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玉世家 (薛之雪)

“那当然！”小伙计无比自豪地道，但是在于小柔审视的目光下，最终心虚地解释道：“我是真喝了，虽然只是喝了师傅泡过十遍茶后的茶叶末子，但那也是月光茶不是？那味道……”小伙计再次回味无穷地砸吧砸吧嘴。

旁边原叶不屑心道，泡过十遍的茶叶叶子还有味道吗？

于小柔和小伙计继续对茶叶的问题争论了好半天，原叶才把于小柔拽出胡糊店陪自己去逛街。

留香薇薇留在胡糊装裱店的字引起一场不小的震动。

胡糊店的伙计打开宣纸便叫道：“师傅师傅，出怪事啦，快来看！”

留香家的人常常到这家店铺装裱字画做牌匾，在店里难免议论家族的八卦，所以这个伙计是知道关于留香薇薇的大略事迹的，固看到留香薇薇居然把别人给她居所的不雅称号堂而皇之的写下来装裱还做匾额，是要真的给自己的居所命名的意思。

自称糊涂居士的老板颤巍巍走出来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收到了真迹？”说话间眼睛已经看到桌上铺开的宣纸，忍不住赞道，“十七小姐的字果然豪洒，竟然看不出出自一个女子之手，真是书法家的好料子！”爱书法成痴的糊涂居士最先看到的是留香薇薇的字，而不是字的含义。

四十六 月光茶

四十六月光茶

伙计急道：“师傅，你看这位十七小姐真的要把自己的居所命名为野草斋了！”

糊涂居士捋了捋山羊胡子笑道：“这当真奇事！看来这位十七小姐当真豁达大度、胸襟似海，绝非久居人下之人。十七小姐的人再来取东西，一定要小心客气恭敬。”

“是师傅！”伙计憋住笑，心道，我们这位老板真迂腐，那位十七小姐已经是留香园的大笑话了，眼看今年通不过最后考核，就会被赶出留香园，还要我小心客气恭敬，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依我看，这位十七小姐定是脑子给急出毛病了，居然要把自己的居所命名为野草斋。我得赶快把这乐子告诉常来装裱的少爷小姐们，好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半小时后，整个留香外园都知道那位曾经的天才、现在的废材十七小姐把自己的居所正式命名为野草斋，还提了字送去装裱。一小时后，整个三大世家全部得到这个消息。毋庸置疑，十七小姐再次上了本月头条。

毫不知情的原叶在于小柔的带领下，在飘云城的山货市场扫货。

原叶指指路边茶叶店道：“小柔你瞧，到处是月光茶，这家明码标价一百块钱一两，好像也不是太贵，还不如那两年被炒起来普洱茶。”

于小柔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原叶道：“亏你还是留香园的人，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五常香米知道吧？”

原叶点头：“全国各大小粮油店都有售，怎么？”

“但是真正的五常香米也就五常那几亩地的产量，怎么够全国各大小粮油店天天卖？”于小柔反问。

原叶挠头：“你是说茶叶店的月光茶都是假的？”

“正宗的月光茶只产自留香园，而且也只有留香园才有真正的月光茶，而且几乎是不会在市场上出售的。我那天听他们议论说，悦家一位少爷用一块价值过千万的玉料换了留香家一位少爷半两茶叶。也只有物易物才能换到真正的月光茶，而且要看手里有月光茶的人是否需要你手里的东西。”

原叶皱眉：“你唬我。”

“真的。”于小柔有点着急。

原叶拉起于小柔：“好了，反正我不喜欢和茶，我只喜欢吃肉，他们爱多贵就多贵。我们去扫货。”

桂圆、陈皮、八角、花椒、茴香、丁香、豆蔻、桂皮……除了这些常用调料，原叶还买了许多药草。

“原叶，你买这么多野草野菜野药材要做什么？”于小柔是在不解原叶的行为。

“调味，做好吃的。你若有胆去野草斋，我保证你吃到天下最美味的肉。”

于小柔讶然道：“留香园一直崇尚食物清淡接近自然，你这样做饭会不会……”

原叶反问：“会什么？留香家的子弟吃的寡淡无味是怕破坏嗅觉味觉灵感，成不了香玉师，你又没有留香血脉，怎么都成不了香玉师，干吗跟着他们吃的缺油少盐、没滋没味的饭菜，自己找虐！”

“我……”于小柔不知该怎么回答。

原叶替她补充：“你这叫盲目从众心里懂不？我们做事要有自己的独立思考能力、辨别能力、控制力，不应该盲目从众，初中思品里就讲过的道理都不懂，真是跟文盲讲话累死人。”

