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儿笑意还没浮上眼角,思绪蓦地一晃,似想起了什么,睫毛微微一顿。
“衣裳只带了简单几套,到那边我会给你准备好,下机后,会有个叫louis的来接你,住所是在风景不错的一座庄园内,那里……”顾长挚声音黯哑的给她介绍详细情况,眼眸低垂,手上没有停顿的继续给她扣上纽扣,接着蹲下身子给她穿袜,再接着是短靴。
麦穗儿呆坐着,半晌,揉了揉眼睛,蹲下身给自己系鞋带。
手被她给推开,顾长挚怔了下,起身退开一步望着小小的弓着腰的女人。
散开的发丝随她动作从肩上滑落下来,发梢在半空晃动。
她动作很快,手指灵巧的系了个蝴蝶结,旋即沉默的起身,而后绕过他去洗漱,她走路姿势比较慢,却没有停顿。
原地站了半晌,顾长挚双手无意识的开始扣敞露着胸膛的衬衫,等扣到最领口,才发现,全都错了位!
深吸了口气,他闭了闭眼,手上动作不由粗鲁许多,有力一扯,几颗精巧纽扣霎时坠落在地面,“叮叮”着蹦远……
另侧,麦穗儿缓慢行到浴室,反锁住大门。
她拧开水流,任其汩汩流淌,抬头望着镜子里脸色有些糟糕的自己。
站了不知多久,她突然反应过来的摇了摇头,匆忙擦脸漱口后,她拧开房门,抬眸便见顾长挚正靠在墙侧。
他衣衫已经穿毕,好像重新换了件衬衫,原先是白色,现在是黑色。
视线顺着往下游移。
麦穗儿觑见他右手上夹了根点燃着的香烟,烟圈一缕缕在空中弥漫,有一股刺鼻的呛味儿。
侧眸看着她,顾长挚低眉毫不犹豫将烟星掐灭丢进垃圾桶,沉默的率先前行,他轻松无比的单手拎起放在角落的棕色行李箱。
作势要送她离开的样子……
“上楼拿个东西。”麦穗儿在他背后静静道。
而后不等他反应,便旋身“哒哒哒”迅速跑上旋转楼梯。
搁下行李箱,顾长挚原地等了几分钟。
看了下腕表,他抬眸望向二楼,微微拧眉。他时间不多,昨晚已经纵容了自己,不能再耽误,但——
又等了六七分钟,顾长挚眉越簇越深,干脆踱步上楼查看情况。
卧室敲门毫无应答。
推开,空无一人。
顾长挚沉着脸再去开书房,依旧空荡荡一片。
“麦穗儿!”他蓦地低声道,“别闹,等事情结束我会跟你解释。”
一间间接连着推开好几扇门,都没有她身影,顾长挚神色紧绷,胸腔沉淀了一股难以言明的不安和愤怒,突然,脑中似有什么一晃而过。
眉心一跳,顾长挚转身进了自己卧室。
果然。
当初的心血来潮坑的永远都是自己。
定定望着中央掀开的地板,顾长挚面无表情的迅速转身下楼,追到后方庭院。
竹林郁郁葱葱,偌大的草坪翠绿一片,风吹过,摇晃起叶影,除却晴空一两只飞过的鸟,再无其他动静。
翻出手机给别墅区安保打电话,顾长挚沉着脸让他们拦下麦穗儿。
“顾太太?”值班的小年轻往上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茫茫然道,“两分钟前,顾太太刚出门,还笑着冲我打招呼问好了呢!”
小年轻拿着电话听筒想,这个顾太太啊,他们大伙儿都挺喜欢的,事儿少,不矫情。不过,方才顾太太从这边经过时身上似乎挂了不少竹叶杂草啊,咦,为什么这样呢……
他再一听顾先生那边不善的语气,心中一个咯噔,顿时诧异的小心翼翼道,“顾先生,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很好。”还有心情笑着冲别人打招呼?
顾长挚嗤声冷笑,脑中被愤怒填满,猛地挂断电话。
“喂?”值班的小年轻放下电话,踮脚朝窗外瞅,顾太太动作还挺利索,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摩挲下巴,小年轻登时化身福尔摩斯,他了然的弯了弯嘴角,夫妻吵架,没跑,绝对是吵得厉害了,顾太太闹离家出走呢!
