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一个月的工资才三千不到。寄两千块钱回家，我吃什么，喝什么，住哪里？我直接拒绝了她的无理要求，说目前最多每个月给八百。以后工作稳定，有了些积蓄，可以每月给一千。我妈直接破口大骂，话说得很难听，像是在骂仇人一样骂我。”
“我告诉她，骂一句少一百，让她掂量着办。她根本不相信我会那么狠心，足足骂了我半个多小时。有时候，我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大学里跟我通话十秒钟，就开始嫌长途贵，嫌浪费电话费的人，居然舍得跟我讲讲半个多小时的电话。等她骂完以后，我告诉她，鉴于她骂了太多句，半年内我不会给钱，半年后再给我打电话要钱吧。”
“后来，她又陆陆续续给我打电话，我一般五次里面接听一次。起初，她继续破口大骂，希望把我骂醒，唤起我的良知。不过对于她，我的良心被狗吃了，从来无动于衷。不仅无动于衷，还因为她的脏话，把给钱时间从六个月后，变成了九个月后。”
“渐渐的，她终于明白，我翅膀硬了，做决定不会再看她的脸色。于是，她对我肯好声好气说话了，变着法的给我服软，希望我改变主意，取消九个月给钱的打算。不过我没理，愣是到了第十个月，才开始给家里打钱。从那之后，她一个月只会给我打一次电话，那就是每月打款的前一天。她会特意提醒我，是时候应该给钱了，千万别忘记。”
石凯从未把这些破事告诉过别人，突然找到个人倾诉，她有些停不下来，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末了，她叹了口气，“不过其实也还好，你不用太担心了。毕业之后，我在念大学的城市里找了份工作，打算在这扎根，再也不回家了。家里人只知道我的手机号码，不知道我住在哪，也不知道我公司在哪，更不知道我每个月工资多少钱。”
许宁整个人惊呆了。
他有些踌躇，“这么绝情，会不会不太好？怎么说，她都是你妈，供你上大学，给你吃住。”
石凯冷笑，“没有哦。高中时候，她就让我辍学回家，去工厂当女工赚钱养家。是我姐姐暗地里给我塞钱，我才能读完高中，参加高考。至于大学学费，她就更没做过什么了，一口一个她早就喊我别念书了，她绝不会供我念大学。是我一个人求遍亲戚家，终于有个家里独生女的舅舅看我可怜，借钱给我，才能付了大学第一年的学费。”
“大学时候，我拼了命地念书，空余时间就去兼职，靠奖学金和兼职才能读完大学。”
说到这，她深感抱歉，“所以大学的时候，其他人说你不好，我就直接看见你绕道走了。我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细想，我的脑子里，只有赚钱养活自己活下去的念头而已。”
许宁心疼极了，把自家女友抱得更紧，感慨道，“好像在看狗血家庭伦理剧。在这之前，我从不晓得，现实会比电视剧还要狗血。”
石凯叹息，“反正，欠舅舅和姐姐的钱，我早就按照银行利息，把本金和利息都还清了。最近我会把手上的事处理下。最多两个星期，我带你回老家长见识。应该会是部年度大戏，做好心理准备。”
许宁连连点头，心里想，看完戏就能结婚了！苦日子熬到头啦！
第54章
“我会好好表现的！”许宁松开石凯，信誓旦旦保证道。
石凯扶额，她听完不但没放心，反而越来越担心了，“我那个妈，是明知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住哪，为了掌控我，会一个人一声不吭跑来我所在城市的厉害人。到了之后，她才给我打电话，说人已经到了，不过没钱没地方住，一定要让我去火车站接她。如果在狗血连续剧里，我妈绝对是作死担当，做个反派BOSS也没问题。”
“后来呢？”许宁好奇。
他记得阿凯之前说过，家人不晓得她住在哪。妈妈都找到城市了，居然不知道阿凯住在哪？
石凯轻松惬意地说，“无理要求直接拒绝呗。她又不是不满十八岁的孩子，做事前不考虑清楚后果，当然是自己承担后果。到了火车站跟我说没钱没地方住？她那么能，怎么不站在银行门前说她没钱用，让银行工作人员从库房里拿点现钞给她花花呢？”
许宁不知说什么好，他小心地问，“真没管啊？”
“虽然我很想看她作死，并成功把她自己折腾死，不过我估摸着，冷眼旁观不管的话，出了事被爆出来，她可能会被骂，而我一定会被人指指点点。”石凯耸耸肩。
“于是，我给她银行卡里打了五百块钱，告诉她五百块足够她买火车票原路回去。剩余的钱买个晚饭，买个第二天早饭。绝对可以顺利回到家，饿不死她。她想说什么，不过我把想说的话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没有听下去。”
