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伟看了合作前两行已经开始头晕，于是乖乖签下姓名，“好了。”
刚签上名字，方娟一把夺过合约书，眉宇间掩不住的喜色，“行，没问题了。同意书我保管着，到时候一家一起交上去。”
直到事情结束，石伟都没发现任何不妥，满脸喜气，静待着过完年，村里开始忙拆迁的事。她完全不晓得，拆迁已经和她没了关系。那份不是拆迁的同意书，而是转让名下安置面积的同意书。
石凯扶额，她该说什么才好？傻到这个地步，挺不容易的。
许宁听完石凯的叙述，惊的不断咂舌，“乖乖，坑女儿坑的真溜。你姐真是个包子，一路被坑不反抗。”
摸了摸下巴，他问，“不是说，伯母要跟你说些贴心话么？刚才的态度是不错，不过贴心话可一点没说。”
石凯望天，“我凶巴巴的，半点感动没有，估计她拉不下脸，开不了那个口呗。”
许宁一本正经反驳，“阿凯一点都不凶，人长得漂亮，又很温柔。她做了亏心事，才会被阿凯教训。”
石凯叹息。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阿宁会用温柔形容她。其他认识的人，一向觉得她精明不肯吃亏。
“走吧。”石凯站起身，不想继续呆下去。
许宁跟着站起。
方娟端了两盘刚烧好的菜出来，冲两人招呼，“别走呀！热乎的饭菜，一起吃两口呗。”
石凯淡淡瞥了眼盘子里的菜，红烧鸡，清蒸鱼，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为了把她名下的面积弄到手，倒挺舍得下本钱，“不用。过大年夜那天，我们再回来看你。”
“哎——”方娟那个急啊！不一起吃饭，她哪有机会给二丫头灌酒？
原以为二丫头会大年夜回来，所以她一点没做准备。如今儿子不在家，大丫头在工厂上班，万一把人放走了，二丫头在外边听见什么消息怎么办！
方娟想要拉住石凯衣袖，把人硬留下。
石凯快步错开身，嘲弄地看着她妈，“同意书的事别做梦了，我不会签的。”
方娟愣在当场。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二丫头知道了？！
走了两步，石凯停住脚步，回过身，“忘了说，以后别对我笑了。你笑起来的样子，比骂人还让我慎得慌。”
方娟气的浑身发抖，心里堵得不行。
舔着脸凑到二丫头身边，努力讨好二丫头，结果对方直接一个巴掌呼过来，一点不念旧情，真是……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方娟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直喘气，真想把两盘菜砸到二丫头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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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门，许宁小心看着石凯脸色，询问，“刚才开始就不高兴，怎么了？不是没被伯母算计到么？”
石凯失笑，温和地说，“大学时候，我就把户口迁到学校了。户口不在村子里，拆迁根本没我什么事。我不会分到安置面积，不算人头。”
许宁略囧，“他们干嘛让你签同意书？”他还以为多亏阿凯机智，才能躲过一劫，弄半天根本是没影的事。
“大概是不懂吧。如果不知道是按照户口算，很容易以为村里每个人都有份。他们当然会认为我也有安置面积，所以想尽办法打我的主意。其实，纯属没事找事。”石凯耸耸肩。
“那，你在不开心什么？”许宁歪着头，疑惑。分明趁机耍了伯母一通，出了口恶气。
“我在想我姐。刚才，我给我姐算了一卦，结果很不好。”石凯笑容收敛起来，揉了揉额头，声音里说不出的疲倦。
“我刚刚才知道，我姐把每月的大部分工资都给了我妈。吃在婆家，住在婆家，工作得来的钱归娘家，难怪婆家人怨气十足。本来村子要拆迁了嘛，钱是别想要到了，不过能分到四十平米面积也很好。为此，婆家人脸色难得好了一些，矛盾也缓和了些。”
“我姐其实很需要一套房子。她和女儿、姐夫一直跟婆婆公公住在一起，很不方便，早就想分开来住。但是，姐夫一年到头出去打零工，没有社保，很难贷款买房，全款买房钱又不够。如今有了拆迁分到的四十平米，婆家再出点钱，弄个七八十平米的房子，一家人就能住的很舒服。虽然房子是集体户口，四十年小产权，办不了房产证，不过反正是家里人住，不出售，无所谓。小产权房，补足差价还能少花点钱。”
“结果，姐姐的份额被骗走了。如今倒好，什么都没有了，美梦破碎。姐姐却仍茫然不知，还怀揣着美好的愿望，希望拆迁后住进自己的房子里。”
石凯扯扯嘴角，不知该哭该笑，“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四十平米的安置面积没有后，姐夫决心跟姐姐离婚，希望女儿跟爸爸过。姐姐舍不得女儿，打算跟丈夫争女儿的抚养权。”