跟了才女留香薇薇身边才熏陶了没几天，原叶就开始嘲笑别人没文化了。

于小柔很是无语，却发现又反驳不了原叶的流氓理论，只能急得跺脚。

原叶望见前边一个摊位眼睛一亮，饿狼捕食般冲过去拿起摊位上一段青色根茎：“流年雪山的青根草？”

年轻小摊贩忙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姑娘好眼力，这可是流年雪山的特产，泡茶喝前味清香、后味浓郁，煮饭炖肉鲜味十足……”

“行了，你有多少？我全要了。”原叶打断小贩的喋喋不休。

小贩忙提出一小袋子道：“这里有二十九根，青根草长在雪山半山腰，很难找更难挖，这些还是我攒了两月才有的。”

“说重点。”

“嘿嘿，五十块一根。”

“你打劫吗？二十块一根，行了全要，不行一根不要。”

小贩肉疼地道：“姑奶奶，你可真狠，二十是五年前的价……行行行，给你了，以后有生意多照顾我。”喋喋道半截，看到原叶瞪眼，小贩忙打住，答应卖给原叶。

原叶付钱拿货，转身要走，却听到那小贩不确定地轻轻说了声：“烤肉串……”

原叶立刻扭回头看小贩，黑脸庞、白牙齿、笑起来眯着眼，跟八年之前的一个脸庞似乎重合，不确定道：“起酥糕？”

“是我，烤肉串，是你吗？”小贩激动地道。

“是，还叫烤肉串，我现在已经不胖了。”

“是是是，你现在很苗条，可是，原野，你的脸……”起酥糕小贩一脸关心地问道。

“嗨，别提了，被人陷害毁容了，你居然还能认出我来。”原叶跟八年前几乎没有一点的可循的踪迹。

“感觉，一种感觉，”起酥糕笑道，“我说怎么今儿一早左眼老是跳，原来是要遇见老伙伴了。这些你们去哪儿了，你妈妈呢，都好吗？”

原叶轻叹一口气道：“说起来话长，我妈妈已经去世了，现在只剩我一人过活，村子里有变化吗？大家都还好吧？”

“除了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其它的还是老样子，只是你们家的老院子破落了很多。”起酥糕有些感慨道，“我老爹的身体最近几年不太好，我接了他的活儿，收了山货来飘云城贩卖，挣钱养他。对了，你现在怎么样？要不……就回家吧，村子里也少不了你家的屠宰手艺。”

原叶道：“我现在还没有回去的打算，等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回村子。”

“年轻人都出去了，全村就我一个年轻点的人，真想念小时候的伙伴。你还记得那个喜欢在你家蹭吃蹭喝、寄养在桂花大娘家的小男孩吗？”

“蛋蛋饼，当然记得，那小子那么坏，谁能忘了。怎么，他又回村子祸害大家了？”原叶问道。

四十七 烤肉串

“没有，当然没有，我记得他比你提前一年离开村子，那会儿他九岁、我八岁、你七岁，哎，一晃都十来年过去了。”起酥糕感慨万千。

原叶哼了一下鼻子道：“你最近琼瑶奶奶的小说看多了吧，感情充沛，婆婆妈妈，喂，看什么？”原叶突然发现起酥糕两眼发直发光，根本没在听她说什么，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对面包子铺刚刚蒸熟热腾腾的包子，一位微胖的圆脸女孩正系着围裙给顾客装包子。“原来是看上那位包子西施了！”原叶转身跟于小柔道，“咱们走，这小子一时半会儿清醒不过来。”

于小柔笑道：“你这老乡挺逗！”

两人购完物回留香园，原叶知道于小柔没有勇气去野草斋，便不再邀请，自己骑自行车回去。

三天后，胡糊店打电话告知原叶装裱和匾额已经做好。原叶去取回东西，却不知道她的行动牵动整个留香园的关注，她和留香薇薇将匾额挂在小楼外时，远处山岭的望远镜片正泛着光。

“留香薇薇居然真把野草斋的匾额挂上了！”头条，仍是三大香玉世家的头条，这些天来，留香薇薇一直稳居头条。而在这之前的几年里，留香薇薇扶蛰在幽谷之中，深居简出，众人差不多快把她这个天才和“腐种”给忘了。

挂好匾额，留香薇薇又散步至谷口，望着谷口的一方石壁道：“我要在这块石壁上凿出野草谷三个字，让这个山谷永远叫野草谷。”

原叶道：“好啊，在旁边再凿一行小字：擅自入谷，生死勿论，括弧：包括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