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要看你如何做了。在此之前,我必须告诉你,”我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进入画境是有时间期限的,必须在一炷香之内。迅速做好想要做的事情。如若超过时限,你将永远留在画境之中,一遍又一遍地经历发生过的事。”一想到将无限循环地经历里面的悲欢离合,我的心抖了一下,那简直是生不如死,人迟早会被逼疯。
阳城垂下头,凄然地笑笑,“若成功改变了命运,而我将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是吗?”
“你该知道,世上没有双全法,人生在世,不该有太多贪念。”一直旁观着的宁俢出声了。
他这话是折射阳城太过贪心,既要改变过去,还妄想留在人世,和于倾在一起。
我睨了他一眼,“这位黑衣公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虽然他的说法是对的,但他未免太过薄情了些。
“宁公子说的是,是我太贪心了。”说着。她又朝我躬身行礼,“多谢灵玉姑娘,今晚子时,便劳烦你了。”
夜幕降临后,我在阳城找了一间客栈落脚,到一楼用膳的时候,恰好听到其他客人正在讨论些什么。我耳力灵敏,捕捉到“皇帝”“阳城公主”这两个关键词,不由寻了一个离八卦临近的位置坐了下来,听他们说道——
“听说阳城公主死后的尸体被运往洛城皇陵了。”
“嘿。人家是公主,葬皇陵有什么稀奇?”
“不啊,稀奇的是,皇帝竟然给他闺女追封为皇后呀!你说稀奇不稀奇?”
“嘁,少唬人了。皇帝和公主的关系可是老子和闺女来着,哪能封做皇后!”
“嗨,你这就不懂了吧,我大哥的儿子的朋友可是在御前当差的,据说公主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那是十六年前,他一个小妾跟管家私通的……”
我听着,眉头忍不住拧了起来,赵帝莫不是疯了?竟然敢废后,还追封阳城为皇后!这不是明着昭告天下,他跟自己的养女有私情了?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但十六年的父女之情就摆在那里,如此做法,只会招来天下人的谩骂和耻笑,让阳城死后不得安心。
“你打算去盗尸?”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唬了一跳,嗔了他一眼,“你走路跟鬼一样,没声音的么?”顿了顿,又有些惊奇地凑近他,“话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内心想法,你该不会懂读心术吧?”
他淡淡地说:“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无需读心。还有,我奉劝你不要做盗尸这等高风险的事,皇陵守卫森严,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容易的。”
他这人说话总是犀利得一针见血,我有些不服气地瞪他。“阳城必是不愿葬身皇陵的,我不过是想帮她!”
“只怕你只会添乱。”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让我炸毛,我跳了起来,举起箸子就要去戳他。
他轻轻抓住我的手,轻而易举地将我的手紧紧地包在掌心。我抬头,正好撞入他黑沉的眼,此刻,他的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他凝视了我半晌,细致的喉结微动,声音像是在鼻间底下发出。低沉且撩人,“这样的你……真好。”
那语气大抵是欢喜的,可他的眸子里,我分明看到了一丝哀伤。
回过神来,我抽出被他握着的手,搓了搓被他碰到的地方,说:“你以前见过我?”
按理说,他应该会承认之前与我相识的,可不知为什么,他迟疑了一瞬,便说没有。
子时,夜深人静,整个客栈都陷入一片安详的梦乡里。
羊皮卷的光芒愈发强盛,将整个黑漆漆的屋子都照亮了。
当沙漏最后一粒轻沙滑下时,画卷陡然出现一个大大的漩涡。
我和宁俢稍稍退开一步,避免被吸进画境里。
阳城看着时空之门,顿时热泪盈眶,她回头握了握我的手,郑重地说:“灵玉姑娘,谢谢你。”转头,视线从宁俢脸上划过,忽然说了一句让我摸不着脑的话,“愿姑娘早日醒悟,你爱的人,一直在你身边等候。”
说完,她决然地转身,一脚踏入时空之门。
当她的身影被那流转的漩涡吸了进去时,画卷的光芒开始暗淡下来,不复方才的光亮。
宁俢走了过来,与我并肩站着,看着阳城的身影入了画,看她在往事里寻找,最后,她停留在一家酒楼。
我摸不准她究竟要怎么做,心里暗暗为她焦急。
白日里的酒楼,宾客众多,耳边都是嘈杂的声音。
阳城进去吃了饭,喝了酒,有熟识她的小二过来谄媚地说道:“咱们酒楼昨儿请了一个名角儿,他弹唱得特别好。想必您会喜欢。小姐不妨上三楼看看?”
