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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之前没有想念 [出版] (姚瑶)


关于生离或死别,她不想看见再多。动荡不安终于成了过往,海子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而她缩进这西郊的植物园,看卧佛寺的香火,听曹雪芹故居的秋虫,为游客指点去往香山的路途,悉心照料植物,只觉心里的洞,在一点一点被另一种物质填满,没有血肉,不知疼痛。
“棣棠,北区那边要换花,你去一下。”主任敲了敲门喊她。
她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带上办公室的门。途经牡丹园,围坐郊游的学生在午餐,一个BOBO头的女孩弹起大民谣,唱起歌:
某个城某条街某一条小巷,某一个晚上某阁楼微微灯光。
某个人默默关上某心房某扇窗,跟没有人说晚安。
夜从前从来没这么长,床荒凉的就像没有边疆,失眠是枕头之上无尽的流浪,天永远不亮。
我不想念不想念他模样,我不想念他肩膀轻拥着我肩膀。
我不想念他吻着我脸庞,把永远说成一颗糖。
某空港某车站某个下一站,某一扇车窗某风景唤醒惆怅,某南方摇摇晃晃某海洋某艘船,谁没妄想有天堂。
当人活成了一棵仙人掌,掌心的泪却还是滚烫,每当抚摸那些天真致命伤,恨不能健忘。
我不想念,不想念那时光,那些快乐和悲伤却总在我身旁,我只愿长夜将尽天快亮,让想念的歌不再唱,让想念的歌不再伤,让想念的歌不要再唱。
苏棣棠低着头经过这歌声,这年轻的人群,嘴角微微上扬。
让想念的歌不要再唱,这样,也很好。


☆伊冉的冬夜

罩在米黄色毛衣下的雪纺裙子掠过吧台,钩住金属包边拐角,伊冉轻轻“呀”了一声,碎花裙角脱开了不易察觉的丝线。
下一秒钟,主编便把样书“啪”地摔在她面前,能弄错书号的编辑,世间或许仅她一人。
抱着牛皮纸箱走出写字楼时,伊冉将之“哗啦”一声丢进垃圾箱,拍拍手扬长而去。走出工作不足三个月的写字楼,如告别每一份工作一样,只余满脸兴高采烈。
伊冉的人生中有过许多工作,而许汶然,则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按照许汶然的说法,一切全因为她毫无生存压力,所以永远也不会懂“责任感”是什么。
护城河边,不见了日日卖花的女孩,而明天她就不会再经过她葱郁的花朵。她喜欢那些鹅黄的蜡梅,像软陶一朵一朵捏就,若嵌入漆黑丝绸摇曳在小腿边,会有多美。
所以,在她跳上沙发,把身上属于许汶然的宽松T恤与棉质运动裤统统脱下来扔到他面前时,说:“对,我不懂责任感,也不懂得勤奋,所以才跟你到现在!”
“暖气还没厉害到能让你裸奔。”许汶然捡起衣服,顺手拍了拍上面的浮灰。
这个举动莫名激怒伊冉,又或者,是在一次次堆叠后到了怒火被一个手势都能轻易燎原的瞬息。她甚至能够历历数过来他从某一天开始反复吟咏的责任感、懒惰、任性,以及永远没有波澜的笑容。
她兴奋不了他,惊讶不了他,甚至也激怒不了他,于是,她只能激怒自己。
当时的伊冉,觉得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寒彻了骨髓的冬日傍晚,在吹着凛冽北风的荒凉街道上,她回头望了一眼临街的窗口,第一次感觉到沮丧。
在二十六岁的时候,她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并且失去唯一爱过的男人。

大团冰冷空气塞进气管,短暂咳嗽之后伊冉拉起笨重行李箱,向地铁站走去。
七年前,她汇走对一个十九岁学生来说数额不小的一笔汇款,与北风角力,用身体撞开邮局大门,撞落迎面而来的许汶然手中那一箱贵重红酒。
他赠予她幸存的一瓶,她去了他的广告公司做色彩方案实习。12瓶红酒,十二个月的工资。
实习结束的那一天,北风与冬天再一次回到这城市,大团飞舞雪花仿佛新鲜的诱惑,伊冉整理最后的材料直到同事纷纷散尽。许汶然似乎一直在等她,等她料理好一切,接她去吃告别的一餐。
那一天,他说喜欢她身上色彩破碎的布拉吉,所以想带她去吃泰菜。
这条能当作睡衣搭配她从未打理过的一头长发的裙子,是伊冉亲手做出。在放弃美术选择了冷门的社会工作专业以后,她失去了唯一的与众不同,淹没在名校的优等生里,普通得连自己都束手无措。所以,她只能做美丽的裙子,来取悦自己。
而这个夜晚,它似乎取悦了另一个男人。
伊冉低头默默喝面前的绿咖喱汤,不知不觉会告诉他,她喜欢维吾尔族爱特来丝绸做的裙子,许多同学都去考公务员了,可是,她不愿意。
“跟着我吧,你可以做你喜欢的裙子,然后把它们卖出去。”
这是她和许汶然的开始,是浓郁的泰菜混合他身上洁净香水味道的开始,是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这气息,让伊冉此刻想起,还有些昏昏欲睡。于是,她决定躲在毛茸茸的帽子与围巾里小睡上一觉再做打算。
她有随遇而安的本领,只是他从来都不知道。在遇见他以前,她去内蒙支教,睡简陋的校舍,去郊区做血站的义工,坐长途车来回穿梭偌大城市,身处荒山而不知恐惧。深夜涉过江水与山路看清晨日出,一颗晃晃悠悠的心从未担心过现世安稳。而从他迷恋上她美好的裙子开始,她就是他掌中一粒细腻的汗珠,成了他寄生的一部分。
这些,是她从未对许汶然谈论过的自己,就像,那张十二个月工资的银行卡,她悉数取出寄往西北的县城,也从未与他说明。
或许是热气蒸腾,所以在浅眠的梦里,她面前的护城河冰块断裂,她独自站在其中一块浮冰上,赤脚被冻得生疼,手里还握着一滴一滴融化进河水里的黄色梅花。
猛然惊醒,绝望水声变成到站提示音,东四,伊冉翻然想到了求助对象,飞快抓起行李踉跄冲出了就要合上的电子门。