“一般情况下，离婚后，未成年的女儿都是跟着妈妈生活。可是侄女跟着我姐，一点没过好日子。在落后的观念里，女人犯了大错才会被婆家休了，离过婚的女人简直是家门耻辱。我姐离婚后带着女儿无处可去，只能一起去我妈家里，这跟送羊入虎口没两样。”
“从前我姐一个人为我妈我弟奉献，之后回变成母女俩一起奉献。侄女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要做的活计无数。初中毕业后，大概也会被逼着去工厂当女工。”
“再过一年，弟弟结婚，我妈会把她嫁给村子里的一个鳏夫。又能再拿一次礼金，又不用留我姐继续在家里碍眼，多好。那个鳏夫家暴，一喝醉酒就打人，第一个老婆就是被他打死的。结婚不出半年，鳏夫就会把我姐打死。”
“可悲的一生。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自己的女儿一辈子，失败透了。”
许宁：“……”电视剧里都没这么狗血好么！
第63章
“我们快去通知她。”许宁当即表示。
石凯把人拉住，烦躁不已，“没用的，跟她说过不知多少次了。如果能听得进，能狠得下心，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许宁忽然抬手一指，“那人是不是你姐？长得跟你跟伯母有点像。”就是看老，脸特别沧桑，还有皱纹。
石凯眉头一拧，顺着许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来人还真是石伟。
“你怎么会过来？”石凯率先发问。
石伟笑了笑，“村子小，什么消息都传得飞快。听人说你回来了，我特地午饭时间出来见你一面。”
石凯硬梆梆问，“什么事？”
石伟从包里掏出一堆碟片递过去，一脸的喜气洋洋，“你还不知道吧？过完年，村子就要拆迁了。前几天家里收拾东西，妈想把碟片直接扔掉，我偷偷藏了起来。你不是很喜欢这些碟片么，都给你保管着呢！”
石凯撇过头，神情说不出的悲伤。别对她这么好。对她太好，她会因为救不了姐姐而自责。如果姐姐跟她妈她弟一样奇葩，抛下她姐，她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快接过去呀。工厂吃饭时间只有半小时，马上我还得赶回去继续工作。”石伟甜甜地笑了。
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还在傻乎乎笑。
石凯满肚子的话想说，又觉得说出来全是白费力气。无力地接过好几张碟片，随口道了声谢。
“不用客气，自家姐妹嘛。”石伟把视线移到许宁身上，“这是……你男朋友？”
经过方娟的考验，许宁做自我介绍已经有了经验，他认真说，“你好，我叫许宁，大学毕业，和阿凯是同龄，毕业之后一直没工作。不久后，我和阿凯打算结婚了。”
许宁已经做好被鄙视的准备了。
谁知，石伟却说，“虽然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不过我猜，你一定很厉害。”
许宁微怔，这都能看得出来？
他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石伟理所当然地道，“因为，你是阿凯看中的人呀！阿凯很厉害的，大事上从来没犯过错。你一定很好，才会被她看中。”
许宁朝石凯眨巴眨巴眼睛，意思是，姐姐人不错呀。
石凯望天，人不错有什么用？都是快死的人了。
她不想再听下去，朝姐姐胡乱摆摆手，“时间差不多了，你快赶回去吧。”虽然，迟到被扣的工资最终也不是姐姐的钱，而是给她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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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伟刚想开口道别，忽然，许宁开口道，“既然快要变成一家人，我就破例给你算一卦。”说着，他开始掐手指。
石凯，“……”
石伟，“？？”
石伟狐疑极了，一会儿看看许宁，一会儿看看石凯。
石凯扶额，别跟她说话，她想静静。
掐了一会儿，许宁终于“算”出结果，面色沉重道，“你印堂发黑，是大祸临头之兆啊！”
石伟被说的心里发毛，干笑两声，“大过年的，说什么呢！最近家里喜事好多，我怎么会突然大祸临头？”
许宁一边盯着石伟脸不放，一边“啧啧啧”，“看你的面色，不像是有福有财的命，反而像是经常漏财，存不住钱。”
石伟惊疑不定，向妹妹询问，“他这是怎么了？”
石凯望天，“反正你只要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就行。”虽然，某人是知道结论后倒推过程。
石伟向来非常相信自己的妹妹，认为妹妹是她见过的最厉害的人。既然妹妹说这人说的是真话，那这人一定是个高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