还维持着她那点可笑的自尊:“上哪儿?”
“你想露宿街头吗?”他在半开的车窗里转过脸来,脸色冷峻,似笑非笑。
周梓宁瞪了他老半晌,气呼呼地“哗啦”一声拉开车门,径直坐进去,把车门关得震天响。不过她心里很明白,怒气只是为了掩饰她心底的空虚和彷徨。
第021章打探
他把她带回了他在半山的别墅,周围围了铁栅栏,花园很大,出行都有保安监控。周梓宁刺道:“万恶的资本家,不知道榨了多少老百姓的血汗钱。”
沈泽棠没有理会她,下了车,直接把钥匙交给司机。
周梓宁有点无趣,讪讪地下了车,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
她没看到段梵,问他:“段梵呢?”
沈泽棠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这么离不开他吗?不怕死地大老远跟着他跑金三角来?周梓宁,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长进都没有。”
她心里难受,但嘴里很倔:“那和您有什么关系?”
沈泽棠没有马上回话。他今天戴了副眼镜,目光透过冰冷的镜片,没有一点儿温度。这种饶有兴致却无动于衷的冰冷打量看得周梓宁心里发毛,不由就退了一步。
他这时候才轻轻地嗤了一声,很是轻蔑,拿了车钥匙就走了出去。
周梓宁望着他的背影,由开始的愤愤不平逐渐变为了颓然。
她茫然地看了看天花板。
段梵第二天才找到这地方。见了面,两个人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闲聊。大清早的,周梓宁也没吃什么东西,一边荡着秋千一边往嘴里塞煎饼。段梵嫌弃地伸过来手,拈起她嘴边沾着的一小块蛋皮:“这吃相,怪不得你嫁不出去。”
周梓宁狠狠瞪他:“你才讨不到老婆!”
段梵对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咧嘴一笑:“那你给我当老婆得咧,反正也嫁不出去。不亏!”
“死远点去!”
“谋杀亲夫啊!”
……
闹了会儿她就没了兴致,闷头咬煎饼,声音含糊地传出来:“你昨天比我们先出门,怎么反而比我们晚到?”
说起这个,段梵就来气:“你去问那孙子,你住西边,却把我忘东边领。他是什么居心?”
“居心倒也算不上吧。”
“这才碰见多久,你满心都向着他啊。”
周梓宁说:“那也没,我就觉得,他不是这种人,有什么事儿都喜欢明着来。他讨厌你,不也没掩饰过?比如你也讨厌他。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俩是同一种人。”
“别别别,我可不敢高攀。”
“别贫了,我送你回去。”周梓宁拍拍膝盖站起来。
段梵起身却说:“谁说我要走了?”
周梓宁怔了怔,就见他冲她坏笑道:“你住哪儿,我就住哪儿,免得某些人心怀不轨对你不利。”
周梓宁想了想还是说:“我能出什么事儿?怎么说我跟他……也是老相识。”
段梵一听就乐了:“说你傻你还不爱听。我们这些日子经历了这么多,难道你一点也看不清吗?”
周梓宁茫然地望着他。
段梵被她呆傻无知的表情生生气乐了,大手一伸就把住她的脑袋,放掌心里狠狠揉了揉:“有时候,我真想掰开你的脑袋瓜看看,这里面到底装了几斤稻草。”
周梓宁这句可是实打实听懂了,气得就要踢他。
段梵也不躲,实实在在被她踢了两下,笑着举起手:“饶命,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道歉!”
他双手交握,可怜兮兮地作了个求和的表情。他是大大的双眼皮,本来眼睛就很有神,睫毛弯弯的,像两把黑黑的小扇子,认真盯着人抿着唇的样子特别真诚,要不认识的人,还真看不出他的本来德行。
周梓宁这才哼了声,笑了:“成,这次就算了,咱继续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段梵随即敛了表情。
他郑重其事的模样让周梓宁的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段梵虽然喜欢插科打诨,但是正事上一点不含糊,打从在校时起,他就是个文武全才,做事向来很有条理,以前做项目的时候,把关的也是他。沈柏南和沈秋那两人啊,就是两个愣头青和逗逼,有时比她还不如呢。
“你别绷着啊,有话就直说。”周梓宁老大不自在。
段梵说:“我怕说了,你不开心啊。”
“我为什么要不开心?你说吧。”
于是,段梵真的说了,开门见山,很不客气:“不管你爱不爱听,我都要说一件事,沈泽棠早不是五年前那个沈小五了。二妞,这一点,你心里面要明白,别寄予太大希望,到头来失望透顶,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