可这顾先生也很厉害啊,自己不来追,倒挺会投机取巧,这种家务事若他真给顾太太拦住了,以后可怎么混……嗯,还好顾太太已经离开了。
拍着胸脯稳下一颗心,小年轻哼着歌儿坐下,顺便晃了晃脚丫,摇头感叹,哎,不管是他这种为五斗米竞折腰的工薪族,还是顾先生顾太太这种有钱人,都一样有各种烦恼啊,夫妻之间就算不为油盐酱醋也还是会一言不合就拌嘴嘛,不过这都离家出走了,事儿估计不小……
正想着,一辆黑色豪车倏地从他眼前一秒晃过,转瞬滑入道路,不见踪迹。
嘿。
顾先生的车。
瞅见模糊几个车牌号数字了!
咧嘴一笑,小年轻觉得这两日估计又有八卦可以跟同事磋磨时光了。
拿起手机心不在焉的玩着最新一款手游,大概好几分钟后,他似有所觉的抬眼。
然后——
看到顾太太自己个儿回来了。
大晴天,顾太太貌似穿的有点多,脸蛋红扑扑的,看着有些热。
“顾太太。”将游戏暂停,小年轻从窗口探出脑袋,笑着问,“回了?顾先生刚开车出去,像是去找您。”
麦穗儿当然知道。
她点了下头,笑了笑,拾步重新往前。
小年轻细心留意,这才发觉顾太太笑得有些牵强,没以前甜。
更加确定心中猜测,他多管闲事的追问,“顾太太是不是回来收拾东西?”
见她眸露诧异,小年轻摆了摆手,笑呵呵,“我看顾太太您两手空空的,这样子不像是要出门!”
“对。”麦穗儿停下,用手挡在额上遮太阳,笑道,“出门急,连包都忘拿了,先回去一趟。”
啧啧,连包都没拿就跑了出来。
吵得够厉害呀!
心中想着,面上却附和着道,“我有时候也经常出门忘记拿钥匙呢!”
两人道别,见顾太太步伐略快的往回走。
他琢磨了会儿,纠结着要不要做一回好人。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这样好像很太平洋,然而顾先生急匆匆的样子,以及顾太太眉间隐约流露出的郁色,明摆着恩爱的呀!
“得。”拍了下手,小年轻转身拿起电话,直接重拨回去。
占线,通话中。
那就不怪他了……
孰料他刚放下听筒,转瞬电话就响了起来。
不是顾先生的号码又是谁的?
小年轻挑了挑眉,拿起听筒……
步伐仓促的绕了一大圈,麦穗儿沿着出来的路重新爬了回去。
这出不告而别,其实不过是临时起意而已,她只是太生气,不想跟他再过多交流,可实际上要离开,那也不能连证件都不带。
然而装有身份证之类的包被顾长挚搁在行李箱上,她当时目测了下,实在没理由能拿走。
掀开地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麦穗儿冷着脸脱下外套用力摔在地上。
她都要热死了,这么热的天,给她穿这么厚,当这里是北极么?
从顾长挚卧室出去。
麦穗儿下楼去厨房喝了杯水,反正人去楼空,他再生气也绝对想不到她人在这里的。
一口气喝了大半,麦穗儿“砰”一声用力放下玻璃杯。
她回到客厅,打开行李箱上的单肩包,护照身份证卡都在,还有结婚证……呵,结婚证给她带着做什么?将包丢在一边,麦穗儿坐在地上把行李箱打开。
箱子不大,装了几套内衣和两套换洗之物。
瞥了眼黑色蕾丝内衣。
麦穗儿嗤笑一声,正想把他挑的衣服全扔出去时,蓦地听到一声汽车声响。
什么呀?
大惊的站起来。
麦穗儿手忙脚乱的把行李箱拉链拉上,横着的竖起来,然后单肩包也恢复原样。
只是得把身份证和卡带着啊……
顾不上昨晚放纵后的不适,麦穗儿焦切的揣着证件飞速逃上楼梯,不要命的往上爬。
将将躲进卧室时,“咔哒”一声,楼下门开了。
气喘吁吁的靠在门后。
麦穗儿抹了把额上汗渍,顾不得歇息,拾起地上的外套,匆匆钻进了地道。
地道挖掘的比较简单,有灯,不过麦穗儿不太敢开。
摸黑走到尽头,她伸手拉开门。
纹丝不动!
加大了把劲儿。
麦穗儿这才瞠目,是真的纹丝不动。
被锁住了?
从外面锁住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气极反笑,麦穗儿拨开额发,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半晌。
顾长挚是不是有病?
他锁住干什么?
疯狂扯了扯门,麦穗儿无语的蹲下。
没事。
他也许只是回来取遗落的东西。
麦穗儿安慰自己,她喃喃自语的站起身,烦躁的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