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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 (蒙童)


她独立,不惧怕一个人,是因为相比起独行的艰难,她更害怕与人相交后,在不确定的未来再度遭到抛弃。连本该最亲的父母都选择放弃她,让她如何再去相信别人?
但白狄不一样。
初见面时,她以为他是完全由她创造的,全身心爱慕着她的梦中人物。他事独属于她的,离了她就根本无法存在。他的思想和性格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下。这样的爱人,才永远不会抛弃她。
所以,在知道白狄可能是一个独立的存在,而非自己创造的梦中人之后,虽然李白极力压制,但内心深处被抛弃的隐忧还是开始冒头。这几天,有极少数时候她甚至会有这种想法——如果这只是一个会醒的梦境,也挺好。虽然注定会分离,但分离是由于不可抗力,起码在这个短暂的梦境里,白狄完全地属于她,到梦境终结都不会对她有一丝叛离,而不是一个能自主选择是否抛弃她的独立的存在。
幸好,白狄一直表现得极端在乎她,让李白感到安慰的同时能尽量把不正常的情绪按压下去。她很小就知道自己的心理有异常,但反正活得也还算顺心,便不愿多管,一直放任着自己。但这次,如果白狄真的如他所说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世界,她愿意为了他试一次,试着去相信他,试着去相信两人的未来。
“好了。”寻了个僻静处,李白揉了揉白狄的头发,“心疼我的话,就陪我去吃好吃的。”
白狄立刻点头。
李白琢磨了一会儿,带着他往最近的食堂走去。现在时间正好是中午那堂课的课中,上一堂下课的人已经差不多吃完,后一批人还没有下课,现在去食堂正好不需要排队。
回忆起大学食堂的那几样宝贝儿们,李白舔舔唇,原本低落下去的兴致开始回升。
基于对吃的执念,李白对于人生任何阶段的记忆,都是由食物的香气和味道累积而成。即使是乏味的幼年,也有孤儿院一周一次的炸鸡腿或红烧大排,和午后偶尔出现的小点心或水果,并且因为少而显得更加美味。再往后上学了,她自己琢磨着赚到了点零钱,就开始买学校门口的烤翅烤肠烤鱿鱼,炒面蛋饼鸡米花……都是些不健康但相当能刺激味蕾的食物。幸好她的胃坚强,经住了折腾。
到了大学也一样。能激起她兴趣的不是五花八门的社团也不是美妙的园景,而是各色吃食,无论正餐还是零嘴,无论是餐厅还是小摊还是学校食堂,总能找到适合她口味的。视野比高中广阔了,能发掘的小幸福也就更多了。
李白径直上了食堂二楼,点了曾经常吃的牛肉辛拉面和海鲜饼,等餐的时候看着窗口上挂着的木制餐牌,忍不住又点了一份大酱汤。大酱汤的配饭她喜欢一半泡汤里一半干吃,天微凉的时候,或者在爽快的空调下,慢悠悠暖乎乎地来一顿,能满足得冒泡!
两碗汤汤水水和一大盘海鲜饼吃完,一如既往的美味勾得李白意犹未尽,还想再上三楼去吃份炮仗面和牛肉泡馍。没办法,好久没来了,猛地尝到熟悉的味道,所有关于食堂的记忆都争先恐后地出来了,简直馋死。有不会撑这个bug在,李白觉得自己越来越放纵了。
只能说幸好她最爱的东西分散在不同楼层,不然那食量得把搞卫生的阿姨吓一大跳!
一本满足地从食堂出来后,李白花了一整个下午,带白狄去看了体育馆、喷泉、图书馆、教学楼……还爬了她不知为何四年都没爬过一次的钟楼,眺望了整个大学城。
最后李白带白狄来去到学校外面,那条街贯穿整个大学城,所以大大小小的开满了能让吃货惊喜到发抖的店。
李白没有选新开的店,而是去了她最常去的一家小馆子。这种小餐馆看着不是很干净,但胜在有“味道”,且价格实惠,厨师手艺地道,量足味美。
店里一楼是快餐,二楼是点菜。
作为曾经的常客,李白一进去老板娘便认出了她:“哎是你啊?你好久没来了!”
李白笑着解释:“我已经毕业了。”
老板娘恍然:“难怪。这次是回学校看看?”
李白嗯了一声,接过菜单,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开始勾选:蛋黄南瓜、干锅鱿鱼、酸菜鱼、水煮肉片、菠萝咕咾肉、醋炒鸡、糖醋小排、玉米烙、酒酿小圆子……
老板娘被李白的举动吓了一跳:“你不是一个人?我给你换个有转盘的桌子吧?”
