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余生不快乐 (笙九)

　　“陆总，安禾在我这儿，杨川出差了，今天安禾陪了我一天，这会正打算回去呢。好好好，我等你哈。”
　　不知道陆余生跟季昕说了什么，季昕挂了电话就冲我使眼神儿，愣是逼着我把衣服换了，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
　　“陆总说他过来接你，我说安禾，等会他来了你别摆臭脸了啊，对你没好处。”
　　我冲着季昕笑了笑，这道理我当然懂，不然华庭两年我就白呆了。
　　陆余生来的时候，我都快睡着了。
　　跟季昕道别，陆余生就揪着我的胳膊把我塞进车里，破天荒的还帮我系上了安全带。
　　“以后出来告诉我一声，不然……”陆余生开着车，话说到一半就没说了，只是撇了我一眼。
　　我偷偷的笑，故作镇定的说：你这是在担心我？
　　陆余生脸蹭的一下红了，冷笑了一声：“开什么玩笑，我担心你？我是怕你拿着我的钱找别的男人鬼混！”
　　我吐了吐舌头，呵呵哒，这人还真是别扭啊，这种口是心非的话说出来，也不知道他自己信不信。
　　不过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特别好，大概是在陆余生心里占了一丢丢的位置吧，对我而言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回到家，陆余生却把我叫到书房，递给我一杯红酒。
　　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却还是听话的坐在书阳台上的吊椅上。
　　陆余生的衬衫扣子开了两颗，袖子挽起来，身子轻轻的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月光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好看极了。
　　岁月静好，大抵就是如此吧？
　　那一瞬间，我竟然幻想就这样和他共度余生，如果最后能和他在一起，那么让我付出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我盯着他出了神，直到他喊我的名字我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副花痴的样子，一定蠢极了。
　　陆余生笑：“擦擦口水。”
　　我一惊，连忙用手去擦，结果什么都没有。我嘟着嘴给他一个大白眼，没说话。
　　“对不起啊。”
　　陆余生一口气喝了半杯红酒，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那一瞬间我都在怀疑我自己的耳朵，我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是出现了什么幻觉，陆余生竟然跟我说对不起？
　　我说：你干嘛啊？
　　陆余生沉了一口气，偏过头看我：“我查过了，也问了乔飞，你的事儿我都知道了。”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的直发抖。
　　我并不想让陆余生知道我那个不堪的过去，我没有办法否认我爱上陆余生的事实。大概在爱人的面前，总想保持一个完美的形象吧。
　　我宁愿他当我是一个为了钱步入风尘的女人，也不想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对我产生怜悯。
　　我半天没说话，陆余生放下酒杯，半蹲在我面前，他拉着我的手，另一只手穿过我的头发，然后在我手背上轻轻一吻。
　　“我可能……有点喜欢你了。安禾。”
　　我对上陆余生深邃的眸子，这一句告白杀的我措手不及。
　　我应该高兴的，可是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我配么？像我这种人，真的配得上陆余生的喜欢么？
　　我说陆余生，你没必要这样的，我是你花钱养的金丝雀，你千万别可怜我，算我求你，就当做是给我留最后一丁点尊严也好。
　　我挣扎着起身，陆余生却死死的按着我不肯放开：“安禾，你是不是一定要这样？”
　　挣扎之中，我手中的红酒杯摔在地上，摔的粉碎，溅了陆余生一身的酒渍。
　　陆余生错愕的看着满脸泪水的我，眼睛瞪的老大。
　　我说：陆余生，你千万不要因为可怜我而说这种话，谁都可以怜悯我，但就你不行。
　　我推了陆余生一把，地面上的红酒使陆余生脚下一滑摔倒了，我借机跑出书房，回到卧室将房门反锁了起来。
　　我摸出手机给乔飞打了一个电话，乔飞那边杂乱不堪。
　　“安禾，怎么了？你别哭啊，是不是姓陆的欺负你了？”乔飞急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乔飞，你他妈都跟陆余生说什么了！你是不是有病啊！”我顾不上乔飞那边的杂乱，冲着电话就吼。
　　“他问我高健的事儿，我就跟他说了，怎么了？”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阵晕眩，胃里在翻腾，我抓着手机跑到卫生间，抱着马桶“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
　　吐了好一会，一看电话，还在通话中。
　　“安禾，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我哭的一抽一抽的，拿着电话对乔飞说：乔飞，以后我的事儿不用你管，也别人任何人提起我，就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
