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峰绮礼是个矛盾的男人,她敢打包票,他说不定也指望着她死时让他好好乐乐,但同时他也的确真喜欢她,好感度满值并不虚假。
她遵循主的道德观,这倒不代表她无法容忍言峰绮礼这种简直是照着主的标准倒着来的标配。她虽很喜欢看别人掉眼泪,但也不反对让别人高兴。
总之这盘游戏算是完了,但对她而言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也没什么关系。在哪里不是过日子,如果她的存在真能稍微分散一下绮礼的注意力,最后在挂掉时愉悦到他,也算是某种价值的实现吧=皿=
绮礼温和地回答她:“如果你能真正高兴,那么我会笑的。”
作者有话要说:夫人是紫阳花。
西洛是什么呢。
我得好好思考。
☆、紫阳花
一年后。挪威西福尔。
一身疲倦的旅人踏入夜色的北方城市,黑色罩衣下是一张娇嫩得仿佛可以滴出奶油的洋娃娃般的秀丽脸蛋。她风尘仆仆来到此地,只为追逐一个人。
贝露菲格露不辞辛劳地在城市打探着所寻之人的消息。她寻找的是于圣杯战争结束之夜,从冬木提前退场下落不明的女性,圣堂教会的代行者。
当然被寻找的对象此刻正没心没肺地待在某间郊区别墅中,照例由女佣服侍着起居,不到早晨十点半不愿起床。
很大的别墅,空置了无数房间,却只有年轻的小姐与佣人两人居住。
除此之外,它真正的主人只来过这偏远的极北之地寥寥几次。
玛蒙是个聪明的姑娘,她很喜欢做这些终日无所事事的小姐们的管家。说是小姐——只是一群不受人豢养便无法生存的寄生虫。
说实话她觉得身为女仆的自己比寄生虫高贵多了。
这一位眼睛看不见的小姐也是,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厌倦了就要被抛弃。
不过,很快,玛蒙渐渐喜欢上了看不见小姐。这位小姐很懒散,也很安静,没有做过任何让玛蒙拜服的事,可是随着时间流逝,玛蒙迷上了她,玛蒙觉得她快要爱上西洛了。
而那位包养了可怜的小姐,却又将她置之脑后的可恨男人,前几天打电话说要过来。
“诶呀,您竟然还没起床。难道您不知道先生要来吗,您为什么总是这样呢。我告诉您,我见过太多欲擒故纵的女人啦,您不知道在主动权不在您这里的时候,这样做简直是自取灭亡吗——”玛蒙忍不住叉腰教训她,如果西洛小姐被抛弃了,那就意味着玛蒙与她的分离。所以玛蒙很希望西洛在这里被包养一辈子。
“……”西洛一直处于这种自己不焦虑而别人焦虑无比的环境中。
比如想要吃一块蛋糕。
“啊,您的腰围粗了0.1cm——”
比如想要熬夜听电视。
“天哪,您看看您的皮肤——”
西洛也经常爆发并抗议:“我不用考虑这些=皿=”
“啊!耻辱啊!您没有职业道德吗?!”
这样的对话昨晚刚刚发生过。
西洛叹一口气,目前她还不想跟玛蒙说话。西洛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没脾气,是只真正的包子。所以西洛不高兴就不说话。
她不说话,玛蒙就痛心了,玛蒙觉得她好忧郁啊!
