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叫钟点阿姨过来帮帮忙?”
“没关系,我陪孩子就行。”白卓寒回到楼上,在花花绿绿的电视机前,把两只小东西捉到膝盖上。
“嗯,电视看了多久了?是不是该让眼睛休息一会?”
小白糖相对乖一些,眯着眼睛缩在墙角不说话。而小希望却滑头的得,拖着还不是很灵活的小脚搂住白卓寒的肩膀攀上去。
“没多会儿,刚刚才打开嘛~!”
“电视墙都烫了还撒谎,看妈妈不在家,丽丽阿姨管不了你是不是?”
白卓寒在小希望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不是的爸爸,是我想看……我以前没看过……”小白糖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小手撑开来护住妹妹。“别骂小希望好不好……”
“不不,不关姐姐的事,是我打开的。”
看到两个孩子这么有爱的相处模式,白卓寒心里自然是快慰多一些。
他一手搂住一个女儿,将她们靠在肩膀上。用两天没修剪过的胡茬蹭蹭这个,又磨磨那个。
然而他也会有点矛盾,有点迷惘,真怕这两个好姑娘有一天会步唐笙和顾浅茵的后尘呢。
明明都是很善良的女孩子,偏偏遭遇的都是那么弄人的命运——
其实怪命运p事啊?只不过是她们不小心遇到了自己这个渣男罢了。
可惜,这个渣男长大了,变成父亲了。不过还好,你们的妈妈叫唐笙。
“爸爸,妈妈生病好了么?”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能去看妈妈?”
女儿们的呼吸细细痒痒地喷湿了白卓寒的眼眶,他抱着她们,小心翼翼的哽咽了?音。
“妈妈快好了,她很想你们。明天,爸爸就带你们去看她好不好?”
“真的么?明天妈妈就好了么?她能陪我们去游乐场么?过年前你们就答应小希望了,说院子里的迎春花开了,咱们就去游乐场玩。
爸爸爸爸,你看!”
说着,小希望啪嗒啪嗒地瘸着一条小腿,从窗台上抱起一个玻璃小瓶。
里面只有孤零零的一枝花苞,艰难而羞涩地绽开了第一片花瓣,嫩黄新鲜。
“那,我们明天先去游乐场,然后再去看妈妈好么?”
“好耶!”
哄着两个女儿下去吃饭后,白卓寒独自来到书房。
他拈起程风雨之前提供过来的一组案发照,端详着那枚被称之为凶器的‘砖头’。
长十五厘米,厚三厘米。半斤左右重。
砖头的左侧有血迹,唐笙右手五个手指的指纹,可从另一侧清晰提取。
唐笙不是左撇子。
所以乍一看,唐笙右手持砖,往王翠翠头部砸下去的这个动作——还原得很有逻辑。
但是白卓寒突然就想到了一个细节——
“程先生!”电话拨打到了程风雨那里,白卓寒二话不说就飙出了实质的疑虑,“我想问一下,一个成年女人,要用单手握住那样一块砖头。单纯击打一个成人的颅骨致死,需要多少单位的冲击力?”
程风雨还在警署,针对之前‘目击’唐笙杀人的那份口供进行疑点排查,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破绽。
而白卓寒突然一个电话,切入点完全破了他的思路。
“你是说,钝器击打的速度和力量比?”程风雨想了想,“具体数字我可以叫人帮忙查,但是白先生我觉得这个突破口未必成立。
一般来说。十五岁以上身体健康的女人,完全有力量用这样一块砖头砸死成年人。唐笙虽然很瘦弱,但——”
“不,你们不明白!”白卓寒激动道:“唐笙的右手,根本就打不死人。”
当初她被赵宜楠囚禁起来动用私刑,沉重的铁鞭打断了她右边肩膀连接肱二头肌下的经络。
她的右手,根本不能长时间负重。就连抱孩子都大多依靠左手。
举起砖头杀人这种事,不管是蓄意还是激情,那得下多狠得手,多硬的心?才能把成年人的头盖骨砸得跟踩扁的易拉罐一样!
“程先生,所以从直接证据上看,杀人的根本就不可能是唐笙!”
“如果你说的情况属实,只要法医官对唐笙的右手臂进行一下伤情检测鉴定,就可以排除她的嫌疑了。”程风雨表示,他立刻就会去办,“但是,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那个目击证人,也就是那个烧伤的女人,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们这就去把她控制起来——”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女警冲了进来:“许警官,程先生,那个女人不见了!”
白卓寒在电话这端听得糊里糊涂,什么叫不见了?
