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玏,我饿了。”我假装我和他没有闹掰。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正当我意兴阑珊、想要回去时,家政阿姨来了。她笑得满脸福气,“林小姐,是这里吗?”
我点头,“你把这里全都打扫一下,角角落落,都不要落下。”
看了眼同样色泽黯淡的楼梯,我补充,“楼梯也打扫一下。”
上楼,我发现楼上整体情况比一楼好。我依次推进大小卧室、客房、书房……全都是干净的。杨玏任其颓败的,只有一楼,他居住的一楼。
陆潮生的照片醒目如初,我却没有瞻望许久。
我折返,一阶一阶往下。
旋转楼梯,走到一半,我的视线切换了。头发凌乱的杨玏,站在楼梯口等我。
杨玏在我记忆里,是永远无波无澜的木块脸。无论那件事让我多么崩溃,他都冷静处理。他的衣着,永远是简单而整洁的,这是他觉得最方便的状态。
此刻的他,头发乱草似的交缠,黑色衬衫皱巴巴的,不知道穿了多久。下身是同色系且同样褶皱横生的黑裤子。
这不是杨玏吧?
虽然他曾弃我于不顾,对我有诸多隐瞒,但我也不能抹去他曾给我的支持与帮助。
眼见这个人落魄成这副鬼样子,我不可能没有反应。
“杨玏,你到底在做什么?”
他目光阴冷,“林小姐,你又在做什么?”
冷飕飕的问句,他仿佛站在道德制高点。
我顿觉好笑,“杨玏,我做什么我很清楚。”
“我也很清楚。”他回击。
脚下步子停了,我就这么看着杨玏。明明我和他不过隔了十几阶楼梯,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
“林小姐,要喝酒吗?”他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我摇头,“我不喝。”
“也对,林小姐怀孕了。”他语气清淡,“陆戎的孩子。”
他补上的后半句,包含浓浓的嘲讽。
“林小姐,你刚才是说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他又说。
我拒绝:“我不要你这样给我做饭。”
低头,他看了眼自身状况,嗤笑出声,“料到了,我点了外卖。林小姐,你下来吧,你难得来,跟我一起吃饭。”
“行。”正当饭点,我确实该吃饭。我不是念旧情来找杨玏的,我是来问杨玏事情的。
杨玏变得十分陌生,竟让我无从开口。
或许,我们吃顿饭,他会稍微顺眼些?
此时此刻,我才恍然明白:我根本不了解杨玏。
大家都是戏子。彼此接纳演出来的对方,当有一方提前撕下面具,另一方注定会有惊慌失措的一段时间。
他先动作,转身往他房间的方向走去。
我适才动脚,温吞下楼。坐在餐桌前,杨玏还没出来,我百无聊赖,打量周遭。阿姨动作很快,大部分地方都感觉焕然一新。她正在擦拭窗户,透亮的玻璃里,映着伤心人。
原是,杨玏出来了。
他衣服没变,头发梳理过了,不再像鸟窝,但总体偏长。
坐在我对面。他将酒瓶和酒杯放在桌面上。他手指修长、指骨分明,斟酒的动作,意外优美。他的外貌挺多是干净,不算迷人耀目的。可他的手很漂亮,出乎意料地漂亮。
“林小姐,你不喝酒,我想喝,可以吗?”倒完酒,我隔着酒液通透的酒瓶,询问我。
我点头,“你请便。”
实况摆在眼前,我命令不动杨玏了。
他执起酒杯,轻轻摇晃,而后抿住酒杯边沿……他做这些动作,亦是行云流水。我没有觉得他装腔作势反而滋生他生当如此的念头。
陆潮生眼睛真的毒辣不已,他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人做他的死士?
“林小姐,外卖还没有到,我告诉你一些好消息吧。”
他特意把“好消息”三个字读得轻慢而悠长,成功让我对它毫无期待。
离席,他转身,又往他房间走去。再出来时,他手里拿着黑色文件夹。
依然坐在我对面,他将黑色文件夹抵在桌面上,推到我跟前。我伸手接过,不用他说,自动翻开。第一页贴着不少裁剪下来的报纸信息,大多是夏琤琤和陆戎婚礼取消,小部分各种揣测夏琤琤是否有不为人知的报道。
翻过这页,上面贴着是夏琤琤流产的证明复印件。再翻,夏琤琤接连患上抑郁症、精神疾病的复印件……
手指落在“精神疾病”上。我看向对面置身事外的杨玏。
他开口,“陆戎不惜损毁利益都要终结陆、夏两家的联姻,夏琤琤父母怎么会善罢甘休?陆戎没有自己开口,不动声色地让夏父、夏母得知她怀孕了,并且孩子是我的。夏家人没脸再跟陆戎追究,当然不会少为难陆戎。”
说到这,门铃响了--应该是外卖来了。
杨玏喊在清洁窗栏的阿姨:“阿姨,可以帮我们领下外卖吗?”
