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说起宝玉倒是满口的称赞,眼中的得意怎么都掩盖不了,说了半天,才叹道:“老太太疼的跟个心尖子似得,一会子不见就不得劲儿。”
王菀只是笑着,也不接她的话茬,半晌后才叹道:“唉,说起来姐姐也是命好,荣国府的二太太,此番有了宝哥儿,更是得老太太欢心,只是……大太太那儿……”王菀话未尽,可意思却很清楚,不过是生个儿子罢了,大太太终究是将军夫人,名正言顺的当家夫人,这老太太若是对那宝玉偏心太过,可难道不怕大太太张氏心中不舒坦么。
周瑞家的面上的得意一闪而过,才笑道:“大太太身子有些不爽利,先前儿却是咱们太太当家的。”
王菀了然,又说笑了一会子,才让周瑞家的下去歇着,此番一同来的还有贾府的人,贾宝玉生来就是有大造化的,自然要好好宣扬宣扬了,贾家来的人自然是来给金陵老家的人来报喜来了。
周瑞家的又说了几次让王菀上京,俱都被她推了,不过瞧见姨太太给送的满月礼倒也眉开眼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同先头来的人一起进京。
这边刚刚忙完,甄太太的肚子也有了动静,大约经过了一天一夜,才生了个哥儿,王菀只让人送了礼过去,在满月礼的时候,她才带着人去敲了敲,小家伙长的甚是可爱,不过王菀怎么瞧着,都没有自家的好。
好不容易闲了下来,王菀逗弄逗弄儿子,懒洋洋的靠在湘妃榻上,教导小家伙识字,却不想正在这时,夏琬儿带着张姨娘来到永福堂,王菀扬了扬眉,看了巧竹一眼,只见她点了点头,这才扬眉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夏琬儿抿了抿唇,双手交握着,面色看起来有些许的苍白,听到王菀这么问,才吸了口气,扯出一丝笑,说道:“张姐姐做了些糕点,她的手艺连老爷都称赞过呢。”说着将盘中的糕点放在桌面上,笑道:“我听老爷说,太太平日里喜欢这个。”
张姨娘倒还是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只不过却没有太过于担心,给王菀行过礼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边上,并不曾说话,她这糕点并不曾想过给太太实用,里面不过添加了少许的羞天草的汁液,一点点的量,根本就察觉不出来,更何况,这对尚未怀孕的人并没有什么危害,故此,她倒也不怎么担心。
王菀笑看了她们一眼,夏琬儿倒是拿了块糕点,看着薛蟠,笑道:“哥儿来,瞧瞧这是什么好吃的。”
薛蟠看了夏琬儿一眼,乖乖的走到王菀身边,眼中有些渴望,不过瞧着妈妈没有点头,倒也不敢拿别人的东西。
王菀摸了摸他的脑袋,对于薛蟠的表现显然是高兴的,笑道:“乖,一会子让同慧给你做好吃的。”让嬷嬷带着薛蟠离开之后,王菀这才看向夏琬儿,只是面色却绝对不好看,半晌后才摆手道:“搁着吧,你们走吧。”颇有些意兴阑珊,让人打发走两人之后,王菀只让人盯紧了琴韵阁。
王菀看着放在桌上的糕点,伸手拿了块看了看,半晌后才叹道:“自作孽不可活。”
却说夏琬儿,在回到琴韵阁的时候,她颇有些忐忑,忍不住抓紧画荷,道:“那药可放在张红袖那贱人屋子里了么?!”