阳城怔怔地望着三楼的方向,许久没有答话。
小二见她神情恍惚,不禁挥手在面前晃了晃,问:“小姐没事吧?”
“我……我没事。”阳城从荷包里掏出一只碎银,丢到他手上,嘴角弯起一个酸涩的笑,说:“谢谢,我已经不爱看戏了。”说完,她起身就走。
小二见她的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不禁有些纳闷。
阳城走到楼梯的时候。恰好听到楼上传来一阵悦耳的歌声,当她听到那人熟悉的嗓音唱着‘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时,她站在梯口,默然流泪,在一墙之隔,轻轻接下最后一句‘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这时候,一个声音清朗地从门里传来。“姑娘也知道这首曲子?”
“不知道。”扔下这句,阳城匆匆地跑下楼。从头到尾,没有与那个人再见上一面。
我立在画前,看到阳城哭着走出酒楼,而后,悬浮在半空的画卷“啪嗒”一声掉在梨木桌上,满室光华尽灭。
我呆在当场,竟想不到,她用自己的灰飞烟灭,来换一场与君陌路的诀别。
不曾相识。便不会有伤痛。
“这世上不能直视的,不仅仅只是阳光,还有本就缘尽,还苦苦不肯放下的感情……”我对着昏暗的房屋,轻声感慨。
“她很勇敢。”这是宁俢一路走来,唯一一句说的比较中听的话。
我说,“任务完成了,明天就回平城,你回去歇息吧。”
……
翌日,我们在客栈吃过早膳。正准备上路时,一个白衫男子抱着琵琶与我擦肩而过。
我心神一滞,方才那个人,似乎就是于倾?
我下意识地转头,叫住了他,“等等!”
那人回过头,入目的是一张如明月清朗的脸庞,他问:“姑娘叫的在下?”
我端详了他许久,忍不住问道:“公子可认得阳城公主?”
他明显愣了一下,而后笑开,“姑娘说的什么玩笑话,那位公主早在一年前便身亡了,在下何能见得?”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宁俢一把拉过我,对于倾颔首致歉,“内子的神志近来有些失常,逢人便爱说些胡话。公子莫要介意。”
说完,不看于倾愕然的神色,宁俢便将我推上马车。
坐在车厢里,我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咬着牙算账,“内子,嗯?敢问黑衣公子,本姑娘何时与你成了亲,成了你的内子了?还有,神志失常又是什么?”
宁俢的表情依旧淡然,任由我将他的衣襟揪得皱巴巴的。
“你说的确实是胡话。你明知道那位公主用魂飞魄散的下场,来换他们的不相识。如此,于倾自然还存活着,而他的记忆里便也不会有那个人出现。”
我缓缓松开他的衣襟,有些丧气,“凭什么那个于倾就能复活,阳城便要死!”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宁修无波无澜地说道。
我再次揪住他的衣襟,手指戳着他的胸膛,“你这个人,真的是……太薄情了!以后谁嫁给你谁倒霉!”
哪知,听到这句话的他一反常态,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扶住我的腰,将我按向他,与他的身子相贴。
肌肤的温热透过衣料徐徐传来,灼烧着我。
“莫要说这种诅咒谁倒霉的话,因为嫁我的是你。”他在我耳畔说着,气息吐纳而来。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此刻自己的脸定是红得像猴屁股。我想挣脱,他的手便愈发收紧。
路伯在外面驾着车,我不敢大喊出声,生怕路伯进来看到我这副窘样。
我恨恨地瞪着他,压低声音骂道:“登徒子,快放开你的咸猪手!”
他明明做着流氓之事,面上却还端着正人君子的淡然。眼神是不合时宜的清冷。实在是可恨!
在我寻思着要不要抛开脸面,向路伯求救之时,他又吭声了——
“回去后,我便到紫宸山提亲。”
“别——”我立刻阻止,“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就要我嫁你?哼,做梦去吧!”
他也不恼,不慌不忙地说:“你师父定会答应我。”
我看着他气定神闲,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心生厌烦,冷笑着说:“即便我师父她老人家答应,我也不会嫁你!”
“你明明……就是我的妻啊。”他轻声叹息。
听这话,我愈发肯定他之前必定是认得我的,于是,刻薄的话从唇中蹦出,“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嫁了你,成了你的妻。我的脑海里没有你的半点记忆,不过我想,之前的我一定很讨厌你,憎恶你。才会不记得你!”一口气说完,马车正好停住了,我干脆利落地跳下车,直往紫宸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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