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的位置靠近邮筒和停车读卡机。小希望冲小白糖递了个眼神,那意思就是说,我真没吹牛,我可能爬了!
于是她踹了踹还打着石膏的小腿,其实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
踩着邮筒的底座,往上蹬了两下就摸到车窗了。
咕咚一声,小希望像个小炸弹似的翻进车子。然后小手一拉车门锁,屁股往外一顶。骨碌一声,把车门撞开了。
为什么她会开车门呢?因为唐笙有意教过。
唐笙之前看到过好多因为父母粗心,不小心把孩子忘在车里的新闻。这样的悲剧每年都有,最揪心的死莫过于一个母亲在四十多度高温天里把孩子忘在车子里。孩子都三岁了,但根本不知道怎么开车门。在酷暑中休克死亡之前。车厢的玻璃上满是孩子绝望的手印。那新闻看的唐笙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她想,万一自己哪天真的孕傻了,至少小希望还能多一条生存技能啊!
门开了,小白糖滚了上来。两个孩子像小白鼠一样悉悉索索地爬到后排座椅底下蹲着。
等白卓寒从便利店出来,整个人都懵逼了。
车门怎么开了?
小希望会开不会关,何况她人小小的,手短短的,也没可能再把车门带上了。
白卓寒已经算是比较警惕了,他沿着车周转了一圈。开开后备箱,又瞅了瞅空空荡荡的后排座。见没有什么异常,还以为自己是心神不宁忘记了。
哪里能想到这两个小东西此时就躲在后排地上,跟两条小蚯蚓似的挺尸呢!
白卓寒开了五个小时,天大亮的时候来到了t城临市x县境内。
路上他有停留过一会儿,并在休息站买了两瓶矿泉水。
其中一瓶打开放在车档空位里,而另一瓶丢在后座上。
小白糖有点口渴,叽里咕噜地喝了一小半。她问小希望要不要。
小希望刚睡醒。摇摇头,说她想尿尿。
唉,要是男孩子就好了。
女孩子往矿泉水瓶里尿尿,怎么才能不湿裤子呢?
两个女孩在后座那里倒腾了半天,而白卓寒的车里循环放着音乐。始终都没有发现后面的状况——
就这样,奇异的旅程终于结束在x县教会疗养院的第一缕钟声里。
白卓寒像抓小龙虾一样把后座的两个小丫头抓出来,只源于他发现剩下的那瓶矿泉水,揭开来一闻——嗯,我一定是买到了假矿泉水!
“你们!为什么会在车里?”
两个孩子都哭了,一人捉着白卓寒的一只手,呜咽哽咽,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概就是‘爸爸不要走’,‘爸爸不要和妈妈分开’之类,听着又狗血又煽情,但足以让白卓寒红了眼睛。
“所以,你们两个是偷偷爬到车子里来的?那妈妈不是要急坏了!”
“爸爸,你要跟妈妈离婚么……妈妈要走么?我和姐姐跟你在一起好不好,这样妈妈就会来找我们了!她就舍不得了……”
白卓寒一边抱着女儿安抚,一边拨通了程风雨的电话。
之前白卓寒的没电了,在关机状态。这会儿下了车才从充电器上拔下来。
一打开,几十条未接电话滚了进来。
程风雨的,韩千蕊的都有。但最多的,还是唐笙的。
发现两个孩子丢了以后,程风雨立刻叫人调看了医院全方位的监控录像——这一看不要紧,简直跟他妈碟中谍似的。
这两个小家伙翻山越岭跨沟平壑,就这么大大方方从三楼病房下到一楼,中途貌似还跟一个行色匆匆的护士问了路。来到医院挂号大厅时才花了不到三分钟,基本上没走什么弯路。
而门前监控录像的画面一直播放到——她们上了白卓寒的车。
“白卓寒,我知道你比我厉害……你有本事让两个孩子自己爬出去找你是不是?你够厉害!但是我告诉你,孩子的抚养权我会争夺到底!
你把她们送回来!我求求你,把我女儿还给我!”
唐笙刚刚经过一场歇斯底里的抢救。这会儿见终于接通了,她比之前更加歇斯底里。
“妈妈——”
小希望和小白糖听到唐笙的哭喊,像小鸟一样扑到了白卓寒的上:“妈妈!我们跟爸爸在一起!爸爸带我们来到了白色城堡——
妈妈,你别跟爸爸分开行不行……”
“阿笙……”白卓寒放开女儿的手,站起身刚想解释什么,电话那端的唐笙已经泣不成声了。
“卓寒……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怕面对你的时候,我会忍不下心。我会下不了决定……我已经把卓澜和小木头带走了,我知道我这么做你一定很生气是不是?别伤害女儿们,我求求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把女儿还给我……”
“唐笙!”白卓寒的心像撕碎一样痛得节奏凌乱。他不怪唐笙误会他,只怪今天的自己——在她眼里竟然真的已经可恶到这种境界了么?
