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故事里的玫瑰 (酸角糕)

　　圆桌上的人，面面相觑。
　　孙老师看了财务一眼，说：“麻烦你，报告一下，这一次，风速的损失。”
　　财务看向孙老师，怔住了，“损失？这一次，并没有什么损失啊。”
　　孙老师也怔住了。
　　“风速，之所以成为现在的风速，正是由于，我们，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李文书的嘴边，露出一抹笑意，“这一次，我们下厂的服装，并不是陈之的，所以，不存在损失一说。真要计算损失，那也是陈之个人的。”
　　他转头，看了看陈之，说：“你的图纸，白画了。”
　　孙老师不明白，“没有损失，那么，我们为什么召开这次会议？”
　　李文书说：“当然是有另一件，更严峻的事。”
　　他打开工作薄，取出其中夹着的东西，说：“在这里，我不得不代表风速，检举一个人。这个人，和这两次事件，密切相关。这个阴险的人，作为风速的一员，却私拿风速的图纸，再高价卖出，损害了风速的利益。”
　　孙老师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手上，有这个人私卖图纸的证据，包括和对家进行不当交易的谈话内容、交易成功后的汇款记录，等等。现在，我把这些证据公开，请在座的各位，依次传阅。”
　　
　　这些证据，纸质材料，以及，录音材料，几乎都是铁证。而所有的一切，都把矛头，指向了一个人。一时之间，圆桌上，议论纷纷。
　　证据传到孙老师手上的时候，她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圆桌上所有人的窃窃私语，她都忍了，甚至，她连徐风都没注意，然而，令她不得不耿耿于怀的是，此时此刻，陈之看她的眼神。
　　平静的、冷淡的。
　　没有什么不屑一顾，但确实是轻飘飘地带过。陈之直接走出了会议室，接下来的会议内容，她不关心。
　　而孙老师恨恨的目光，却一直紧随着她。似乎，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孙老师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她身上了。
　　但是，陈之很清楚，这件事，她没有参与过一分一毫。那些证据是怎么到手的，她和孙老师一样，也是在会议上，才得知的。
　　那么，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徐风的意思。陈之不由地想起，林敏说的，一个大老板，完全有能力，替她处理这种小事。
　　
　　陈之在徐风的办公室门前等徐风，很快，会议结束，徐风回来了。
　　
　　“这件事，会议最后做出了怎样的处理，猜猜看。”徐风进了办公室，示意陈之顺手把门关上，然后，也没等陈之说什么，就直接把会议上，对孙老师的处理，说了出来。
　　不管后台多硬，也不管多耀武扬威，但凡触及到风速的利益，作为风速的老板，徐风肯定不会手软。众目睽睽之下，徐风没替孙老师说半句好话，孙老师永久地离开了风速。
　　这样的结果，陈之是有一点吃惊的，“你和她不是——”她想说，有一腿。
　　徐风听出来了，说：“所以，由于她，而给风速造成的损失，我认栽，没打算让她还。”
　　孙老师走出会议室之前，看了徐风一眼。这一眼里，包含了许多情绪，而徐风，只当自己什么也没体味出来。这一别，很明显地意味着，他和孙老师的关系，彻底破裂了。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止不住叹息一声。徐风说：“我想不明白，你和她之间，明明没有冲突，她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你。”
　　“我不知道。”陈之说，“但是，就算是互不认识，女人的嫉恨心，也是非常可怕的。”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得了红眼病，见不得别人好，专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徐风没有说话，坐在办公桌前，他又开始泡茶。
　　“这回，我真得给你送茶叶了。”陈之说，“不是拍马屁，是感谢你。”
　　“感谢我什么。”
　　“感谢你又保了我。”
　　“错了错了。”徐风摇摇头，说，“替你摆平这件事的，不是我。所以，你要谢的，也不是我。”
　　“嗯？”
　　徐风提着茶水壶，抬眼去看陈之，提醒她：“我是不是让你，要记住一句话？”他顿了一下，才说：“风速没有义务，去替你承担责任。你的图纸，被私卖了，风速没有理由替你高价买回。替你高价买回的，另有其人。”
　　徐风说得平淡，但在陈之听来，却宛如平地一声雷。这件事背后，还有隐情，而这个隐情，徐风说到这个份上，陈之已经能隐约猜出些什么。
　　“第一次高价买回，确实是以风速的名义，但这笔钱，却不是从风速的账户里出。而第二次，更巧妙。这个时尚先锋服装设计公司，才刚成立，你觉得，怎么能如此财大气粗地，买下你的图纸？”
　　相反，这不过是个圈套，引孙老师进去而已。为的，就是拿到孙老师私卖图纸的证据。
　　陈之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滚烫的热水，冲泡开茶叶，霎时间，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清香。
　　徐风一边喝茶，一边说：“时尚先锋的老板，据说也是浸淫商场多年了，近来才涉足服装行业，所以，我和他并不熟悉。但是，有个人熟悉，不仅熟悉，还有那么点交情。所以，时尚先锋才会两肋插刀，帮这么个吃力不讨好，又触犯行规的忙。但是，不管有什么交情，时尚先锋也不会自掏腰包。”
　　陈之沉沉地吸了口气，又拿起茶杯，喝了口热茶，茶水下肚，却依旧没有平定下，她忽然猛跳不止的心。
　　她说：“但是，这两笔高价，累计起来，对大部分普通人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
　　“是啊。”徐风大为赞同地点点头，他喝完一杯茶，也不急着，再给自己倒一杯，而是，大马金刀地坐着，两眼笔直地盯着陈之，忽然，笑了一笑。
　　这才又说：“所以，我敢肯定，出了这两笔高价，林敏现在，已经是一个，倾家荡产的穷光蛋了。”