她跺着脚给曼杨电话,听筒里传来激烈背景音和重叠人声,“我们同城聚会呢,不如你来。”
于是,伊冉就这样拖着硕大行李箱,按图索骥经过天桥,穿过胡同,出现在了这个名为“失眠集散地”的Club里。有人递给她一块瑞士巧克力,她接过来塞进嘴里。
曼杨招呼她坐下取饮料来喝,便又跑回去玩三国杀。伊冉就裹得严严实实坐在角落,无所事事喝一杯翠绿色薄荷汽水。
薄荷、苏打与巧克力在味蕾上奇妙碰撞,纯粹色彩彼此无法融合只能对抗,她突然就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谭远的冒然出现,就是在这般狼狈中。
他递给她一串桃木念珠,说来“桃木”练瑜伽吧。
伊冉抬起头来看他,这个骨骼清瘦而干净的男孩,有点不合时宜,有点恼人,却真诚而无辜。
伊冉说:“你给我一个地方住,我就去练瑜伽。”
“瑜伽馆有休息室,如果你需要。”男孩的口气犹疑却认真。
伊冉看了他三秒钟,转过头继续喝汽水。昏暗空间里的陌生人,他们玩三国杀,叠叠高,杀人,跳沉醉的慢摇,拥抱以及接吻。下一个三秒钟,她跳下凳子说:“走吧。”而后喝空杯子里最后一点汽水拍拍手向Club大门走去。她啪啪拍手的样子,仿佛时刻为自己庆祝。
反倒是男孩有点措手不及,仓皇拉上她的行李跟了上去,“你……”
“怎么?反悔了?做不到的事情从一开始就别答应。”伊冉停下来看着慌张的男孩。
“没有,我……我以为你会当我居心不良。你看,我的工作牌,我是桃木的教练。”
伊冉笑了一下,就是不可多得的现在,她觉得自己还怕什么呢,居心作何又有什么关系。伸手拿过他的工作牌看了一眼,“桃木教练:谭远”。
这个看起来有些绝望的黎明前,伊冉宿在了瑜伽馆的休息室里,越是想睡着,越是不成眠,辗转反侧,度过这个艰难的六年来唯一没有许汶然的早晨。
谭远还是学生,兼职做瑜伽教练,让伊冉想起自己上学时努力打工的样子。
最初实习的寒冷冬夜,下班后她穿得单薄在路边派送圣诞礼物,赚取100块一晚的廉价报酬,许汶然开车经过,却给她一杯滚烫的姜母奶茶和一句圣诞快乐。
那个时候,她的倔强、随性、漫不经心都是他爱她的原因,而生活潜入时间之后,这一切都成为他随意说教她的理由。
早晨谭远买来新鲜小笼、豆浆,与一块德芙巧克力,并未告诉她自己其实就在门口的走廊上度过一夜,“昨天晚上我看到你吃巧克力的时候很开心,所以……你有什么打算?这是离家出走?”
“打算,打算卖掉这些。”伊冉粗暴地拉过箱子,满目琉璃色彩让谭远震惊失语。这就是她带走的属于她的全部。
“我做的裙子。”伊冉一条一条把它们翻出来,拎在手里给谭远看。有些是棉布质地,有些是爱特来丝绸,雪纺缎面混在一起,斑斑驳驳抖落在谭远眼前,他看着,仿佛是在看由她一手洒落下来的彩色碎玻璃,艳丽而刺痛。
“你确定这些能养活你?”谭远表示忧虑,而他忧虑的样子让伊冉觉得好笑,“我又不要你来养我。冬天,大概没有什么人会买这些没有用的裙子。不过你可以买给你女朋友,它们每一条,都是孤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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