阿姨当然满口答应。
他看向我,继续说:“夏父以前当过兵,固执蛮横,伦理道德观念深重。他不能忍受夏琤琤做出这样的事,勒令她流产。夏琤琤不愿意,夏父强制。手术过后,夏琤琤患上抑郁症,夏家人不给她应有的关怀。她病症严重,最后演变成精神疾病,被关在医院里。”
“你,会去看她吧?”我问他。
照杨玏所说,陆戎当时不介意,并让夏琤琤保住孩子,似乎是在为自己累积筹码?
我不喜欢夏琤琤,一点都不喜欢。现在我觉得她可悲,可悲在,她觉得那些男人,城府和她一样。
他手一抖,放下酒杯,“看过一次,就当谢谢她怀过我的孩子。”
要说陆戎残忍,杨玏又好到哪里去?
“哦。”我回。
恰逢此时,阿姨领回外卖。她训练有素,动作迅速。几个来回,饭桌上摆满一桌子的菜肴。
杨玏并没有用餐的欲望,又说:“再想想,我们的陆戎,是为谁取消婚礼,是为谁做了这一切呢?”
为他自己。
这是我脑海第一时间浮上的答案。旋即,我忍住没说出口。
不等我回答,杨玏说,“林小姐,继续看吧。”
我也不吃饭,闻着饭菜香翻过纸张,这回上面粘贴的,是何言之在非洲做慈善的一些报道。零零碎碎的,所以贴了几张纸,内容确实一样的。再往后。就是文件夹了。
“何言之去做慈善,与我何干?”我几近脱口而出。
他冷笑:“林小姐觉得,非洲是个人人都想去的好地方,而且还是高高在上的何言之?”
言下之意,何言之是被迫的?
何言之同样出身权贵,能强迫他的,应该是他的长辈,或者是陆戎。何言之是Z.D副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果是陆戎……
“陆戎,不是一直欠林小姐一个交代吗?”凉冷的声音,拉回我的神思。
我猛然抬头,望着相隔不远的男人,“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他漂亮的手,轻抚酒杯,柔情万丈似的。
“哪怕是何言之,他也要用远放非洲警告他别再伤害你。在德国,陆戎英雄救美;他回琏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媒体他将迎娶你。林小姐,你沦陷了吧?爱上仇人的滋味,好吗?”
仇人,陆戎真的是我仇人吗?
我被这个念头吓住了。
想到在艺术中心对萧鸾生出的疑惑,我死死盯住他,“杨玏,你扪心自问,你有没有算计过我?别总是站在陆潮生的角度斥责我,你就做得很好吗?当初,到底是谁逼我去爬陆戎的床,是谁看我沦为最淫-荡的情-妇,是谁为我处理满是玻璃渣的后背的?”
“林小姐,我以为你和看起来一样--冷若冰霜。”他说,“当初,那确实是我们唯一的路。现在你既然选择背叛我们的共同道路,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更不要假装你还关心谁。当你选择安心躺在陆戎枕边,先生和我,与你便是陌路。”
原本,我想问他,关乎萧鸾关乎陆潮生的事;想问他,有没有在书房的书里发现什么玄妙……
他这番话,堵住我全部的话。
从他意识到我可能会偏离原轨道时,他就开始防着我。如今,他冷漠地告诉我陆戎为我做的事,是想彻底告诉自己,我已经远走了吧?
他始终给我留了谜团。不让我得以云开雾散。
又一次,不欢而散。杨玏的固执,和陆老爷子旗鼓相当。不再枉费口舌,我低头吃饭。
吃过饭,阿姨主动收拾碗筷。
杨玏送客,“林小姐,请慢走。”
我扫了眼变得整洁的周遭,“别再让这别墅蒙尘。”
“林小姐,哪怕我们站在对立面,我仍然爱你。让我不伤害你的唯一方法,就是你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说。
又是让人颤栗的爱。
我恨算命先生把我的命给说准了!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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