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看他,低头就着他的手啃了一口土豆,有些恨恨地故意咬到了他的手指。他轻声笑着,像逗弄小宠物一样挠了挠她的下巴。
他的声音夹在风里,从头顶传过来:“我说真的,一辈子这个承诺太重,但我许下了,就不会更改。”
喻尘从他掌心里拿过一块土豆,在指间掰了小小的几块撒向江面。过了一会儿,听到江面传来些轻轻的响动,然后从深深的江底传来“咕咚”一声。脚下的城市,一条条车灯汇成的光影就像川流不息的金色河流。
盛朗唯用手将她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向上拂了拂:“没关系,我说过会耐心地等,等你完全接受我。”
她转过身望着他,眼神里有些迷茫:“那你呢?你会完全接受我吗?可能,我有很多地方……很多你不了解的地方,都和你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比如呢?”他将手臂撑向身后,用一个很惬意的姿势看着她。
“比如——我有的时候睡醒了,眼睛会肿,会变成单眼皮。”
“还有呢?”
“我有两颗智齿,以后很可能得拔牙,拔了牙说不定脸型会变。”
他挑挑眉:“继续?”
她咬着唇绞尽脑汁:“我两边胸部其实形状不一样。”
“这我知道,左边的稍微大一点点。”他轻轻勾起唇角,眼神飘下去:“还有么?”
“你不觉得,每一件零零散散小事,也许都足够让你对我的感觉崩塌?”
盛朗唯静静看着她,嘴角噙着她看不懂的笑意。他看了一会儿,坐起来吻了吻她的眼睛,又吻了吻她的嘴唇和牙齿,然后揽过她放在膝上俯下身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吻到胸前,堪堪停住。
“差点忘了,说好的今天什么都不做就只是聊天。”他将她大衣的领口严严实实地拢紧,像抱着一个小孩子一样地抱着她:“之前的问题都解决了,还有什么我不了解的么?”
喻尘抬起眼睛幽幽地看着他:“你根本不了解我的过去,之前的十几年,我爱着另一个男人,爱得比你想象中深。”
盛朗唯垂眸看着她,月光下,她的脸色苍白,神情带着几分努力隐藏起来的脆弱,就像是一只茫茫大雪中丢了树洞和坚果、走投无路的小松鼠,可怜极了。可是望着他的眼神……却又温柔克制得随时能将他完全融化。
“最后这一点,的确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很有杀伤力。”他微微皱眉,拇指轻轻摩挲她白皙的脸颊。
“你知道吗,最初我完全脱离开家里的资源独自向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领域进军的时候,所有认识我的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就连我爸都直言不讳地跟他的朋友说,迟早有一天我会全军覆没,乖乖地举白旗回家。你知道的,我家世代是做汽车的生意,跟我现在做的完全不搭边,真正走上那条路才知道有多难。但那时候年轻气盛,没办法,咬着牙也得走下去,摸着石头过河,最后就真的这么硬生生趟出一条路来。”
他笑了笑,垂眸看她:“一分耕耘,一无所获;十分耕耘,必有所获。如果那个男人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占据了你心里最重要的位置,那未来的几十年里我比他爱护你百倍千倍,总有一天能超过他在你心里的分量。”
喻尘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天空在他的头顶旋转。
“你喜欢我什么?”
他凝眉想了想:“你了解铂金么?”
她摇摇头。
“我送你的那只怀表带在身上吗?”
她坐起来,从毛衣领口里将表链拽出来:“这就是铂金?我还以为是银的。”
盛朗唯挑挑眉:“它可比银纯净稀有千百倍,是路易十六和欧洲皇室的最爱。相比起钻石这个二十一世纪最大的营销谎言,质地纯净的铂金才是寓意昂贵和永恒不变的至臻之选。”
他顿了顿,轻轻挑起她的下巴。
“每次看着你的眼睛,我就总是想起这种稀有的金属。沉静,一点也不声张的动人,即使周遭是强度腐蚀的酸性物质也永不褪色。”
她望着他小声喃喃:“而且是说谎的时候连眨都不会眨的那种。”
他笑:“这样挺好。”
“你不怕被我骗了?”
他曲起一条腿,转过头微眯起眼睛望向远处的江景:“当然怕了。”
喻尘看着他在夜色中剪影。
他没有看她,语气却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怕万一被你骗你,你还不愿意骗我一辈子。”
她愣了一瞬,然后也跟着转过头,江上波光粼粼,夜风直直地扑进眼睛,看什么都是五彩斑斓。
土豆和马铃薯在火堆里都被烤焦了,飘出来一股糊味,盛朗唯拨弄了两下,将火星熄灭了,然后拍拍裤子上的烟灰站起来,将手伸给她。
“走吧,时间不早了。为了保证你明天醒来的时候仍然是双眼皮,我最好现在送你回去乖乖睡觉。”
她坐在那不动弹:“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能不能多待一会儿?”
