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还在这里啊,女人。”
没有门开合的动静,凭空出现在这里的闯入者,是远坂时臣的Servant,Archer。昨天还想一刀秒了她,现在却以一副我跟你很熟的样子跟她打招呼。
比起捉摸不透的言峰绮礼,这个阴晴不定却不拐弯抹角的Servant反而让西洛觉得不是那么棘手。
将后背靠在沙发上,以慵懒姿态坐在她对面沙发上的Archer,半眯起血红的眼睛看着她:“你不得不待在这里?也许得一直待在这里?你对绮礼有意见?”
西洛讶异于Archer的敏感,要知道她甚至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
“身为Servant,却如此频繁地来圣堂教会,你对现在的状况也不满意吗?Archer。”对方只是作为从者被召唤出的英灵,无论他具备多么华美威严的外貌,都无需惧怕。所以西洛没有将英灵捧上天,以平等的态度和他对话。
“啊,确实是挺让人不满的。”似乎很高兴有人能够问他这个问题,Archer起身打开了藏酒的酒柜,像是这间屋子的真正主人一样,往外取出红酒。
“如果不是时臣作弊,找来了那样的圣遗物,本王也不会出现在这个无聊丑恶得无可救药的世界。”Archer无可奈何地取出两只杯子,斟上红酒,“一个两个都是为些微不足道的原因夺取圣杯,跟这堆蠢货混在一起,难免会拉低本王的格调嘛。真是乱来。”
“那么你是没有愿望而受圣杯招引现世的?”Archer是个健谈的家伙,西洛感兴趣地追问,“既然没有执念,也就没有压力。
在别人拼得你死我活时,只有你保持轻松而无谓的心态欣赏别人的姿态,不是很好吗?”
“切……你倒是很懂得这种趣味。不错,认识那些人的执念,也是件乐事。那么你呢,魔术师协会派出的傀儡,被圣杯赋予令咒的愿望,到底是什么?不要和绮礼一样说,没有愿望什么的……我可不会接受雷同的答案。”
“那么就换种方式表达,不是我需要圣杯,而是它需要我的加入,所以赋予了我令咒吧。”
“我更喜欢这种说法哟,代行者。”Archer将一杯红酒推到西洛面前,“但是,如果你真的忠于你侍奉的神。不应该许愿,让主的信徒遍及世界的每寸角落吗?”
“……那是背弃主的慈爱的。”西洛的表情严肃起来,“这种无意义的强制,只会将事物引向绝对的阴暗面。”
“哼……那样不好吗?你甚至可以让自己成为世界的信仰哟。”
“我本来就拥有自己的世界,为什么要贪婪到侵占他人世界的地步?那可是技安的做法。”
“……技安?那是什么?”Archer长眉一挑,露出不解的神色。
“毫无道理将一切据为己有的人。”
“在我看来,修道者的生活没有任何愉悦可言。”Archer皱眉,“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没有理想,没有欲望,不就只剩下追求愉悦了吗?可是修道者连愉悦都视为堕落,还有什么身为人的自觉?”
“你以为修道者是圣人,还是什么?”西洛补正他错误的认识,“和普通人一样,在求道之路上,自然有愉悦。追求令自己快乐的事物的欲望,怎么是堕落?我也一直,全盘接受了自己所有的嗜好啊。”
“呵……这样啊,你有什么嗜好?”