38、第三十九章

　　陈之走出徐风的办公室, 替他关好门。管理层的办公室, 是非常安静的, 陈之在徐风的门前站了一会，静静地、慢慢地，理顺了混乱的思绪。
　　接着，她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但是，陈之根本没注意到这个, 她只是一心冲着自己办公桌上, 那台座机去的。
　　打过那么多次电话, 林敏办公室的座机号码, 陈之已经能倒背如流。
　　电话里，嘟嘟嘟地响了几声，很快接通——
　　“请问是哪位？”
　　陈之拿着电话筒，回想了一下, 记得, 这是林敏办公室，那个眯缝眼的声音。她说：“我找林科。”
　　“哦，林科不在。请问, 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可以替你转告。”
　　陈之想说的话，别人当然没法转告。她静了一会，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问眯缝眼：“林科是不是出差了？”
　　“没有啊！哦, 好像，本来是要安排林科出差的，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被取消了。刚才，林局一个电话打过来，林科就走了。现在，林科应该是在林局的办公室里吧。”
　　
　　陈之挂了电话。
　　她走到窗户旁边，抱着手臂，眺望出去。已经开春了，垂柳万条，百花盛放，到处是欣欣向荣的美景。广州的天气格外好，晴空万里，白云飘飘，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确实，陈之也觉得，现在，她的头脑特别清醒。
　　这时候，同办公室的人回来。陈之站的地方，刚好，是这个同事的座位附近。同事走过去，拉出自己的办公椅，碰到了陈之的脚。陈之避了避，说：“我得出去一趟。”
　　“嗯，”同事点点头，随口问，“去哪儿啊？”
　　“回家。”
　　“出广州？”
　　“嗯。”
　　“那你得请假啊！”
　　“我会请假的，但是，我没请过假，不知道得跟谁说。”
　　“光说不行！”同事摆摆手，“你得写个请假单，有格式要求的，写清楚请假事由、请假时间，然后要给负责人签字，盖章。”
　　陈之拧了下眉，“这么麻烦？”
　　“是啊！而且，不是你请了，就会给你批的。你要是没有正当理由，一般来说，是请不出假的。”
　　“但是我现在必须走。”陈之想了想，说，“你帮我先顶一下，请假单，等我回来再补。”
　　“啊？”同事忙拦住，拔腿就走的陈之，说：“不行！我没法帮你顶的！顶多就是，有人问了，我替你说一声而已。”
　　“那，也行。谢谢你。”
　　“我说，你到底有什么事啊？这么急！”而且，这么临时地请假，也太随性了，风速里的所有人，哪个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得十分规律。倒是显得陈之的作风，有点自由了。
　　同事的这个问题，陈之已经无心回答了。她憋着一口气，飞快地到了火车站。这时候的火车站，人并不多，看起来，有几分冷清。陈之看着车次时刻表，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但心里想着的，依然是那个念头。
　　选车次、买车票、上火车，陈之一直都不紧不慢。坐在她对面的，是一对年轻情侣，看样子，和她一样，也是来广州打拼的。他们的行李非常多，多到头顶的行李架放满了，还要占用下面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