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无法跨越的一大截,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丁漠染伸长脖子望了一圈,趁着没人注意到她,顺手就把这张客户回访表撕成了碎碎——反正有两百多份嘛,少一份也不会被发现,实在不行,就把责任推到离职的文助身上去,虽然这样缺德了一点。丁漠染捏着那把碎纸,心里边遥遥地计算了一遍后果,焦虑的心终于稍稍平息下来。
这时候,抽屉里传来了声势雄壮的电话铃声:“不要叫我大王,要叫我女王大人……不要叫我大王,要叫我女王大人……”雄壮而羞耻的铃声,差点让丁漠染钻进了桌子底。
她几乎是扑向了自己的手机,以闪电般的速度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里,商场嘈杂的背景音里传来了许嫣热情洋溢的声音:“染染你好样的,非要我换个电话号码给你打电话才肯接么?算哒,老娘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今天晚上七点半,虎门街中颐大酒店六楼九九九室,洪庆生从美帝回来了,大家一起见面聊聊……”
丁漠染想也没想,嘴里便冒出了两个字:“我不……”
我不方便。
她本来想这样说的。
可是她听到了洪庆生的名字,嗯,洪庆生,是陈之高中时代的铁哥们。
也许,可以从他那里,打听到一点点消息。
也许……
丁漠染光顾着和许嫣讲电话,没留意手中的碎纸片弄洒了,其中一片,悄悄地落在了她放在椅子上的包包里,上面赫然写着“严笑”两个大字。
☆、005 蜜汁尴尬
丁漠染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去见洪庆生的。
在她看来,人多的地方混乱交织的视线,就好比枪林弹雨。
虎门街离她上班的中山西街不远,也有公交车直达。丁漠染心疼来来去去那点路费,没打算回家换件衣服再去,所以走进酒店的时候还被酒店的工作人员拦了一下。
丁漠染红着脸对比着自己的工作装和酒店前台服务员小姐的制服,一种似是而非的尴尬油然而生,她顿时怔在了那里。
丁漠染那身衣服只是随便在路边的成衣店里买的,平时上班穿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妥,但和这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员制服一比较,心头就没了退路。
她穿得太像服务员了,以至于,前台客服直接把她当成了商业间谍,或者卖保险、搞推销的。
真是百口莫辩。
丁漠染绞尽脑汁回忆着许嫣和她说的话,支支吾吾地说:“我……有预约的,你们别误会,是六楼九九九室的洪先生……他是我同学。”
很多酒店都有个传说中的九九九室,尽管称呼略有不同,但谁都知道那就相当于飞机头等舱,古代客栈的天字一号房。这位洪同学多半是混得不错,才土豪霸气地包了个这么样的房间。丁漠染光是听到这房号,浑身上下就起鸡皮疙瘩,用脚趾头都能想象,今天的聚会是个怎么样的盛况。
她以为着正装会比较好一点,但事实却是,丢了同学的脸。
果然,酒店服务员用怀疑的眼光看向了她,虽然语气委婉,但还是让丁漠染听出了弦外音:“您确定是九九九室?要不,我们替你打电话确认一下?”
丁漠染打起了退堂鼓,如果不是为了陈之,她不会来的,她受不了这样审视和防备的眼光,她现在情况很糟糕,一点点质疑,都能令她纠结半天。上司的训斥令她回味了一个小时,这一次邂逅,她自然不免耿耿于怀。
五脏六腑之中,好似有什么部分失灵了,总不能按照预定的方向运行,她原本可以朝酒店服务员发火的,也可以向客户经理投诉,但是她没有,她居然退后了一步,弱弱地说道:“也许……我真是弄错了……”
高贵的酒店服务员相互对视了一眼,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可是那笑维持不过一秒,便恰到好处地收敛起来,其中一名前台服务员反应最快,朝着丁漠染身后甜甜地唤了一声:“严先生。”顺带从端庄的妆容里边挤出了一丝媚色。
丁漠染的思维停顿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转身,便有一道高颀的身影从侧边闪过,紧接着,三五个同样穿着西装的年轻人急急走来,其中一个人好像是第一回穿西装,走得同手同脚的,每一步都很别扭,一个不小心还撞在了丁漠染身上。
丁漠染没站稳,被他这样一撞,身子便往旁边倒。
她惊叫一声,那走在最前面的高颀身影,突然回过头来。惊鸿一瞥,令丁漠染的叫声退回了喉咙里。
这时,一双结实有力的手,恰到好处地从身后扶住了她的肩。
一串爽朗的笑声在头顶响起:“丁同学,既然来了,怎么上去?是要我们组队来迎接么?”
