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梓宁不动声色:“只要料好,我自然出得起价格。”
陆安平为她鼓掌:“想不到周小姐年纪轻轻,也魄力非凡啊。”
周梓宁没有理会他的恭维:“我丑话也说前头,做咱们这行的,一份价格一分货。甭管是荒料还是大板,我得先看成色。”
“这是自然。”旁边随员为他点了根烟,陆安平接过,夹在指缝间微微翘起,笑道,“我的料,周小姐放心,现在特区的罗口矿场就是我在开采,我拥有全部开采权,已经采出的储量就已经达到上万立方。”
周梓宁说:“我要5000立方。”
陆安平夹烟的手蓦然一顿,斜过眼角来看她:“周小姐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从来不开玩笑。”
陆安平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身后的段梵都皱起眉了,低头看看周梓宁表情,还是忍耐下来。
半晌,陆安平说:“如果是‘莎安娜’,我没有那么多料,1000最多了。你也知道行情,这两年,‘莎安娜’老矿已经快开完了。”
“莎安娜”是大理石米黄类石材的一种,属于高档石材,原产于伊朗,色泽纯正的好板极为罕见,这两年随着伊朗老矿的开采枯竭,产量逐年递减,如今市面上已经基本没有新料问世了。商家若要购买,只能找那些前些年囤积荒料和大板待价而沽的卖主。虽然这样有可能会被狠宰一笔,但现在的行情就是如此。等再过些年,就是有钱也买不到了。
“老矿就要1000立方米,其余我还要‘奥特曼’、‘拿铁’,剩余的,就用‘莎安娜’新矿补。”周梓宁补充说。
陆安平笑了:“周小姐的胃口还真不小啊。”
“您卖吗?”
陆安平看了她一眼,笑意加深:“哪有有钱不赚的?料开了放那里,屯着也是屯着,还能变金子不成?只要价格合理,你要多少,我给多少。不知道你对‘奥特曼’和‘拿铁’有什么要求?”
“‘拿铁’随意,杂质少、色泽上佳就可,具体的到时候我自个儿去看。至于‘奥特曼’,我要红金丝,且只要a级以上的好料。”
“可以。”
第020章遇险
谈话到这里就简单结束了,商量了一下,几人晚上在附近的民宅内借宿了一晚,第二天乘着三辆越野车继续上路了。道路逼仄而蜿蜒,小车沿着山路险之又险地在一座座茶田和群山峻岭中穿梭缓行。两旁没有任何护栏和遮挡,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丈深渊。
这儿离特区有一段不短的路,还是未开化的蛮荒地带,只有开头这段路可以通车,到了前面,隔着一大片原始森林,还需徒步穿越一个险峻的峡谷。
约莫开了一个多小时,几人在一个小镇停下,交付资筹后,换了大象淌过了一片不大好走的浅水滩。
“车先押这儿,回头再送你们回去。看到了吗?”陆安平在另一座大象背上点给他们看,“到了前面,我们要走峡谷。”
“那边不是有路?”段梵点点他右前方。
倒伏的草丛间,依稀可见。
陆安平挑眉一下,饶有兴致地扫了他一眼:“年轻人,不怕死的,可以试试。”
段梵也不是个好脾气,痞里痞气地说:“那您给说说,这里面还有门道?”
陆安平的回答言简意赅:“沼泽地。”
段梵脸色微变,不再开口。
大象到了峡谷前就停了下来,一帮人猫着腰一个接一个过去。底下不是干地,中间凹陷,有水流缓缓淌过,倒像以前在山区见过的水渠。岸上的路滑,周梓宁差点掉了去。段梵扶了她一把,弯腰让她到他背上去。
“我有脚。”
“你想在这鬼地方耗一辈子?”
周梓宁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上了他的背。段梵的手在她挺翘的小屁股上妥了托,坏笑道:“挺有弹性的啊,平日没少锻炼吧?”
周梓宁埋到他脖颈里就是狠狠一口,下嘴极狠,还见了血。
“我靠,你属狗的啊!”一声惨嚎。
“该,让你损。”
走出峡谷,爬上山顶,不远处辟出了一处空地,三三两两停着几辆民用客机。陆安平对他们说:“水路不安全,最近还发生了两起事故,乘机吧,不过只能开短途。”
“罗口矿场有地方停吗?”
“谁说去矿场?别说停机,铁路还没通呢,只能乘大巴。”
周梓宁往前面看了看路,说:“何必这么折腾,还不如开车过去,我看看路面够宽的。不知道前面怎么样?”