“收集珍珠,这是唯一可以打动心灵的愉悦方式。”西洛很乐意跟人谈谈这事,“但是最近遇到了瓶颈,虽然可能是纯白透明又高雅的珍珠,可是似乎会招来自身毁灭的样子……”
“遵从心的指引,享受愉悦,才是我所推崇的生活方式。”Archer连连点头,“代行者,如果你想摆脱受制于人困境,我可能会帮助你喔。如果你也加入时臣这边,会很无趣的。”
他将杯中最后一点酒含入口中,含糊道:“绮礼对酒的品味还算过得去,你也该喝一点。”
然后就像他来时一样突兀,金色的英灵带走了屋中全部的华贵,从房间中消失了。
西洛有些怀疑地举
起没有动过的酒,缓缓地啜饮了一口。
醇厚丝滑,如同丝绒般的口感。
但是,这是别人的私藏,她还坐在别人的房间。即便她并不把自己的困顿当一回事,也有一种苍白无力的错觉。
索拉是为了她才来的,如果她不能把索拉完整地送回去,那真是……太挫了。
……
…
Berserker业已回到西洛的身边,她还留有两个令咒没有使用。
言峰绮礼是在第二天傍晚回到教会的,他没有带着索拉。但是至少可以从Berserker的供魔判断索拉是安全的,西洛觉得对付言峰要迂回一点,不能直截了当地表露对索拉的关心。
西洛很有气势地问他:“剩余的Master之中,卫宫切嗣是最危险的,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今天夜里去郊外的爱因兹北仑城堡。因为我还没有暴露Assassin的打算,所以请你从正面突破城堡。”一开始就对名为卫宫切嗣的魔术师杀手倾注了大量注意力,今夜可以正式与他对峙,即便是不轻易表露情绪的绮礼,声音中也有了一丝兴奋的颤抖。
下午与Archer稍微谈了一会儿愉悦的话题,西洛第一次意识到,言峰绮礼不是不怎么笑,而是从来都面无表情。
是因为他是热爱主的求道者,所以除了求道一事毫无自我的愉悦吗?她当初正是因为钦佩他能够心无旁骛地侍奉神灵而憧憬他,因为她自己尚有一些不足为人道的兴趣。
可是现在,西洛觉得,言峰绮礼可能只是单纯地难以取悦。她很容易因为一些奇怪的人或事得到满足,但能够让言峰快乐的事,一定很少很少。
“还有什么事要问吗?”绮礼突然说。
西洛犹豫再三还是问了:“索拉在哪里?她与圣杯战争毫无关系。”
果、果然不能不问。
绮礼俯视着她,她也镇定地看着他。
表面的合作,实质的半胁迫,但是她输人不输阵QAQ
突然,她往后一跳。
因为对方的手突然放在了她的脸上。
对、对了,脸上的疤。跟Archer聊天后,忘了遮起来了。
真是吓了她一跳。
其实她本人对这道毁了半张脸的伤痕没有什么怨念,平时遮起来也是为了暗杀工作者不能提升自身存在感的要求。所以在这种地方,露出真容也没什么关系。主视万物平等,才不会因为这种样
貌上的缺陷而不接纳她。
但是言峰此刻正带点狐疑打量她,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
念及自己的黑历史之一,就是在五年前捞起了眼前的男人,西洛一捂脸:“我、我一直为此自卑,你千万不要看!”
“本来就没什么好看的。”绮礼淡淡地回一句,“今晚九点出发,换上新法衣,填充好黑键。”
他的视线再度停留在她缠着绷带的手臂上。
虽然还想问一下有没有浴缸,但是西洛突然不想问了。这种恶寒的感觉,已经很接近那个老爷爷黏糊糊的眼神了。
“衣服和黑键放在哪里?”她问。
“礼拜堂旁边的隔间里有法衣和黑键,枪支弹药,你可以随意拿。”绮礼看见茶几上放着的两只杯子,停顿了一下,“你两天没洗澡了,不嫌脏吗。至少问我一下吧,浴室在地下室一层。”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把绷带扯了,好好摸一把QAQ
☆、因为真主与我同在
树林在视线两侧飞快地倒退,逆风拂过代行者的脸颊,抚摸着她凌厉上扬的眼尾。
即便有沙石飞入眼中,也不会落泪。她从未真正的哭过。就算是不久前,为了满足好奇心而通过死亡流下的眼泪也不曾包含真正的情感。
如果可以,她也是愿意有真正的柔软情感的,但是那仅属于人类的细腻柔软爱情她生来就不具有。
西洛接通了耳麦,与肯尼斯通话。未曾考虑过时差,也未去细想他现在该在哪里,在做什么,更不会考虑如此突兀的打扰是否合适。
森林里有高位魔术师设置的监视结界,想必是北之名门的大小姐爱丽斯菲尔所为,爱因兹北仑的族长阿哈德老人招来的魔术师杀手卫宫切嗣正是爱丽斯菲尔的丈夫。
自第三次圣杯战争之后,爱德尔菲尔特就与创始御三家交恶,多年之后才出生的她竟然以如此奇怪的形式来到1994年,继承祖先的未竟孽缘,加入了第四次战争。
她一边突破森林的结界和魔障,一边用抱歉的语气说:“肯尼斯哥哥,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索拉姐姐。”
耳麦那边是短暂的冰冷凝滞。
“你……还安全吗?”肯尼斯终于出声了。
“我,我很好哟。如果、如果索拉姐姐已经不在了,哥哥会生我的气吗?”
“不、不会的。”男人的声音强忍着内心的颤栗,“这是我与她的决定,与你无关。”
如此安慰她,可是西洛只会感觉胸口微微地疼痛。与她无关……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无法真正融入哪里吗?
即便妈妈和阿姨真的爱她,她也并没有被真正当做一个人类来看待过。在这里也是,她从小就努力博取哥哥的好感,让他真正喜欢自己,但她依旧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