玛蒙也不说话了,她沉默着帮西洛束腰,穿上那位先生最爱的配置,白衬衫蓝裙子,多么没品。哪一个情妇不是被宝石华服打扮成个公主的样子,偏偏她的小姐要如此寒碜。
西洛无精打采地被玛蒙牵到梳妆台面前坐着,这一年来,凭着记忆,她其实已经可
以在这座宅邸里不需要人帮助地自如行动了。
要独自出行依旧是个无法攻克的难题,不过西洛想过个三年五载应该就可以让行动力达到正常人水平了。
愚蠢的Archer,他偏偏挖了她的眼睛。
所以她得多等这么久。
玛蒙带着忧郁的表情为西洛翻好领子,玛蒙觉得她与自己曾经侍候过的情妇都不同。这么高尚的小姐,为什么也会被人豢养呢——
这时,罪魁祸首不经敲门就轻轻走了进来,比预定时间还早了一天,当然这本来就是他的地方,他不需要守礼。
虽然玛蒙喜欢西洛,但金钱更可爱,既然付给玛蒙薪水的是这位先生,玛蒙就识趣地离开了。
西洛掂起一把梳子轻轻梳着头发,头发太长,她又看不见。难梳啊=皿=
她现在是个残疾,脾气甚差,干脆扔了梳子,镶嵌着不知名宝石的梳子被她以极大的手劲砸到地上,顷刻裂为两半。
绮礼默默地看着她做这一系列动作,他不出声。
“绮礼,你早到了。”瞎了眼的少女对着镜子,白衬衫映得她的脸苍白。
“梳子多无辜,你拿它生气。”
“我本来就脾气恶劣,只是习惯在人前伪装得很温和大度。现在才是现实呢,距离产生美嘛,绮礼。如果你真要喜欢我,就离我远远的。”西洛嘴角噙起笑容。
“你尽可以暴露本性——如果你真有。”绮礼好脾气地捡起断成两截的梳子,他走到她身边,把断梳放到她手心。
“头发太长了,我要剪掉它们。”
“我帮你梳。”他拿起桌面上的另一把梳子慢慢梳着,泛着诡怪色泽的淡蓝长发,“不要剪,你得问过我的同意。”
“谢谢。”西洛坐直了身子。
“你太客气了。”绮礼温和地说,“真要谢我,请你多少喜欢我一些。算了,我什么都没说。”
西洛以端正的态度面对着镜子,等他为她梳好头发。
她有些遗憾,就算他喜欢她,他也一点都不了解她。她真遗憾。
“我喜欢你。”西洛说,“我很喜欢你,你抛弃了你的疑惑选择我,这是很大的牺牲。”
“没什么牺牲。的确在我看来,你比那些更有吸引力。”绮礼自背后轻轻搂住她,“你的腰很细。”
“据说胖了0.1cm。”西洛想绮礼远比他看上去要大方,他的确很大方,无论做什么都很是心安理得。
“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记得清楚,所以才早了两天。我想时刻都见到你,可是如果真这么做了,那又显得太过奢侈,命运总不遂我的意,我不能违逆它。”
“记性真好,我只提过一次,隔了一年你还记得。”
“你早就习惯
别人的示好。如今我也落入俗套,在你看来俗不可耐。”
西洛将手放到他手上:“咱们说话真累,我是个俗人,最俗不可耐的。你说得这样高深,连我都要佩服我自己了。不过真的没关系吗,雷维阿坦大人不会轻易让我玩失踪,他虽然对我很好,可也有底线。他大约也知道我是因为你的缘故——”
她不觉露出个微妙的嘲讽笑容。
“西洛,不要生我的气。我想满足你所有的要求,包括自由,可是如果让你自由,我就要失去你了。我的心老了,不如年轻人,你会更喜欢他们。我要说,如果让你离开这里见到别人,我会感到嫉妒的。”
西洛静止片刻:“唉,我好歹是有良心的,难道那时我不能杀掉枢机卿阁下吗,可是我一直都恪守诚信交易的原则。我从不毁约,除非另一人自动毁约。绮礼,你又低估自己了。你相不相信,如果我不是这种、生物……你压根不会多看我一眼。你又高估我了,我畏惧你的存在,从很早之前就害怕。我是个普通而俗不可耐的,被你豢养的无能之人,你不抛弃我,我又怎么会离开你呢——直到生命终结。”
“你想要什么?今天是你的生日。”绮礼转向一个较轻松的话题。
西洛握紧了手上的断梳,她犹豫片刻:“耳坠,我要世上仅此一对的耳坠。我知道,在你这里,泛着赤红光泽的蓝宝石耳坠——”
Archer厌恶她,他不会真的收藏她的眼睛。
绮礼略一沉吟,他不想问什么,于是他说:“好。”
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出去:“我们出去走走。”
平日里,他嘱咐女佣不要带她出去。只有他亲自来,西洛才能出去。这种做法,真是跟她当年遭受的待遇毫无两样。
也许本来收藏品就有引起收藏家的独占欲,死死珍藏不愿示于人前的性质吧。
难得她很沉静,他如此喜欢她,可他却一点都不了解她。所以只是短暂的迷恋。
“你下午要离开吗?”
绮礼不解:“为什么?”
西洛笑了:“因为你不会在这里留宿啊。”
绮礼一沉默,然后他说:“我总不能真将你贬低成受人豢养的角色。我喜欢你,我说过许多次。连多见你一会,都觉得是了不起的奢侈。我并不敢整日见到你——”
“你多会说话。”
“却无法打动你。”
“我当然是喜欢你的,绮礼。我衷心希望你高兴。”跟他说话如同翻哲学课本,真沉重。
“你喜欢许多人,可我想做最特殊的。”说完这句,绮礼不愿再说,他帮她拉了拉风衣的衣领。
西洛伸手碰了碰他的嘴角,她总是这样笑,若有似无的,让人思绪漂浮不定的温和笑容。
她说:“嘴角下垂多么显老。”
她用手指戳一戳他的脸:“如果我不能令你笑,我是多么失败呀。你买了多么劣质的假货啊,绮礼。我要为你哭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