李白摇头:“是一个人。我就是太久没来了,都想尝尝。”
“欸,那行。”店里的菜得人喜欢老板娘也高兴,“那吃剩了打包,阿姨今天打包盒不收你钱。”
“谢谢阿姨!”既然都这么说了,李白也不愿浪费老板娘的好意,再加上这里人多她不方便喂白狄,所以虽然她完全可以吃完,但还是每样都剩了一大半。
结完帐后,李白将打包袋先寄存在老板娘这儿,等逛完街再回来拿。
大学城的夜晚自然热闹无比。李白带着白狄在熟得不能再熟的街上一气逛了好几个小时。李白是个除了觅食之外,不大爱逛街的人,兴致这么高还是第一次。她拉着白狄打了桌球玩了射箭,唯一遗憾的是白狄总能一秒从小白变成职业选手,让她少了碾压他的乐趣。
最后李白又去曾经常去的咖啡厅买了最爱的盆栽提拉米和华夫饼,再返回去餐馆拿回剩菜,还特意麻烦老板娘帮忙热了一下。然后去了kfc的厕所,让白狄把自己瞬移回家里。
小哈被凭空出现的李白震惊得愣了好久,才狂扑上来猛摇尾巴。爪子快要搭到李白肩膀时,又一次被冷气冻了回去。
李白回房换好居家服,从包里翻出之前逛街买的一粉一蓝两个蝴蝶结发卡。把粉色的夹到白狄耳侧,蓝色的夹到小哈头顶。
白狄完全没有反抗,轻轻碰了碰在他看来脆弱无比的发卡,侧了侧头,问李白:“好看吗?”其实还真挺好看的……就是气质太不搭了!
小哈也没什么反应,在冷气的压迫下蹲坐在地上,眼睛圆溜溜地仰脸看着李白,头还歪了歪。这动作放在别的狗身上是萌,放在哈士奇身上就……简直是直直地往人笑点上戳!
李白来回看了看一鱼一狗一萌一蠢的模样,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好看好看!太合适了!”
白狄看她捂着肚子笑得站都站不直,知道自己被耍了,但看李白那么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弯了弯唇:“那我每天都戴给你看。”说着伸手扶住李白,帮她揉揉笑酸的肚子。
李白顺势靠在白狄手臂上,好半天笑劲才过去。她没说要给两只取下发卡,两只也就继续一直戴着。
李白一样一样地拆着打包盒,将带回来的菜和甜点整齐地摆到桌子上,对白狄道:“来,趁热吃夜宵了。之前店里人太多,都没能好好喂你。”
白狄立刻变出椅子紧贴着李白身边坐下,眼睛亮亮的。因为这个世界的东西只有被李白直接或间接地触碰着他才能碰到,所以要吃东西只能由李白喂,这可是原来享受不到的福利!
李白垂头看着他眼巴巴等投喂的样子,再配上发间粉红色的蝴蝶结……一下子又笑出来声,狠狠揉弄两下白狄的耳朵:“宝宝乖,姐姐喂你吃饭饭!”
白狄耳朵抖了抖,鱼尾在桌下蹭着李白的腿,十分识情趣地甜甜唤了李白一声:“姐姐!”
!!!李白捂了捂鼻子,幸好没有流鼻血。
真·单身狗小哈郁闷地蹲在一边,顶着嫩蓝色的一点不符合他威武形象的蝴蝶结,看着这次回来一直举止奇怪的主人和空气秀恩爱。满桌的肉香在诱惑他,他却被那个看不见的存在吓得不敢靠近,不仅不敢靠近,连多看一眼菜都不敢,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主人能早点发现它的处境。
然而沉浸在美□□惑中的李白哪里还顾得上自家蠢狗,反正它本来就不能多吃咸的。
和白狄你半口我半口,甜甜腻腻地把满桌的吃食都解决完后,李白在白狄愧疚的目光中清理完桌面,把所有东西都归置整齐。
等她弄完,白狄拉过她的手轻轻揉着,柔声问:“睡吗?”期待地立起的耳朵暴露了他的小心思。
谁料李白反握住白狄的手,对他道:“不睡。我们回去吧。”
回去???
白狄愣了片刻,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去?”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
李白点头:“恩,回去。我们回到你……”觉得说“你身体里”怪怪的,所以在出口前换了种说法,“回到你那个世界去。”
白狄惊讶又疑惑:“明天不是还要去你长大的地方吗?”
“不去了。”李白摇头,“我不想去了。”
她想清楚了。两天这么多地方看下来,已经足够让她想明白——就算得出了结果,又有什么用呢?
这里到底是不是梦境这个结果,又不是她找到真相就可以改变的。她没有能力把梦境变成现实,或是把现实变成梦境。所以她知道真相又有什么用呢?
且时间终有一天会把真相带给她。如果是梦,在那一天到来时两人会分离;如果不是梦,两人便能一直在一起。所以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想法:在还能在一起的时候,及时行乐,不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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