　　
　　第二十四章真他妈晦气
　　
　　电话那头的乔飞沉默了一会。他沙哑着说：“安禾，你好样的。从现在开始，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我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乔飞挂断电话的一瞬间，我后悔了。
　　虽然是他把我带到华庭，是他粉碎了我的大学梦。可是。也是乔飞把我从局子里捞出来的，这华庭两年的时间里，他也尽量的保护我周全。如果当初我是落在别人手里。那一定是比现在还糟糕的境遇。
　　安禾，你都说了些什么混蛋话。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当我再回拨乔飞的电话的时候，那头的提示音已经告诉我，乔飞的电话，我是再也打不通了。
　　我躲在卧室里的卫生间哭成狗。陆余生狠狠的砸着卧室的门。喊着我的名字。
　　我走到卧室门口，隔着门，带着哭腔。我说陆余生，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陆余生没说话，沉默了一会，他近乎哀求的说：安禾，你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谈谈。
　　我犹豫着要不要开门，是不是真的让陆余生看到我现在这个狼狈的模样。
　　混迹欢场这么久，我当然知道怎么讨男人欢心，如果没有感情，那么让一个男人对自己产生怜悯，也是能够把他留在身边的一种方式。我所有的遭遇，加上现在这双哭的红肿的眼睛，陆余生一定会心疼。
　　陆余生还在门外，他轻轻的叩了几下门，而短短的几十秒里，我的心里却上演了一场悲欢离合的内心戏。
　　我抹了抹了眼泪，把门打开，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我太贪心了。
　　陆余生说过，他身边，留不得太贪心的人。
　　不管陆余生对我是真的喜欢，还是因怜生爱，这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我不停的给自己洗脑，我告诉自己：安禾，做人要知足，要适可而止。
　　可是当我打开门的瞬间，陆余生身上的酒渍混合着斑斑血迹，吓的我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带呆愣愣的站在那，看陆余生的样子比我还狼狈千倍。
　　我就像一根木头似的站在那里，直到他一步迈进来，抱着我，我都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他抱了我一会，然后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在我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他高挺的鼻梁来回摩挲着我的鼻尖，呼出来的热气喷洒在我的脸上，他说：“安禾，别闹了。“我点点头，看着他：“不闹了，你哪受伤了？我看看。”
　　陆余生笑，摊开双手，掌心还不断的渗出鲜血，就连我的肩膀都被他按出了两个血手印。
　　我抓着他的手，心疼的看着他，非要拉着他去医院。
　　陆余生拉着我不让我去，他说：我一个月被你搞进医院两次，说出去多丢人，客厅有医药箱，消消毒就好了。
　　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帮陆余生消毒，包扎。
　　陆余生跟没事儿人似的嗤笑：“手法挺娴熟啊。”
　　我“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包扎清理伤口的手法确实娴熟，不亚于专业的护士。这一切都拜高健所赐。
　　我妈嫁给高健的头两年还好，高健那会没钱，虽然日子过的很清苦，但是对我和我妈都很好。
　　后来赶上拆迁，我们家得了一笔钱，还分到了一个门市房。
　　那会儿我也算是一个拆二代了，高健却执意要去市里买房子，我妈说市里压力太大了，但是高健不同意，他说：咱俩怎么都行，但是安禾以后得上学啊，市里学校好，就去市里！
　　我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了，有几套房子，有几家店面，再也不愁钱。高健对我和妈一如既往的好，市里的同学只知道我叫高安禾，再也没有人叫我野鸡家的。
　　事情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我也一点点长大，初中毕业，考上了市里重点高中。
　　我以为我的人生从此就走上了巅峰，直到有一天，几个凶神恶煞的人跑到我家，把我家砸了个稀巴烂。那时候我和我妈才知道，高健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毒品，还开始赌博。
　　不得不说，高健在没有染上恶习之前，算的上是一个好爸爸。可是毒品和赌博，真的可以让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嗜血的魔鬼。
　　家里的钱已经败光了，所有的房产和门店，能抵押的抵押，能变卖的变卖，还欠着五十多万的高利贷。
　　这次我妈没哭，只是默默的打扫家里的一片狼藉。出奇的平静。
　　染上恶习后的高健就像变了一个人，成天酗酒，喝醉了就开始砸东西，砸累了就躺在地上睡觉，毒瘾犯了就跟魔鬼一样，掐着我妈的脖子，让我妈给他钱。我妈怕高健伤害到我，所以每次高健犯病的时候她都把我锁在卧室里，我隔着门，拼命的哭拼命的喊，听着高健的叫骂，听着我妈的哭声，却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