说到这，石凯轻笑起来，“我绝对不相信，她会傻到不带钱出门。这不过是个说辞，想逼我就范而已。我挂电话前，她似乎想跟我说，她没带银行卡，打款没用，一定要我亲自给她送钱。”
“谁让我挂电话挂的快，没听清楚呢？之后手机一直没电，自动关机，没收到她的电话。”
“直到一个礼拜后，我才想起来给手机充电。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一向有两个手机，工作用一个，联系家里一个。只是工作太忙，忘记了而已。”
“这件事后的下个月打款前，我又收到我妈的催打款电话，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人好的很。本来应该打款一千，我直接扣除给她的五百块钱车费，打款了五百。”
“她就跟蛇精病似的，一阵一阵地发病。一会儿认命，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等每个月的一千。过了会儿，她突然脑洞大开，不断想出新花招，企图逼我就范。每次吃亏的都是她，却从来不放弃，从来学不乖。”石凯叹息。
听起来，有点可怕。
许宁心里有点打鼓，“带我回去，是希望得到她的认可吗？”面对这么凶残的女士，他毫无达成目标的信心。
石凯失笑，“想什么呢。不是说了吗，我想对你坦白，让你见见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不想结婚若干年以后，被你说骗婚。”
顿了顿，她眸色微动，“今年赚了不少钱，有些老账，也该仔细算算了。欠了债的，加倍收回来；帮过忙的，涌泉相报。”
许宁正色起来，庄严肃穆，“我发誓，绝对不拖组织后腿！”
石凯瞄了他一眼，“跟我回去的时候，记得穿T恤和牛仔裤。贵重饰品，比如腕表戒指项链，统统不许带。别人问起来，就说我工资三千，勉强养活自己，在外边混的很凄惨。不会回答的话，就推说不知道，然后安静地做个美丽的吉祥物就好。”
许宁忿忿不平，“难道不该用钱砸他们一脸，叫他们刮目相看吗！”说不定还能让他们跪下唱征服。
石凯又好气又好笑。她明白阿宁在为自己打抱不平，不过这方式跟她的计划不符。
她无辜回望，“这样做，他们只会开心疯。乖，听话。”
有句话，石凯含在嘴里没说出来，他们不配。
“噢。”答应是答应了，不过许宁很不满意，他想了想，“今天先走了，我要好好计划一下。出发前联系我。”
“恩，我送你。”石凯微笑着送许宁离开。
关上门后，她抵在门上，彻底放下心。真好，阿宁愿意接受她的家庭背景。
想到阿宁也许会离开，简直比她妈花样作大死还要让人害怕。
石凯坐到沙发上，继续观看碟片。
其实，碟片她已经看过无数次。有些台词，甚至能背出来。
但，在家无人理解她时，唯有把全部心思沉浸在碟片剧情里，才能让她觉得能喘口气。看碟片已经成为她割舍不掉的习惯。
幸好，一切苦难已经结束。
石凯莞尔一笑，自言自语道，“过年了，该收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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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家前，石凯约好时间地点，专门跟叶雯见一面。
结果看见叶雯的时候，石凯发现，叶雯正在跟一个年轻女孩说话，时不时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青青啊，不是雯姨不帮你牵线，只是大师最近闭关去了，我也找不到她人呀。”叶雯好声好气解释道。
下一秒撇过头，看见石凯站在不远处，正冲她挥手。
叶雯，“……”好巧，孽缘。
石凯凑近，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你是？”青青目光里带着探究，上下打量石凯。
石凯刚想自我介绍一下，叶雯赶紧插话，嗔怪地说，“阿凯，你可算来了。不是说好一起逛街吃饭的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石凯一头雾水，她们约好的时间本就是下午。
不过见叶雯似乎不想让她自我介绍，她就顺势接话道，“不好意思雯姨，手上有点事，没来得及准时赶过来。”
闻言，青青脸上难掩失望之色，“我还以为，是那个会算卦的石大师呢。”
“……”石凯不知说什么好。这姑娘知道她姓石，却不知道她全名叫石凯么？
叶雯长叹一声，语重心长道，“青青，雯姨告诉过你很多次了，石大师最近在闭关，不再见客，之前预约好的顾客都全部推掉了预约。我跟阿凯还有事，你先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