“开也能开,不过慢点。”
“那就开车吧。”
陆安平想了想,点头应允。
这么一来二回地折腾,周梓宁到了车上都昏昏欲睡了,脑袋一歪就靠到了段梵肩上。段梵往后一仰,把她拨到大腿上,拍拍她的后脑勺:“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没人应声,他低头一看,周梓宁已经呼呼大睡了。
段梵哭笑不得,犹豫会儿,把手放到了她的脑袋上,心里想,这小脑袋瓜儿可真够圆的,就是不大,怪不得脑容量不够。
路上虽颠簸,他慢慢也阖上了眼睛。
实在是太累了。
睡梦里,车身忽然猛烈地摇晃了几下,骤然停下,像过山车时脱离了轨道,斜飞冲出,堪堪歪到了道路边,一头就扎进丛林里。
周梓宁和段梵猛然惊醒,忙向窗外望去。
不知从哪里窜来的一群缅兵,手里拿着大家伙,将枪口齐齐对准了他们。这帮人装备算不上多么精良,身上穿的还不是统一军装,倒像本地部落的民兵。
在枪支威逼下,几人只好双手平举,纷纷下了车。
出了丛林,他们被强制押解着在车上坐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荒野间出现了一座小镇。不,确切来说,是一个山寨,在潮湿的山林间拔地而起,吊脚楼、一座连着一座,绿树掩映间犹如世外桃源。
汽车通过前面的寨门时,岗哨谨慎地确认了身份。
作了一番详细检查后,他们被带到最里面的一座木屋。
有个年俞四十的男人跪坐在蒲团上,弯腰给他们沏茶。清亮澄澈的茶水在纹路古朴的木杯里缓缓满上。这个男人看着保养地很好,衣着朴素,穿颜色浅淡的布衣,左手腕上缠着一串花梨木佛珠。
侍女将点心衬在磁盘里端上来。周梓宁凝神一看,是上好的景德镇青花瓷,还是特版,就是在国内,现在市面上也不多见了。
她微微挑起眉毛。
“两年前,一个朋友送的。”男人注意到她的目光,温和地笑了笑,抬抬手示意他们在藤桌后面坐下,“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昆山,这片地的管理人。”
周梓宁心中凛然,和段梵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在指定的位置上跪坐下来。
昆山这个名字,实在如雷贯耳,在三国交界的地方,第二区都是他的底盘,他笼络弱小的部落,给予他们保护,也利用他们发财,他和缅泰边境的军方都关系良好,在特区有不少商业投资,是个不能小觑的角色。
“此番请几位前来,实在冒昧。”他居然说一口纯正的汉语。
周梓宁再次惊讶,仍然不明白他的意图,索性闭紧嘴巴。
“有人告诉我,你们来这是做一次大买卖。”昆山把茶点推到他们面前,然后望向陆安平,笑了一下,“陆先生、罗口矿场的开采代理人,幸会。”
陆安平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昆首领,凡事要讲规矩。”
“规矩自然是要讲的,我做的也是公平交易的买卖。陆先生在ks集团位高权重,身价斐然,难道不值一个区区的罗口矿场?”他伸出五根手指,“我不多要。三日后,见到货,我保证几位安全离开。”
“不可能!我已经和周小姐签了合同,我的料都要出口给她!”
这还没见到料呢,这下连合同都签好了?
虽然身临险境,周梓宁还是觉得好笑。
僵持了会儿,陆安平额头的青筋鼓动了两下,像是作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您和沈泽棠是多年朋友,您这样做,不太合适吧?”
昆山面色不改,笑了笑说:“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和他的关系,似乎不怎么样。”
陆安平说:“我可以给他一个电话吗?”
昆山抬抬手,示意他自便。
陆安平和沈泽棠不和,这不是什么秘密,据说两人以前在远东区争夺业务,后来陆安平败退,一直龟缩到了东南亚,连带着中东区都归了沈泽棠管理。这才多久,沈泽棠不退反进,进军南亚,似乎有要赶尽杀绝的趋势。两人的关系,应该水深火热才对。
可是,这一通电话通了后,沈泽棠就给了昆山来电。
不知二人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昆山的神色显得极为诧异,看了看陆安平,又看了看周梓宁和段梵几人,放下手机,让仆人把他们带了出去,说清他们暂且住下,好好休息,明日动身去特区。
回去的时候,周梓宁心里始终带有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