“是,姨娘可且安心吧。”画荷连忙说道。
夏琬儿看了画荷一眼,她是知道这丫头的,先前同画莲情同姐妹,又俱都是伺候老爷的,同太太那边关系不大,后来画莲被太太赶出薛家,就被她嫂子嫁给了一瘸子,可却不想那瘸子是个左性子,最后被活活打死了。
先前她看到画荷这丫头偷偷在园子里祭拜画莲,言语中似乎对太太起了恨意了,这丫头毕竟是家生子,在府上有一定的地位的,能将她拉拢过来,用处可大了的。
“也不知道太太吃没吃那糕点。”夏琬儿颇有些忐忑,心情不宁。
“姨娘且放心,就算太太不吃,也影响不了什么,只要张姨娘将那毒糕点送进永福堂,她就不会好过。”画荷说话,总是低垂着头,显得很恭敬,这才又道:“张姨娘身份上不得台面,不过是盐商们送来玩乐的,总是先前得宠些,可她的身契俱都在太太手中。”
“也对。”夏琬儿这才笑了笑,道:“太太不会允许这样的女人留在薛家的,老爷也不会留下她的。”
画荷这才笑了笑,看了桌面上摆的一盘茯苓糕,抿了抿唇,道:“厨房上的晚饭还没送来,姨娘也吃些东西垫吧垫吧。”
夏琬儿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一会子担忧,一会子害怕,一会子又觉得兴奋,顺手拿起一块茯苓糕,刚放在口边上,眉头一皱,手指还有些发颤,将那糕点放了下来,道:“老爷快要回来了吧,我去洗漱一番。”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面,生怕面上带了些什么出来,忙急匆匆的转回内室。
画荷低垂着眼眸,又看了那茯苓糕一眼,神色暗了暗,跟在夏琬儿身后进了内室。
薛城带着人风风火火的来到夏琬儿屋子,瞧着小丫头都在外头伺候着,问道:“琬儿呢。”
“回老爷的话,姨娘在内室呢。”
薛城笑了笑,朝里面看了眼,只见夏琬儿正在梳妆,他也没进去,他忙了一天了,倒是有些累了,只坐在桌子前,揉了揉眉心。
夏琬儿出来后,就看到薛城疲惫的模样,走在薛城身边,替他按摩着头部,半晌后才被薛城拉着手在自己身边坐着。
夏琬儿面上有些红晕,手从薛城手心挣扎出来,笑道:“老爷饿了吧,晚饭还要等等,先用些糕点吧。”说着就拿起那茯苓糕送入薛城口中。
☆、第二十七章
薛城看着夏琬儿的笑脸,只觉得心中欢喜,他喜欢夏琬儿甚多,否则也不会硬顶着王家的权势,在后院中为夏琬儿争得一席之地,只是想要她能过的舒坦一点,原本做妾就是委屈她了,如何还能让她在另一个女人身边卑躬屈膝呢。
画荷从内室出来后,就瞧见薛城将那块茯苓糕吃了下去,面色猛地一白,却是连忙低下头来,不让人看出她眼中的惊惧,可手指却不由自主的发抖,只得强自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失态。
两人又说笑了会子,薛城面色突然发白,腹中绞痛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夏琬儿,手指颤抖的说不出话来,“你……”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夏琬儿看到薛城的模样,只觉得似是天塌下来了一般,她慌乱的想要扶起薛城,道:“这究竟怎么回事!这……来人,来人!快请大夫来!”
画荷声音有些颤抖,连忙跑出去让平安请大夫,又让琴月去永福堂报给太太知道,这才跪在夏琬儿身边,哭道:“姨娘!张姨娘她……”
“对对对!定然是张红袖那贱人!”夏琬儿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她心中慌乱,手上是薛城吐出的鲜血,她颤抖的看了看双手,才哭着一把抱住强自忍着的薛城,哭道:“薛大哥薛大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画荷心中一动,却是暗自垂眸,心砰砰砰的跳着,看着薛城微微闭着眼睛的模样,却瞪大眼睛道:“姨娘,您糊涂了!”说着连忙去捂住夏琬儿的嘴巴。
夏琬儿吓了一跳,可是如今她却顾不得那么多了,抱着薛城却只知道哭泣,整个琴韵阁乱糟糟的,几个姨娘围在门口惊讶的看着薛城的模样,心中都忍不住沉了沉,沈姨娘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看到这一团乱,怒道:“你们还围着这里做什么!”说着就跑了进去,看着薛城半昏迷的模样,一把拉起夏琬儿,咬牙怒道:“说,究竟怎么回事!”夏琬儿只摇头哭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永福堂离琴韵阁终究还是远了些,王菀带着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乱糟糟的一团,一眼就瞧见昏迷着的薛城,走到跟前,却是直接扇了夏琬儿一巴掌,道:“将夏氏绑起来!”
“不是我!是张红袖那贱人!”夏琬儿想要从婆子手中挣扎出来,可却无能为力。
说着才蹲□子看了看薛城,翻了翻他的眼睛,道:“画荷,说,怎么回事!”
“是茯苓糕!”她跪下来磕头,身子却是有些颤抖,道:“老爷吃了那盘茯苓糕就成这样了!”
正巧李郎中来了,王菀连忙道:“李大夫,你快来瞧瞧我们老爷。”
那李大夫是金陵城中的名医,他爷爷先前还在宫中任过太医,故此,颇有些名望,他掀了掀薛城的眼睛,又摸着他的脉,查探了一番,才拿出银针,在胸前几个地方扎了起来。
王菀将内室留给那李大夫医治,这才让婆子将哭闹不止的两人直接关到柴房中看管着,也没理会他们的哭闹,她并没有将这些姨娘放在心上,给夏琬儿些脸面,也不过是因着同薛城的交易,如今薛城所使用的茯苓糕是夏琬儿亲口送入薛城的口中的,就算薛城再宠爱她,也不会在护着夏琬儿了。
薛城虽然宠着夏琬儿,可却并非是糊涂的。
在张姨娘的屋子里搜出了同那茯苓糕同样的毒药,以及那晨露水中夹杂的少量羞天草的汁液,俱都查了出来,她的身契在王菀的手中,坏了心思的人,却也不必给什么脸面,直接打了五十大板,扔到庄子里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