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告诉她,不喜欢也得忍着。
江衍许久都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的侧脸,看到秦挽歌以为她的脸上沾了钵钵鸡。
可抬手一摸,什么都没有,她扭头:“看够了没有?”
江衍不答,只淡淡吐出一句话:“以后跟我一起下班回家,夜深了,打车不安全。”
“不需要,谢谢江先生的好意,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拿到了驾驶证,准备买辆车自己上下班,这样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江衍略有些诧异,不过也只是一瞬。
“别墅车库有很多辆车,自己喜欢哪辆就去提,没必要买。”
“那都是江先生的,我还是自力更生的好。”
“跟我这么见外?”
“你我本就是彼此的外人。”
“你还在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
秦挽歌快速否认:“没有,只是觉得跟江先生保持距离比较好,这不也是江先生希望的?”
江衍竟被噎的无言以对,看着女人冷淡的模样,忽觉烦躁,胸口好似堵了一团火,无处发泄。
许久,他冷着脸:“你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很好。”
翌日。
秦挽歌刚刚到公司,宋牧就神秘兮兮的凑过来:“阿歌,实话说,你跟总裁什么关系?”
“一般......”
“别跟我说普通关系,你当我傻?”
“那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以你们的辈分,他难道是你的......表哥?”
秦挽歌垂头盯着手机屏,微博界面,宋牧工作室的公众号里,她发了照片,手指快速移动,编辑文字,随即漫不经心的开口:“他那么老怎么会是我的表哥?实话跟你说,他其实是我......二叔。”
秦挽歌按下发送,一条蹭了纪轩热门的微博就这样进入公众视野。
而那句二叔,也落尽齐姐的耳朵。
对话因齐姐的到来被打断。
秦挽歌收了手机站起身来,一脸正色,哪还有方才拿江衍开涮时的漫不经心:“齐姐你来了?我正好有事找你。”
“什么事?”
“你看一下这张照片,我觉得我们可以借此炒个热闻,毕竟纪轩和《上海风云》这部剧最近很火,昨天宋牧又拿到了男三,恰好可以拿纪轩当噱头把宋牧推进影视界,您觉得呢?”
“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齐姐面带微笑看着秦挽歌,眼里的赞赏毫不掩饰:“秦小姐,你很聪明。”
第一天接触经纪人这个行业便知道借别人的手推自己的人,很难得的天赋。
秦挽歌敛眉:“不敢当。”
当天晚上,老宅,秦挽歌捧着报纸,便看到头条版面,放的正是纪轩跟宋牧的合照。
下方配图文字是她亲手编辑,表面看起来像是在热论纪轩跟《上海风云》这部民国新剧,实则,字里行间都在夸赞宋牧的敬业精神,为拍剧而意外受伤,忍痛拍摄全程。
她眼角有淡淡笑意,放下报纸拿出手机,宋牧的粉丝果然蹭蹭往上窜。
而她上午以宋牧工作室为名发的那条微博,成功攀上热搜榜第一,宋牧的名字紧随其后排第二。
点开评论,一水的夸赞。
“哇,小鲜肉好帅!”
“演技好赞,此人必火!”
“现在这么敬业的演员不多啦!”
......
秦挽歌眼角的笑意扩大开来,却觉身侧床垫微微下陷,紧接着,醇厚低沉的男声落在耳边:“心情不错?”
秦挽歌抬头,江衍刚洗完澡,穿黑色睡衣,领口微微敞开,黑色的发梢还在往下淌水,偶尔有几滴掉在肌理分明的胸口,顺着流畅的线条滑下去,禁欲,性感。
她敛了笑,后退几分。
江衍一边擦拭头发,一边散漫的看着她,薄唇微启,语气淡淡,秦挽歌却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可是我的心情不太好,今天,听说有人说我是他二叔。”
卧槽,江衍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秦挽歌当即目瞪口呆,整个人都僵掉了。
江衍轻飘飘的抬了眼角扫她一眼:“没想到,秦小姐喜欢**,跟自己二叔同床共枕的感觉怎么样?”
“......”秦挽歌扯出一抹笑:“我那样说不过是为了堵悠悠众口,相信江先生也不愿意别人知道你我之间的真实身份。”
“是吗?你确定不是在那我开涮?”
“我怎么敢?”
江衍盯着她,幽深的黑眸终于透出浅浅的笑意:“那叫声二叔听听?”
哈?
想占她便宜?
没门!