刚才还盯着别人笑得像朵花的酒店服务员,立马对着丁漠染变了脸:“原来这位小姐是第一次来啊,电梯在那边!洪先生,宴会差不多开始了,有什么要求只管吩咐!”她将手做了个指示,立即有另一位服务员赶过去,为他们按好了电梯。她们似乎看出了丁漠染的迟钝与笨拙,赶在丁漠染发牢骚之前将这场不大的误会化解。
站在丁漠染身后的洪庆生根本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他将目光投向了刚才进电梯的那行人。
刚才那一伙人挤在电梯轿厢里,像一群绅士的企鹅,可是打头那人的西装那么惹眼,令人无法忽视。
Gieves & Hawkes,君皇仕,世界顶级礼服定制,光从面料就能一眼认出这身奢华。那么多家奢侈洋服,只有Gieves & Hawkes会采用100%特细毛制作,它家的成衣,有种天然的贵气,衬得那人高颀的身形愈加笔挺。
这和洪庆生身上几千块的青山洋服有着宵壤之别。
洪庆生顶多算是中产,人家那个,才叫土豪款。
丁漠染紧张地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第二眼。
人好多。
好不习惯。
她低下头,假装淡定地说:“电梯好像满了,我们还是等下一趟吧。”这一瞬,她恍惚产生了一种不愿触碰的距离感。
洪庆生却按着她的背心,推了一把:“不多,这电梯给容十四个,我们进去,绰绰有余。”
丁漠染被掌风推着,径自扑进了电梯里。
那一群别扭的西装男看见她这样扎过来,全都不由自主地往两边让,原本不大的空间被他们站成了U字型,丁漠染扑过去的时候,正对着那位君皇仕先生,他正在低头玩手机。
丁漠染猝不及防,整张脸不偏不倚地糊到了人家的手机后盖上。
第一次,亲密的接触。
脸,和别人的手机。
手机后盖的冰凉触感,令丁漠染一个机灵,顿时又想:“这手机是iPhone吧,我的脸上不会被它烙上一个图灵咬过的苹果吧?”
她没说“对不起”,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其实很混乱,前一秒她还在为这位先生的西装估价,后一秒钟,又要为这位先生的手机担扰了。
她带着这种微妙的混乱,飞快地调整好姿势站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旁边有人却嘀咕起来:“老大,说好了走路不玩手机,你又破戒,我们兄弟几个都没有玩,这一顿是不是该你请?”
手机的主人连头也没抬一下,淡淡地说道:“说好了走路不玩手机,没说乘电梯的时候不能玩,别误解我的意思。”还是没看丁漠染一眼,仿佛刚才贴过来的不是一张脸,而是一阵穿堂的风。估计是游戏玩得太入迷,根本没在意刚才发生的小插曲。
丁漠染讪讪地舔了舔发干的唇,却觉得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冒着尴尬的酸味,她连做了三次深呼吸,才发现那位君皇仕先生手里还捏着一罐苹果醋。
饮料从罐子里洒出来,一小半泼在了丁漠染的小西装上。
难怪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甜的酸味。
丁漠染简直欲哭无泪。
直到电梯门开,穿着西装的乘客们鱼贯而出,丁漠染也没找到属于自己的表情。
她一直低着头,视野里,只有一双又一双锃亮的皮鞋。
等电梯门关上,她才慌慌张张地从包包里找出纸巾,一遍遍地擦去洒在身上的饮料。
洪庆生就站在她身边看着,一声不吭。显然,他也是刚刚才发现丁漠染出了状况。
这样的气氛持续了不知多长时间,他轻轻地咳了咳。
他说:“丁同学,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记忆反复,回到了高二的某一个夏天,有一次,洪庆生把足球踢进了女厕所,故意涎着脸央丁漠染去捡,丁漠染却当着全球队的人,用圆规把足球戳爆了。当时足球队所有的男人都炸毛了,她却依然有恃无恐像个女王。
现在,她好像……变了不少。她变得无精打彩,她变得发不出脾气,她好像没有以前那股勇往直前的活力了。
丁漠染擦干衣上的残渍,慢慢地挤出一丝笑容:“能穿Gieves & Hawkes高定礼服的人,我也敢随便得罪?况且,人总会变的。”
她不蠢,也不是没有一点眼光。
只是身上穿着Gieves & Hawkes高定西装,一手苹果醋一手苹果机的“大土豪”,她从来没见过。
这品位,太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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