他看着她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家里不让你出门?”
她仰起脸看着他,点点头。
盛朗唯又坐下去,伸过手臂将她揽在怀里:“行,那今晚你想在这坐多久我就陪你坐多久,大不了就像在独克宗那时候一样,我再当一晚柳下惠。”
喻尘枕着他的肩膀往他怀里蹭了蹭:“反正也没事做,要不咱们结婚吧。”
盛朗唯愣了愣,低头看她:“你想要?”
“要什么?”喻尘也愣了愣。
他下意识舔了下嘴唇,她在月色下看着他滚动的喉结,后知后觉地瞪他一眼:“当我没说。”
他这才一下子认真起来,连连深吸了几口气才紧接着问她:“我没带户口本身份证护照,什么都没带。你带了?”
她摇摇头,抿起的嘴角渐渐绽放出笑意,然后看见他的眸光危险地沉了沉,下一秒就被他捉住了后颈。
盛朗唯略带惩罚性地捏了捏她圆润的耳垂:“小丫头,你逗我玩儿?”
喻尘躲闪着地缩了缩脖子:“没有呀,我就是觉得,本来你也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好青年,还是四分之一的外国人。”
他沉沉“嗯”了一声表示认可:“所以呢?”
“所以。”她唇角开玩笑似的笑着,心中却一片清明:“咱们不去民政局,好不好?”
盛朗唯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地慢慢点头:“懂了,你这是要和我私奔。”
心砰砰地狂跳,喻尘悄悄攥起手心:“那你愿不愿意?”
“今晚月色正好。”他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然后低下头,温柔地凝视她的眼睛。“小生全凭娘子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有些卡文,删改了好几遍,请大家见谅qwq
第三十五章 35.
这个时间,夜深人静。寺院早已闭门谢客了,只有银杏树下的侧门半掩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僧人们做完了晚课早就睡了。各个殿堂的大门都紧锁着,月光影照,小院中央礼佛的青铜方尊香烟袅袅。
两个人牵着手在幽暗的长廊里踱步,头顶的供灯在夜风里轻轻摇荡。
盛朗唯的手指轻轻划过朱漆窗棱,握住大雄宝殿门前挂着的小铜锁,在手心里掂量了几下。
喻尘抱住他的手臂,神情戒备:“你想干什么?”
盛朗唯瞧她一眼:“这么紧张干嘛,我就是觉得奇怪,寺院正殿晚上竟然会落锁,防着谁?老和尚防小和尚?”
“别胡说八道。”她连忙双手合十,小声默念几声阿弥陀佛。“谁说寺院就不能上锁的,万一碰上小偷抱走功德香怎么办。”
他淡淡“哦”了一声,伸过手臂将她一把拽到怀里,嘴角噙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
“还是我的功德香比较沉,应该比里面那个值钱得多。”
喻尘挣了挣,他揽在腰间的手臂箍得很紧。挣不脱,于是她皱皱眉,将手指竖在他唇间:“你真是……什么都敢说,知不知道妄言也是业障。”
他一副明心见性的样子,不以为然:“人来见佛,不就是把不能说的话说给佛祖听么?别人来求升官发财、长命百岁,我只向它求一个你,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她愣了愣,然后便被他扯着直直跪下。
喻尘转过头看着月光下他的侧脸,听着他义正言辞地祈愿:“佛祖在上,我盛朗唯要娶身边这个姑娘做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永不变心。如有违背,就让我——”
他顿了顿,眉头微锁,似乎是在想合适的措辞。喻尘看着他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让这么一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人说出这样文绉绉的话,也真是为难他编的出来。
她跪坐在他旁边静静等着,他清清嗓,举起三根手指:“如有违背,就让我终生不举。”
说完当真实心实意地俯身下去对着大雄宝殿磕了几个头,咚咚作响,再直起身时额头都红了。
喻尘有点说不出话来,默默缓了半天才悠悠开口:“正经不过三秒。”
盛朗唯转过头看她,有点不高兴:“我可是第一次这么诚心地拜佛,为了你才发的这么毒的毒誓,你竟然一点都不感动。”
她淡淡瞥他一眼:“可我觉得你刚才犹豫了。”
他愣了愣,下意识挺了挺腰板:“我哪有。”
喻尘偷偷忍笑:“你有。”
月光透过风中的香灰映着她的脸,朦朦胧胧的,但又无比真切。盛朗唯静静瞧着她眼角眉梢浅浅的涟漪,跪着向她身边挪了挪。
“你干嘛?”
他抓着她的手隔着牛仔裤放在某个地方,一本正经地目视前方:“你看,毒誓没应验,说明我没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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