“她们是我的女儿,我会伤害她们么?你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爱过的女人,我会这样威胁逼迫你么?!”
“卓寒……对不起,我是真的想离开,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把孩子还我,还我行么?”
“阿笙,你听着。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只剩成全了。孩子我这就带回去……别哭,别哭好不好?
你再哭,我会……”
白卓寒咬咬牙,捏着的掌心一下子像捏了心那么灼热灼痛。
“我会后悔放你走的。”
郊外早春的清晨是那么有活力,白卓寒放下电话就去找孩子——
绿油油的新草坪上,轮椅里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在修女护士的推扶下,沐浴着奢侈地冬日暖阳。
她腿上窝着一只金灿灿的猫咪,慵懒的表情十分惹人怜惜。
小希望一看到猫猫就忍不住了,撒开两条腿便跑了过去:“猫猫!猫猫唉!阿婆阿婆,这是你的猫猫么?我能摸摸她么?”
“小希——”白卓寒想要把女儿叫回来,可是很明显,小希望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自己身上。
一个穿着一袭红裙,比朝阳更明艳的女人从老太太的轮椅后面走上来。蹲下身,单手捏在小希望的肩膀上。
“小妹妹,猫猫虽然看起来很可爱,但是会抓人哦。”女人的笑容很漂亮,可惜了那左半边刘海下这也遮不住的伤疤。
白卓寒整个人都要僵掉了。
从他把汤蓝的母亲送到这里那天起,从他知道汤蓝很有可能并不是当初那具焦?难辨的尸体时。从他相信,他一定会在这里等到那个女人绝意了断,无所顾忌的时候——
女儿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她捏在手里送人头……算是怎么个节奏!
“小希望……到爸爸这里来……”白卓寒直视着汤蓝的双眼,一手紧紧攥着小白糖,另一手伸出半米远的距离,却颤抖不已。
“爸爸……”小希望依依不舍地瞄了瞄猫咪,又瞄了瞄汤蓝。
她还没有意识到,阿姨那只已经烧伤到没有任何指纹的手,此时轻轻抓在她的肩头上,似乎根本就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爸爸,我认识这个姨姨。”小白糖指了指汤蓝。
“别说话!”白卓寒把小白糖拽到身后,单手下意识地按在腰间。
高斌走的时候,白卓寒给了他一笔遣散费,同时留下了他的配枪。
他对高斌说是为了作纪念。高斌说,纪念你奶奶个腿。
“开枪的时候,记得要稳快狠。否则我的配枪会为我留给他这样一个草包主人而哭泣。”
汤蓝蹲下身,单手搂住小希望。她粗糙狰狞的半边颜,紧贴着孩子肉呼呼的脸颊。
“小妹妹,你想要玩猫猫么?”
“嗯。”小希望看着小猫,眼睛里都要冒出两颗心了。
“给——”
汤蓝从妈妈身上拎过这只肥乎乎的猫仔,小希望抱了个满怀。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哇,谢谢阿姨!”小希望开心地蹲下身,把猫放在地上,撸啊撸,嘴里念叨乖乖之类的。最后,猫脖子上那个小小的挂件一下子吸引了孩子的注意。
这是什么?
巴掌大小,金属色的。像个小铃铛,但比铃铛大一些。
可是白卓寒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那东西哪里是什么铃铛——那是一种暗杀式小型爆破仪,只要拽下保险栓,威力简直不会比手雷小!
“乖啊小妹妹。带猫猫到那边去玩吧。阿姨要跟你爸爸商量下,多少钱才愿意把小猫猫卖给你呢。”
“哇!真的么!”小希望脸上的兴奋遮不住,“爸爸买猫猫吧!妈妈也很喜欢猫猫的!”
“爸爸,我也想玩猫猫……”小白糖被白卓寒拉在身后,眼睛里满是欣羡的目光。
“不行!”白卓寒一吼,小白糖当场就吓哭了。
“卓寒,你怎么能对孩子这么凶呢?我看不如这样好不好?来,小白糖。妹妹抱猫咪抱累了,你过来替她抱抱?”
“好——”小白糖说着就要撒开白卓寒的手,却被男人一把扛了回来!
这时候,轮椅上的老人已经被护工推了回去。教堂院前空旷的园子里,一男一女在对峙,孩子和猫在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