秦挽歌捂嘴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倒在床上,装睡。
江衍看着她不停轻颤的睫毛:“你的演技很拙劣。”
“......”秦挽歌继续装睡。
“你再装我就把你剥光睡了。”
“!!!”
秦挽歌一骨碌爬起来:“我醒了。”
“叫二叔。”
“......”这人是不是bt,干嘛非让她叫?
“不叫今天晚上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睡不着。”
这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男人!
秦挽歌不情不愿,好一会儿才小脸一红,低低的吐出一句:“二叔。”
“乖侄女。”
“......”这践人!
仔细做来,经纪人的工作不难做,兴许是卖出了第一步,秦挽歌劲头十足。
连着几天加班。
两人不一同上下班,江衍几乎抓不到她的人影。
秦挽歌乐的清闲,比起江衍的难缠来,宋牧很明显好多了,至少跟他在一块儿秦挽歌怡然自得。
这天晚上,下班,正跟宋牧相约麻辣火锅,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来自医院。
先前没有任何不好的征兆,此刻,那噩耗却如山洪一样排山倒水而来。
以至于秦挽歌毫无招架能力,手机从掌间滑落,“砰”的一声砸在桌上,又滚落地上。
随之滚落的,还有豆大的泪珠。
无声的哭泣,好似灵魂一瞬间被抽走,秦挽歌怔怔坐在原地,筷子还握在手里,火锅里的热气还在升腾而上,只是一切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她不知愣了有多久,方才从地上捡起手机,一言不发的冲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驱车,将速度提到最快,不善车技的她,连闯几个红灯,直奔医院。
又是手术室,又是刺眼的红,耳边伴随悲怵哭声,不知是谁猝然离世,从手术室移出来,被推往太平间。
这个世界似乎每天都在有人离世,这样的悲欢离合,在医生的眼里麻木的不值一提。
他只是把病危通知单塞到秦挽歌手里,转身又一次走进手术室。
秦挽歌忘了这是她第几次受到病危通知单,却从未有一次,比现在更叫她恐惧。
因为病危通知单上写着,术后出现了排斥现象。
几乎无力回天。
医生说,时日无几。
秦挽歌静静的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遥望着走廊尽头微薄的光亮,眼睛里已经没有泪。
一夜之间,母亲来来回回的奔波于病房和手术室之间,秦挽歌忘了有多少次,透过缝隙,看到手术室里的母亲浑身插满管子,那些冰冷的器械一次又一次的探入她的体内,那一定很疼,秦挽歌想,可她无能为力。
就这么静静坐了一晚上,从黑暗到白昼,黎明之际,母亲被推出病房。
天光终于刺破阴翳的云层洒下万丈光芒,拉开窗帘,从里面望出去,天空一片耀眼的蓝。
许久没有这样的好天气了。
十二月份已经走到最后一天,秦挽歌坐在床边,母亲靠在床头,秦挽歌笑笑:“很难得,今天是个好天气。”
这天,母亲不再像昨天一样,躺在床上饱受病痛折磨,早晨醒来之际,精神出奇的好。
她抬手握住秦挽歌的手,淡淡微笑着:“很久没跟你出去走走了。”
“好,那我们出去走走。”秦挽歌去一旁推轮椅。
手被攥住,秦母轻轻的摇头:“我可以。”
秦挽歌只怔了一瞬,敛眉,神色恢复正常,依旧是浅浅的笑,扶起母亲,母亲的手掌落在她掌心,骨瘦如柴,硌的她掌心都疼。
两人相携走出病房。
医院走廊里,沿途碰到医生和护士,看到两人先是惊讶,耳后便快速垂下头,秦挽歌看到了,那是怜悯。
她突然想起半个小时前,她走进主治医生办公室,医生告诉她:“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你母亲这是回光返照。”
秦挽歌低着头,有些麻木的站在办公室,医生以为她会哭,但她没有,她只是抬眸看着医生,清丽的面容上爬满了憔悴。
她只说了一句话:“谢谢医生,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牵手外出散步,母亲沉静的说着前尘往事,说起她小时候。
她和母亲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回忆太多,心酸也太多,一件件小事,如果不停歇,似乎可以说到天荒地老。
说了许久,许是有些累了,母亲说要歇歇。
长椅上,母亲忽然紧紧握住她的手,开口问她:“歌儿,你实话跟妈妈说,我住院治病的钱哪儿来的?”
秦挽歌呼吸一滞,沉默。
“歌儿,妈妈不是要骂你,妈妈只是有些愧疚,这些年来,没能为你做些什么,一直都在拖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