他本打算亲自去见一见这个‘无冤无仇’的女人,弄清楚她为什么一定要跟他们过不去。
“就今天上午,她说肚子痛,要去医院。因为她是重要证人,所以我和小路一直跟着她。可是……”
长官表示,丢了就是丢了,可是什么可是!
女警有点委屈:“她只是个证人啊,又没有规定要限制她人身自由。”
“她算是个什么证人,她是最大的嫌疑人!”
这边程风雨对白卓寒解释道,说那个女人丢了。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证明唐笙不是杀人凶手,其余的事容后再说。
“那好,程先生。我太太这边拜托你了。”
“啊?那你呢?”
“我……”白卓寒透过楼梯口,看着餐桌上正在吃嘛嘛香的两个小姑娘,“我明天要带孩子们去游乐园。”
程风雨:“……”
“白先生。你是不是……觉得那个女人是你父亲白靖瑜指使的?”
“不是觉得,而是确定。”白卓寒冷笑,那个老狐狸,总是能把触手伸得那么长。
“可是——”
“程先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许,她真的是冲我来的。”白卓寒挂了电话。
“先生,小希望和小白糖吃好了。我把剩下一点盛在冰箱里,您自己热热吧。先走了啊。”
毛丽丽带上桃桃,跟她的小丈夫准备回去小别胜新婚了。
可就在出玄关的时候,一张照片跟通牒似的从夹层里飞了出来。
毛丽丽弯腰捡起来,瞄一眼,递给白卓寒。
“还有一张,我刚才整理好给你送书房的时候,可能掉出来了。”
这张照片是韩千蕊之前拍的,是王翠翠在火车站流浪的时候,带着小白糖的一个镜头。
毛丽丽细心地看了一眼正在那边跟小希望嘻嘻哈哈的小姑娘,她把照片翻过去,不想让小白糖再回忆那些东西。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反转的角度,站在她后面的赵志宏突然诶了一声。
“这个字?”
乞讨嘛,一般很多都会弄个纸壳子,上面写一大段什么好心人啊,我们是哪里来的流落在街头的什么什么,家里有人重病什么的。
王翠翠根本就不识字,而且她带着小白糖流窜在火车站附近,本来也就是被‘丐帮’各种驱逐欺负的。更不可能有圈内人帮她写这种东西。
“怎么了小宏?”毛丽丽转过去问。
“我觉得这个字迹有点熟悉啊。”小宏之所以能在短短时间里,于这家物流公司如鱼得水。除了他勤奋老实之外,天生善于辨别字迹的本事也给他工作中带来很多便利。作为快递员。确保快件安全准确地送达,遇到纠纷可以及时明责,还有什么比一下子就能认出签收字体更有帮助的呢。
想当初,他发现汤蓝还在国内,并且跟乌斯有勾结的时候。不就是凭靠一封从英国寄过来的包裹签收判断的么?
白卓寒把照片拿过来,目光盯在王翠翠身后的那个烧伤女人脸上。
这个女人,程风雨和韩千蕊都给他看过。
他只是觉得,她的伤疤很吓人,她的眼睛有点漂亮而已。
其余的并没有多想。
而没多想。可能是因为真的没多想,也可能是因为——没敢多想。
捏着照片的手有点颤抖,白卓寒的思绪就仿佛在一刹那冻住了。
他没有理会毛丽丽一家三口关门前与自己告别,也没有理会两个女孩抱着他的大腿一圈一圈追闹着。
好像这世上,除了爱和恨之外,别的都像背景一样虚化了。
白卓寒终于明白,爱能有多伟大到救赎一切,恨就有多残暴到毁灭一切。
他与唐笙之间,还差几千几万个我爱你。她怎么舍得死?
他与汤蓝之间,还有一场不死不休的了断,她又怎么甘心死?
那个女人,究竟为什么要把自己活成这个样子?把自己的后半辈子,赌在一场‘我输了,你们也别想赢得滋润’里,究竟有什么意义。
这要是以前,也许白卓寒很难懂。但是现在,他觉得像汤蓝这样的人。其实一点都不少。
“爸爸,你怎么站着不动?”
“爸爸,你说话呀。”
两个女儿像撼动大树一样抱着白卓寒的腿,一脸同情地扬起小脸,“爸爸,你是不是尿裤子了?”
白卓寒弯下身,亲亲左边的,又亲亲右边的。
“爸爸只是在想,明天要带你们玩些什么?”
“我要摩天轮!”
“我要云霄飞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